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凡黎雨放下吃了大半烤鴨肉，用錦帕擦了擦嘴，看向玄忘法師。

“一刻鐘，分毫不差！”

玄忘法師微閉著雙眼，臉上沒有絲毫落敗的不憤，反而微笑著點頭應道。

“你又輸了。”

“是的，貧僧又輸了。”

“無趣。”

凡黎雨也沒有任何欣興之意，反倒有些興致缺缺的意思。

畢竟，當一個人能算準任何一件事之時，那這世間之事當真是無趣至極了。

“您是天下間最聰慧的人了。”

玄忘輕笑，對于凡黎雨這樣的評價他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后一個。

“介意我們坐下嗎？”

開口的是江彥，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畢竟他即將面對是世間最聰慧的人，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二樓沒什么人說話，所以江彥等人自是聽個一清二楚了。

其實在來之前，他們便知道凡黎雨肯定會知曉他們會過來，只是沒想到凡黎雨竟連準確的時間都能算到，這著實是駭人聽聞了。

但若是放在凡黎雨身上，卻又是顯得微不足道了。

“可，先吃東西吧，打架也是要吃飯的，世間美好之事本就不多，美食不可辜負。”

三人點頭坐下，又聽見玄忘法師呼喚小二道。

“小二，再來壺酒！”

“和尚還喝酒？”三人不由囑目。

許是問的人多了，玄忘法師亦不惱怒，而是又說了一遍不知提了多少遍的回答。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還有呢？”說話的是沈曉冬，身為天師府老天師座下真傳，亦算得上是道門年輕一輩的領頭羊，佛道不和，最了解佛門的自是道門，若是別的和尚喝酒吃肉，那多半是真的酒肉和尚，但這人是玄忘，是佛之子，自當有所不同，若是沒有不同，那這百年，真當是道門當興了。

玄忘法師瞇著的雙眼終于睜開，眸間有佛光流傳，隱約間，宛若佛者睜眼。

“世人若學我，皆是入魔道。”

“呵，好大的佛。”

沈曉冬輕嘲，見玄忘沒有生氣，不由又如同此前，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

“江某有一個問題，您能替江某說上一說嗎？”

身板直挺的江彥看向眾人之間唯一的女子，語氣亦是恭敬，世間最聰慧之人當得起如此恭敬。

“可。”凡黎雨輕點臻首。

“北蒙就不怕兇獸大軍嗎？”

兇獸大軍入侵雖然沒有像北蒙鐵騎那般恐怖之勢，但勝在穩健，步步為營。

“北蒙對不上他們。”

眾人心中不由一驚，就連一直都在喝酒吃肉的玄忘法師都微微停頓了片刻。

“為何？”江彥也不怕丟臉，反正不懂便問嘛。

“兇獸大軍太穩了，也太慢了，若是我身體無恙，許是會和它們碰上一碰，但現在以我的身體狀況，我不會讓北蒙與它們對上的。”

“那以后呢？”

“后事自有后人愁，與我無憂。”凡黎雨輕笑，也不作答。

眾人默不出聲，江彥甚至有一種莫明的失落感，他是真想看看眼前這位女子與兇獸中的那位碰上一碰，不知道那又是哪般風景，可惜，可惜。

“小姐姐，小星星能坐你旁邊嗎？”

小姑娘眼中那直達心底的純凈讓凡黎雨微微一愣，那是光明，又似希望，讓凡黎雨不忍拒絕，這種目光她還在另一個人身上看見過，北蒙國師譚磐！

“坐，小姑娘真可愛。”凡黎雨笑了，眸間的疲憊之色好似也消散了不少，不過腦海之中卻是閃過一道身影，仿佛見過這小姑娘一般。

“是的鴨，小星星可是世間最可愛的呢！不過姐姐也是很可愛鴨！”

繁星被夸了，自然也不會吝嗇，張口就來，反正商業互吹嘛，小姑娘別的不知道，但她知道夸獎是沒有任何女子會絕拒的。

玄忘法師瞧了一眼繁星，而后又將目光收了回去，罷了，一個沒有任何威脅的小姑娘而已，這些年，也苦了軍師了。

兩名女子開始了交談，另外幾個男人自然不會插嘴。

幾人吃完，結賬，無人說話，走向城門之外。

而繁星與凡黎雨則是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邊。

“小星星，你可有婚配？”

“小星星成婚了鴨，小花花可好看了，不過還是小星星最好看鴨。”

繁星與燭九陰本就是一體，燭九陰與蘇銘已然成婚，繁星這般說亦無差錯，而且蘇銘確實長得很好看！

小姑娘拉著凡黎雨的手，不時還碰碰凡黎雨的柳腰，那模樣簡直不要太昏君，至于冰糖葫蘆，抱歉，它不配，早已被某個傻姑娘忘在了食軒閣中。

……

不多時，便到了城池幾里之外。

“劍城江彥。”冷酷的眼神，話語間的無情，刺激著在場所有人，江彥的神情冰冷而又可怕，讓人不禁生寒。

“阿彌陀佛，北蒙玄忘。”

一句佛號，佛者亦怒，且對方的目標是北蒙國寶，這一戰，自是避無可避。

玄忘身子一動，出手探招，周圍頓時真氣凜冽，逼面而來。

“當！”

劍者出劍，凝淵前行，橫擋佛掌之前，江彥雙眸微微一凝。

“金剛不壞。”

肉身撼劍芒，玄忘佛掌絲毫無傷，堅如鋼鐵。

“阿彌陀佛！”

江彥出劍，前有一道劍芒斬出，劍芒之強，直入九霄云外，而后江彥身子一動，瞬至佛者身前，只聽得一聲劍鳴，三尺青鋒再進三分，斬向佛者雙目。

佛者凝神，周身凝起陣陣明黃色的佛光，恍若再世佛陀，更有聲聲佛吟之音哩喃其中。

鏗然金石之聲響起，佛者閉目，左手阻擋驚世劍芒，右手拈起佛指，剎時，四周驟然出現百余朵青色蓮花，一掌拍向劍者。

拈花指！佛門七十二絕技之一。

佛門七十二絕技，三十六硬功、三十六柔功，又稱三十六外功、三十六內功，均為佛門秘傳。

但世人從未見全，傳聞中，哪怕是北蒙的國師譚磐亦不曾學全，只會七十二絕技十之一二罷了。

但即是如此，譚磐亦是世間最強的幾個人之一。

“嘭！”

凝淵受阻，短暫的瞬間，江彥已然退出十余丈之外，劍者注目，雪花飄零中，一道青芒轟然而起，以力破千鈞之勢斬向人間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