伍肆渾身上下如同澆了一盆冰水。

有什么地方出錯了，這完全不是他預(yù)想的結(jié)果。

結(jié)束穿越后，他立刻出現(xiàn)在這間會議室里，意味著他現(xiàn)在還是在老大的公司工作，意味著這條時間線還是遵循了從前的樣子。

怎么會？難道說在新的時間線上，項北項南還是把公司搬去了成都，而他還是選擇了留在BJ、投奔老大？

那他怎么還記得陸一這個名字？怎么還保留著對她的記憶？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難道陸一并沒有接受“饕餮”那邊的工作嗎？最后她還是進(jìn)了項北的公司？

他第一反應(yīng)是再想辦法穿越回去，確認(rèn)一下。

但會議室的門已經(jīng)被推開了，老大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老五！你還沒睡醒呢？我要開會——”

他話沒說完，迎面撞上伍肆，嚇了一跳。

“臥槽你站這兒干什么呢？”老大摸著胸口，“他媽的嚇?biāo)牢伊?！?

伍肆呆呆地瞪著他?！袄洗蟆?

“你怎么了？”老大也瞪他，“睡傻了？”

他看看伍肆，又看看會議室里面?！澳悴粫执┰搅税?？”他壓低聲音問。

“我——”伍肆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突然間一陣劇烈的頭痛，如同一把刀豎著把頭劈開了，疼得他幾乎失去意識，眼前一片慘白，整個人猛地撞在旁邊的墻上。

“老五？老五！”老大的聲音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響起，聽不清說了什么。伍肆緊咬牙關(guān)，順著墻滑下去，與此同時，幾個不同的場景爭先恐后，飛速涌進(jìn)他的腦海。

一臺筆記本電腦的屏幕——

備注是“饕餮”的窗口發(fā)來信息：“老五，之前你推薦給我的那個女生，我們已經(jīng)招了啊，下個月入職，和你說一聲?！?

一雙手在鍵盤上打字：“你說什么呢？我什么時候給你推薦了？”

“你已經(jīng)忘了？不是你用小號找我，和我說你老師的孩子想找工作，讓我考慮一下嗎？”

“你搞錯了吧饕餮？我都多少年沒登過我的小號了?！?

“滾蛋，別裝啊，你肯定是忙忘了，你自己去看你的小號！”

“我自己干的事兒我自己能不記得？”

“哎呀不跟你廢話了，我要去開會，總之謝謝你啊，改天請你吃飯，這個妹子真挺靠譜的，還有類似的人你一定多給我推薦。”

屏幕上打開新窗口，伍肆盯著自己QQ小號的聊天記錄，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陸一？這是誰？我什么時候幫她找工作了？我有姓陸的高中老師嗎？

良久，伍肆又切換到微信，找到項北的名字。

“項北，我好像失憶了……”

一間辦公室樣的大房間，一張桌子前——

“伍肆！”項南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出現(xiàn)在視野里，像是一路跑過來的，“你認(rèn)識許宇軒吧？”

“認(rèn)識啊，我大學(xué)同學(xué)，怎么了？”伍肆的聲音問。

“他在時尚媒體當(dāng)主編對不對？”

“是啊?！?

“天哪這是什么樣的緣分??！”項南一驚一乍的，“我閨蜜去他那兒上班了！”

“你閨蜜——”伍肆愣了愣，“你閨蜜……不會叫陸一吧？”

“你怎么知道的？”項南也愣了，“就是她！”

“哦哦……”伍肆勉強(qiáng)組織著語言，“那個，饕……不是，許宇軒跟我提過，是招了個留學(xué)回來的女生，挺厲害的……原來你們認(rèn)識啊?！?

“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項南興奮地說，“那正好，晚上我要去找陸一吃飯，你也來唄?！?

“我去干什么——”

“你給她說說許宇軒的事兒??！她馬上就要入職了，了解一下頂頭上司不是很好嗎？”

“我——”

“去吧去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陸一的時尚編輯職業(yè)生涯就靠你了?！?

伍肆還沒想到拒絕的借口，項南已經(jīng)自顧自跑開了。“就這么說定了啊！”她一邊走一邊回頭說，“我再叫上項北，讓他買單！”

一家有些熟悉的餐廳——

“你干嘛呢？”項南問伍肆。片刻之前，伍肆剛剛擺弄過桌上飯菜的位置，把一道清淡的葷菜挪到陸一面前，又把一道有蘑菇的菜挪得遠(yuǎn)了一些。

“哦，她不是不吃辣也不吃蘑菇嗎？”伍肆指了指對面的陸一，說。

“……你怎么知道？”陸一睜大眼睛，小聲問。

“啊……我猜的，”伍肆正對上陸一的目光，“國外待久的人口味應(yīng)該都比較清淡吧……”

“那蘑菇呢？”項北饒有興致地問。

“她碰都沒碰過這道菜?！蔽樗敛患偎妓鞯卣f。

“你是打什么壞主意呢吧？”項南瞪他，“你可別對我閨蜜有心思啊，你配不上她?！?

