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省又經過了幾天無聊的養病時光,終于在一周后的午夜見到了崔光。
“省哥你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崔光一進來就直接給蘇三省的胸口一記重錘,正打在他胸口的烙印上。
“嘶,阿光,你這是赤裸裸的謀殺,是不是看我沒死有意見了啊?”
崔光看蘇三省這么長時間傷還沒好也有點慌了,趕緊一邊連聲道歉一邊扶蘇三省坐下。
天色已晚,蘇三省也不墨跡,坐下以后跟崔光直奔正題。
“我這么著急找你過來主要是想求你辦件事,幫我找一個合適的暗殺畢忠良的時機,再把我以前慣用的槍拿出來。”
“這點小事還用的著用求這個字嗎?等我確定時機把槍給你帶過來就完了唄。”
蘇三省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告訴了他自己事情的始末:“反正事情就是這樣的,等我弄死畢忠良以后可能也要離開上海了,你見過我的事情也一定要保密啊。”
崔光消化了一會后回到:“反正這都是你的決定,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也一定給你辦妥,不管你走到哪我崔光也一樣把你當哥哥。”
又聊了一會,蘇三省在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把崔光送出了房子。
三天后的一個晚上,崔光帶著畢忠良明天的具體行程和蘇三省的槍又來找他了。
兩人又像從前一樣,美美的吃一頓飯休息一下,帶著各自的槍到刺殺地點附近早早的觀察好地形后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畢忠良剛準備坐上車從家前往行動處上班,房頂上兩支帶著消音器的槍無聲的把子彈射進了他的體內。
畢忠良背對著他的家門緩緩倒下,胸口綻放的紅花和眉心子彈炸開的血洞在這灰暗的街道顯得十分刺眼。
倒在地上的時候他仿佛看見了他早夭的女兒張開雙臂撲向他,恍惚見又像瞥到了房頂上露出陰森的槍口向他示威。
蘇三省和崔光一人一顆子彈出膛以后,誰都沒再分出一個多余的眼神,提著槍轉身就走,直接分頭回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誰也沒想到,在這樣一個平淡無奇的清晨,屬于畢忠良的時代就這么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蘇三省泰然自若的回到住處繼續養病,從他到寧德里以后一直是李小男的下線楊奇給他送些生活必需品。
畢忠良被刺殺的第二天清晨,亞輝通訊社上的頭版大肆批判了抗日分子破壞*****的激進行為。
原本蘇三省的死就讓百姓痛快了一陣,現在畢忠良被刺殺更是大大的激起了百姓們的反日熱潮。
平時即使是城內的良民,現在在心里也燃起了保家衛國的熱血。
寧德里,成日無所事事的蘇三省終于見到了他等待多日的小男。
“小男你怎么過來了?腿上的傷好了嗎,現在出來不會被懷疑嗎?”
蘇三省雖然很想跟李小男見上一面,但是相比之下還是更憂心李小男的安全。
“沒事啦,我那都是皮外傷,早就好了,現在也早就沒人盯著我了。”
“那就好,你吃東西了嗎?咱們一起吃個飯吧。”
李小男低頭看向蘇三省包著紗布的指尖,蘇三省感受到她的目光后不著痕跡的把手縮進袖子里。
“你受傷這么嚴重還讓你自己照顧自己,也實在是組織在上海人手凋零,再就是怕暴露,這幾天真是太對不住你了。”
李小男言語間的落寞蘇三省感同身受,他用受傷的手輕輕覆在李小男的發頂。
“沒關系的,你看我不是把自己照顧的很好嗎?讓我看看我的小男給我帶什么好吃的了。”
蘇三省說著就下床拉著李小男的手走到客廳看李小男帶來的東西。
“呀,這不是有生煎嘛?咱們先吃東西吧,你都餓了吧。”
李小男順從的跟蘇三省坐到餐桌前,一邊吃飯一邊給他講外面的事。
“你不知道吧,唐山海現在在行動處當代理處長呢!”
“哦,這是李默群的意思吧,那你跟陳深現在怎么打算的啊,還要在行動處嗎?”
“就是李默群的意思,現在唐山海跟碧城在行動處特別穩固,我打算跟組織上報調離。因為上次的事情我的潛伏已經沒有以前那么安全了,陳深現在沒有畢忠良為借口,還繼續待在行動處也有點牽強。”
“那你們下一步什么打算啊,是回根據地嗎?”
