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離公寓這邊不算近，半路在高架上還遇見個爆胎的車主，足足堵了半個小時，等余漫抵達公寓附近下車的時候已經逼近午夜了，這片兒安靜得連聲狗叫都沒有，東一聲西一陣的蟋蟀倒是叫得挺歡快。

可余漫總覺得這綠化帶里會有蛇，正想著，她走不動了，因為，她好像真的聽見什么窸窸窣窣的聲音了。

余漫看了看四周，打開了手電筒。

然后，一只通體漆黑的貓崽子就竄了出來，踩了余漫一腳，鉆進另一個草叢里沒了蹤影。

她：“……”

余漫這下是一點兒都不困了，甚至很精神了。

刷卡坐電梯上樓，轉瞬她就站在門口了，可是，余漫遲遲沒動。

孟斯南走了嗎？

翟煦去找他了嗎？

孟北會追問什么嗎？

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她還沒準備好……

“咔噠——”

余漫一愣，余光里門開了，一道暖光潑在她腳上。

“門口站半天了，沒帶鑰匙也別一直站著，快進來。”

“……”余漫呆呆抬起頭，是孟北，穿著藏藍色白條細紋的兩件套睡衣，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睛，手上還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白開水？

余漫先探腦袋看了一眼，然后才慢慢吞吞換鞋進去。

“小南去首都看女朋友了，她情況不太好，小南現在不在這兒。”孟北喝了口水，不遠不近站在旁邊等著，“我教你存指紋吧，下回沒帶鑰匙也能進來。”

余漫：“……”

哪個女朋友？

誰情況不太好？

她嗎？

又不太好了？

時間不多了是么？

余漫心情復雜，而且……

而且，其實她帶了鑰匙的，余漫心想，但比起解釋為什么拿了鑰匙不進來，這個小誤會根本無傷大雅。

“哦……”余漫換上拖鞋，退開幾步，就差一邊鞠躬一邊說“請”了。

孟北看著站門口就不動了的小姑娘，上前了幾步，推開了門，鞋都沒換就出去了。

余漫一頭霧水，然后就聽見咔嚓一聲，她正要探頭去看，就看見孟北的胳膊在招手。

“過來看著，很簡單的。”

“……”余漫真覺得自己也不會住太久的，對這門鎖也是真的沒有什么興趣。

然后，她站在旁邊老老實實看著。

的確不算復雜，如果余漫能記住那一串順序的話，自己操作應該不難。

“錄指紋吧。”孟北退后了幾步，讓出來位置。

余漫蹭了蹭大拇指，摁了上去。

“滴——新指紋錄入成功！”

余漫終于聽全了一次這門鎖的語音播報，深感欣慰，順手拍了拍顯示屏。

“滴——”

“指紋錯誤！”

余漫：“……”

“智障。”

余漫：“？？！”

“好了，別理這人工智障，鍋里的烏雞湯要干了，回去吃飯。”孟北說著，自然而然的攬住了余漫的肩，三兩步就進了門。

余漫：“？”

不是罵她……

嗯！？

余漫盯著自己胳膊上的手，僵成了木板，等她再僵著脖子轉回去看孟北的時候，對方已經松手進了廚房。

她：“……”

怎么這樣！

什么東西好香……

不對，怎么能這么占人便宜！

是烏雞湯嗎？這得熬很久吧？

就是，居然占她便宜！這跟最開始說的不一樣！

還有……蛋撻！

咕嘟，余漫咽了咽口水，伸長了脖子往廚房里看，咕嘟，她本來不餓的……

“先洗手。”孟北端著雞湯出來放下，頭也不抬的指了下公共區域的洗手間，“買了新的洗手液，去看看喜不喜歡。”

余漫看著金黃的湯汁、黑黝黝的木耳絲，鉆進了洗手間。

等她沖完了手，這才想起來所謂的洗手液，她在架子上看了看，沒拆封的洗發水、沐浴露、護發素、精油……

哪有洗手液？

余漫并不關心這個，但是孟北都說了，emmmmm……

再找一下……

其實，找到了她也不會用的，市面上的洗手液基本上都有味道，除非是酒精消毒啫喱，而用那些洗完手再畫畫，就很容易沾到畫上，沾到顏料上。

你能想象莫奈的睡蓮上散發著檸檬味兒嗎？

反正余漫不能。

當然，她跟莫奈之間的距離可能得以光年為單位才能衡量出來一個不那么繞口的數據，但這并不影響。

余漫都準備放棄了，畢竟外面的烏雞湯和蛋撻還在等她，涼了就不好吃了！

最后，她終于把目光投向了那一罐沒有任何標簽的和logo的透明罐子，湊過去聞了聞。

沒味道？

七分鐘后，余漫一邊把自己的手聞了第N＋1遍，一邊往外走。

“要涼了，快坐下吃吧。”孟北瞥了眼，小姑娘在一直聞她的手指頭，啞然失笑，貼心的把空碗填滿，還往對面推了推。

余漫終于對這洗手液的好奇心終于在蛋撻和烏雞湯面前敗下陣來，有一說一，孟北這感情糾紛的確是多了點，不過這廚藝……未免也太好了吧！

原諒她先替那位白月光“余漫”和前妻徐薇悔恨半分鐘，真的，唾手可得的啊！

余漫非常沒出息的想，這種陪吃，其實吃虧的不是她吧？

孟北不忙嗎？

還能頓頓下廚？

這是什么奇怪的減壓手段嗎？

余漫不知道，但是不妨礙她大半夜把自己吃撐了。

然后，然后目送金主大人嫻熟的去洗碗，她：……

真是可惜了了，按甄嬛傳的說法就是那“純元”什么都會，就是不會活著。

“菀菀類卿”又怎么樣，也不就這么一個替身？

余漫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兒危險，一頓飯就給自己收買了，明明這位孟先生就算是洗手作羹湯也有獅子打盹兒的感覺……

“不困嗎？不用等我，我這兒馬上就好，你先去睡覺吧。”孟北拿著抹布出來，看了眼懶在椅子上的小姑娘，滿是笑意。

余漫搖了搖頭，其實她一點兒都不想動，挪了挪胳膊，給擦桌子的金主大人騰地方。

“歡樂谷最近有個夏日限定主題，最近一個周會加表演，要去看看嗎？”

“算了——”

“聽說有個板塊兒是以宮崎駿的漫畫為主題的，完成任務還有動漫主角的簽名照。”

“什么時候去？！”

“你有空的時候。”孟北腳跟一轉，回了廚房，嘴角一揚。

“我一直都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