“你干嘛？”陸一拍了項南一下，項南嘿嘿直笑。

有心思？伍肆可以保證自己沒什么心思，再怎么說這也是他第一次見陸一。

但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子有什么地方很吸引他。是因?yàn)樗o她介紹過工作？雖然他到現(xiàn)在也沒想起來，當(dāng)時是怎么發(fā)生的那件事。

他又看了看陸一，看著她的一顰一笑，有些出神。

對她有心思，好像也可以啊……

公司電梯——

伍肆剛走進(jìn)電梯門，項南就從后面跑了過來。

“伍肆！”她還是一樣的大嗓門，“正好，我還準(zhǔn)備去找你呢，有事兒和你說?！?

“怎么了？”

“你還有年假吧？”項南問。

“有七八天吧?！?

“跟我們出去玩兒吧。”項南說。

“不去，”伍肆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太忙了?！?

“五月底就銷假了！”項南著急地說，“去吧去吧，又不能給你折現(xiàn)，再說了，你能有多忙??？出去放松放松，你看你眼袋都快掛到下巴了?！?

“……你們是不是缺個人？”伍肆直截了當(dāng)?shù)卮链┝怂?

“呃……”項南撓撓頭，“是，我本來要和陸一出國去玩兒的，缺個人付錢，就拉上我哥了，結(jié)果他還嫌就他一個男的太無聊，你幫個忙唄？”

“陸一？”伍肆心里一下提起了興致。

“對呀，你上次見過的，也算熟人了是不是?！?

陸一也去的話……“好吧?！蔽樗裂b作勉為其難地說。

伍肆大聲喘了口氣。他已經(jīng)沒有知覺了，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也不知道現(xiàn)在周圍在發(fā)生什么。他只知道，眼前的場景越來越多，閃過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酒店天臺上——

項南項北去買吃的了，剩下伍肆和陸一兩個人。

“這幾天都沒看到大海，好可惜呀?！标懸桓袊@。

“你喜歡大海嗎？”伍肆問。

“很喜歡，”陸一點(diǎn)頭，“每次看到大海都很開心，我上輩子難道是條魚？”

“那邊應(yīng)該就是海的方向，”伍肆指指遠(yuǎn)處，“這次行程有點(diǎn)兒緊，早知道就調(diào)整一下安排了?！?

“不不，不用特意為了我去的?！标懸徽f。

“我也想看看海啊。”伍肆笑笑。

“真的嗎？”

伍肆也點(diǎn)點(diǎn)頭。他忍了很久，還是把那句“下次一起去看海吧”埋在了心里。

一間KTV包廂——

伍肆聽著項南項北鬼哭狼嚎，視線越過包廂的茶幾看著不遠(yuǎn)處的陸一。

她安靜地坐著，小聲跟著唱。伍肆看了一會兒，心里一動，悄悄走到點(diǎn)歌臺前面，把陸一點(diǎn)的歌放到了最前面。

又一家餐廳——

項南和陸一埋頭在手機(jī)上，認(rèn)真分析著哪棟房子位置比較好、哪棟房子太貴、哪棟房子看上去有點(diǎn)兒舊。

內(nèi)心的聲音在胡亂喊著什么，伍肆按捺良久，還是俯身向前，對陸一說：“要不你搬來和我一起住吧？我住的地方空了一間臥室?！?

廚房——“只吃半個柚子怎么行，我來做點(diǎn)兒飯吧，喝粥嗎？”伍肆問陸一。

客廳——“完了我又死了，這怪怎么這么難打啊……”伍肆苦笑著，往椅子上一靠，看著陸一的電腦屏幕，“往那邊走往那邊走——”

陸一公司樓下——“陸一，你覺得我怎么樣？”

另一家餐廳——“為什么是我呢？”“因?yàn)槲蚁矚g你呀?！?

家里——“你是不是生氣了？”“你為什么不能讓我去睡覺！”

最后——手機(jī)屏幕上，一行小字：“你別再和我聯(lián)系了，就算是我求你。”

伍肆醒了過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會議室的地板上，周圍是老大，還有幾個同事。

“臥槽你終于醒了！”老大滿頭是汗，“沒事兒吧老五？我剛準(zhǔn)備要打120。”

“我沒事兒，”伍肆翻身坐直，“不用打。”

“你確定？”老大看上去很緊張，“你剛才都昏過去了！你是不是低血糖？頭疼嗎？身上有什么不舒服嗎？”

“真沒事兒，”伍肆說，“就是突然頭暈，可能是剛才起猛了，我暈了多久？”

“沒多久，差不多三分鐘？”

“我知道了，”伍肆點(diǎn)頭。他看看周圍幾個人，一下笑了?！澳銈儎e這么緊張，我好著呢，回去上班吧?！?

“還上什么班——那誰，你去倒杯水過來！”老大招呼一個同事去倒水，又和另外一個同事一起，把伍肆扶起來，移到沙發(fā)上。

“你真沒事兒？”他又問，“別硬撐啊，該去醫(yī)院去醫(yī)院，你這樣可不行?！?

“我發(fā)誓我沒事兒。”伍肆感覺力氣一點(diǎn)點(diǎn)回到了身上，視野也清晰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老大還在絮絮叨叨說著什么，伍肆沒聽進(jìn)去。他側(cè)過頭，看到沙發(fā)另一頭還放著他的手機(jī)，之前他就是憑借手機(jī)里的照片，回到了過去，想改變陸一的人生。

但顯然，他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