“不啊,我倆的特長就是獲取情報,對我們來說還是在情報一線對戰局最有用。現在你的事過去的差不多了,組織決定讓你先回延-安修整一段時間再回情報線。”
“我倒是不太想再做情-報工作了,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是前線更適合我。”
李小男停下了準備夾生煎的筷子,她從未想過蘇三省會再次回到前線。
“你為什么想回前線啊,這樣我們不就要一直分開了嗎?”
“其實我一直不是很適合做情-報工作,在每個人之間周旋對我來說是一件很難的事。比真正在戰場上殺敵要困難的多,況且如果要是跟你在一起工作的話我太容易感情用事了。”
蘇三省說完李小男沉默了好久才說話:“我本以為這次我們就是短暫的分別,要不了多久等你的傷徹底好了我們就又能在一起了,沒想到……”
蘇三省起身站在李小男邊上摟著她的肩膀安慰她:“沒關系,我們都努力一點,等戰爭勝利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了。”
李小男也伸手抱住蘇三省的腰,兩人就這樣在這個寧德里的小房子里相擁無言。
三天后的清晨,偽裝好的蘇三省提著一個小箱子正準備登上離滬的輪船,在港口買了他在上海最后的一份報紙。
順利登船后蘇三省拿出報紙準備看看打發時間,沒想到這份中華日報上的頭版頭條就是他的事情。
還是那張從前的照片,他的版塊占了整整一頁,光是大寫加粗的豎版標題就和別的小新聞一樣大了。
“昨日國-民-黨方面發出公開電報,蘇三省竟是抗日-分子!”
蘇三省通讀了全文,原來公開電報上表明了他的身份,又給他升了軍銜,發了功勛。
這可能是軍統不想讓他死后依舊背負罵名,但是最大的可能還是軍統想用他們的做法表明不會虧待任何一個為戴老板做事的人。
不管是因為什么,總之蘇三省現在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在軍統又被樹立成典范,名聲好的不得了人人都為他哀悼。
蘇三省暗自搖了搖頭,這下梅機關可是狠狠的被打臉了,明明前幾天還登報說明了他打擊抗-日-分-子的壯舉,現在蘇三省又突然變成軍統特務了。
行動處那邊估計也不會消停,當時上報的明明是地-下-黨-特工,現在又被軍統表彰了,也真是苦了唐山海新官上任就遭此劫難了。
輪船的汽笛連響三聲緩緩駛離港口,蘇三省把手中的報紙揉成一團隨手扔出窗外,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了,他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經歷了五天的奔波,蘇三省抵達了延-安,這個到處都充斥著希望的樂園。
蘇三省一邊療傷一邊跟根據地的同志們相處,這里跟軍統比還是好了很多,至少跟同志之間不必勾心斗角。
經過三個月的療養,蘇三省的傷已經徹底痊愈了。
在這期間李小男也被調派到哈爾濱進行新一輪的潛伏工作,在此期間蘇三省時不時的會給哈爾濱的地-下-黨組織寫信。
他們的通信內容不定,兩人也不需要看得懂,只要是對方的字跡也就夠了。
可能他們也不想說什么,只要知道對方平安就是他們最值得欣慰的事情吧?
養好病的蘇三省很快就投身到抗戰前線,組織任命他為團長,蘇三省也不負眾望,在抗日前線發光發熱。
一九四五年,日本正式宣布無條件投降。
這幾年,蘇三省跟李小男的通信也經常時斷時續,即使得不到消息蘇三省也已經很滿足了,至少還可以站在光明里和她一起期待天亮。
現在一切都到時候了,李小男發來電報,馬上就要和蘇三省所在的部隊會合了。
自從電報來了以后蘇三省日日夜夜都盼著跟李小男的重逢,終于在部隊準備開拔的一個下午,蘇三省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李小男。
連日的奔波讓李小男原本白皙的皮膚變得黑了一些,從前在上海微卷的長發現在被編成兩條麻花辮放在胸前。
蘇三省從來沒看見過她這個樣子,以前在上海的時候李小男都是穿裙子和半高跟鞋,現在灰色的軍裝穿在她的身上竟然別有一番風味。
蘇三省跟李小男向對方走去的路上越走越快,最后兩人飛奔的相擁在一起,兩人抱在一起的時候灰色的帶沿軍帽掉在了地上。
李小男額間的碎發蹭在蘇三省的頸窩,李小男雙臂環著蘇三省的脖子抬起雙腳掛在蘇三省的身上。
兩人在布滿粉紅色晚霞的天空下就這樣抱在一起,兩年來的思念在晚霞下消散一空,從今往后他們終于可以一起沐浴陽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