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歸野最近煩的要死。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好事，為什么從上到下反響這么大，龍城人真的一塊錢都不愿意多出么？

明明其他城市普通公交一塊錢，空調車兩塊錢搞的好好的，龍城就是不行呢？

剛上任龍城公交公司總經理的呂歸野意氣風發，激揚文字，感覺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

單位在虧損？員工福利低？這是小事，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他呂歸野上位，自當撥亂反正，讓公交公司蒸蒸日上。

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惜他第一把火便讓全市震動，甚至有領導給他打電話，問他能不能解決，解決不了自己滾蛋！

呂歸野沒有辦法，只好同意跟路人組成的代表團談判。

張陽五人和呂歸野聊了一會兒，隨著廠長，老師，工人，老人提出自己意見，呂歸野苦澀一笑，龍城人民居然這么窮的么，公交漲價一塊沸反盈天。

“這位小兄弟，說說你的想法。”呂歸野耐著性子問張陽。

“其實我很理解公交公司想要漲價的行為。”張陽說：“現在公交公司勉強自負盈虧，但想要做些什么事只能指望財政撥款。”

“而且油價人工年年在漲，過兩年板上釘釘絕對虧錢。”

張陽的話說到呂歸野心坎里了，但其他三個人臉色一變，我們特么是來給壓力迫使不漲價的，你怎么能給外人說話？

“所以我有個想法。”

“由私人來承包部分線路公交車，他承包的線路運行成本由他來出，當然利潤也是他的，公交公司可以輕裝上陣，省下精力開辟新線路。”

張陽笑道：“當然，不管誰承包的線路，我們都得保證票價一塊錢不動搖，這是底線！”

呂歸野連連搖頭。

“怎么可能！”

龍城市內公交線路共有131條，有的在賺錢有的在虧損，如果公交公司愿意把虧損的全部給私人承包，并且真的有人承包的話，那么財務壓力當然會大為好轉。

但誰是傻子？

賺錢的買賣大把人等著，虧錢的沒人樂意！

“沒人會愿意承包的，公交不賺錢。”呂歸野說，賺錢的線路打死他，他也不會交出去。

“我愿意啊，呂總開個價吧。”張陽動了心思，大好資源白白閑置，不如到他手里變現。

呂歸野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打量張陽，怎么看都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苦笑一聲。

“司機工資，油錢，車輛折舊維護跟財務管理亂七八糟加起來，每輛車一個月得七千塊。”

“是不是覺得每輛車七千塊不多？但少的線路有八輛車，多的十幾二十輛，龍城一千二百輛公交車，每個月光成本就得九百萬！”

“幾輛車沒意義，多了你承包的起么？”

“我當然承包的起。”張陽說：“先來三百輛吧。”

辦公室內其他人倒吸一口涼氣，為地球變暖做出貢獻。

呂歸野明說了一輛車每月成本七千塊，三百輛車一個月成本就得二百一十萬！

呂歸野呼吸急促，如果真能把三百輛公交車承包出去，他當然愿意！

“如果你想承包，財務管理方面必須我們負責。”呂歸野的意思很明白，定好三百輛車，然后以前怎么辦以后還怎么辦，無非是這三百輛車的盈虧由張陽出錢，但走公交公司的賬。

張陽倒不怕公交公司坑他，諾大一個公交公司這點信譽還是有的，要是在這方面出現經濟問題，隨便舉報一下，從上到下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但我有個條件。”張陽說：“我要求你們出面找車管所，拿到同意這三百輛車做外表涂裝的申請。”

呂歸野當公交公司總經理不是吃干飯的，張陽話一出他就明白這家伙想干什么。

“你想做公交車體廣告？這倒是條路子，其他城市有搞起來的，不過三百輛……”呂歸野本來想說三百輛廣告不好找，但他想了想閉嘴了。

張陽能不能找到廣告關他屁事。

“其實之前我也想做車體廣告來著，可惜有人說影響我們公交公司的形象……”

呂歸野沒說的是，他找了好幾個客戶，一聽公交廣告大家都有興趣，但聽到價格紛紛告辭。

“那簽合同吧！”

呂歸野大手一揮，自有小弟召喚公司法務起草合同，張陽簽字，從此之后三年，有三百輛公交車盈虧由他承擔。

“我們每月十號發工資，走兩筆賬沒意義，到時候如果賺了我把錢給你打過去，如果虧了你把錢打公司賬戶就好。”

呂歸野說。

據他估計，如果不算車體廣告的話三百輛車大約每月虧三十萬，能不能盈利全看廣告賣的怎么樣。

“謝謝呂總，放心，我會按合同辦事的。”張陽微微一笑，露出八顆雪白的牙齒。

走出辦公室，工廠主拍了拍張陽的肩膀。

“了不得啊了不得，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紀就談下幾百萬的生意，我感覺我這么多年活在了狗身上。”

工人跟老師怒目而視，能不能別放地圖炮，你特么活在狗身上就算了，我們倆混的還不如你又算什么？

只有張陽奶奶憂心忡忡。

“小兄弟，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機會多接觸。”工廠主遞過一張名片，張陽看了看肅然起敬，這人居然是富士康龍城分公司總經理，叫郭雷。

“郭總，富士康那么大盤子得有幾千號員工吧？你剛剛怎么說才五百……”

難道這就是扮豬吃老虎么？如果有反派看不起他，郭雷就亮身份召喚幾千號兄弟過來打他一頓？

等等，好像有點耳熟，郭雷回家，發現五歲女兒住狗窩，一聲令下，富士康十萬員工襲來！

張陽搖了搖腦袋，不行，現在是2011年，不能想那么多亂七八糟！

“龍城富士康一萬兩千人左右吧。”郭雷說：“但絕大多數人住宿舍，或者周邊民房，符合公交補助條件的只有五六百。”

原來如此，張陽明白了，這位郭總的名片得留下，過幾年萬一賺大錢了想做個小米魅族什么的，正好找富士康代工。

走出公交公司，人群已經散了，剛剛公交公司二號領導拿著大喇叭對天發誓，絕不漲價，人民群眾訴求得到滿足，當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大熱天的，誰愿意沒事在太陽底下曬著？

“陽陽，我想明白了，你得漲價，不然每個月得虧好多錢啊！”奶奶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