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坐。”

655的話音落下，衛靖身后的地面自動升起，變成了一把椅子的形狀。

衛靖看了看屁股下面的椅子，覺得這個人工智能還挺客氣的。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衛靖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655也沒有說話，就這樣一個人一個人工智能沉默相對。

“和我一起來的那些人在哪里？”最后衛靖還是決定先問一下其他人的下落，畢竟和未知的人工智能相比，那些人更像是他的同伴。

“很抱歉，根據基因檢測結果，您所說的那些生物不屬于人類文明的一員，是禁止進入一級避難所的。”

“那他們現在在哪里？”衛靖皺了皺眉頭。

“由于它們的人形生物特征，被判定為人類生物上的近親，現在正處于隔離區。”655不急不緩地回答到。

衛靖感覺有些腦殼疼，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嗯………”沉吟了一下，“那我的基因檢測結果呢？”

“人類基因符合度100%。”

“655，介紹一下人類文明655號一級避難所。”

“655號一級避難所，是人類文明777個一級避難所之一，修建于開元75268年，建成于75301年，75310年正式封閉。避難所共有一百層，可容納一千萬人，屬于無限期休眠一級避難所。”

“開元75268年？嘶……果然是不同的紀年嗎？那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嗎？”

“根據休眠時服務器的運行記錄，現在是開元4344875年七月二日18時51分05秒。”655一絲不茍地回答道，甚至精確到了多少秒。

如果按照655所說，那這個避難所真的已經存在了四百多萬年了，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四百萬年過去了，竟然還有人類存活了下來？你應該是來自泛人類聯盟吧。”突然655說話的方式變了，帶著疑問的武器，不像是之前那樣死板地一聽就是沒有感情的人工智能。

嗯？

坐姿漸漸放肆的衛靖突然坐直了身子，“你不是人工智能？”

“我的確是人工智能，由人類創造的智能生命。”

“剛才那個不是你嗎？”

“只是我剝離出一部分算力的普通智能，替我管理避難所，智能生命也是生命，也無法忍受四百萬年的時光，所以大部分時間我都處于休眠狀態。”

“今天是因為發現四百萬年過去了地球還有人類存在，我才會蘇醒的。”655這樣解釋。“可以告訴我你的來歷嗎？我發現你的隨身物品中有泛人類聯盟的標記。”

“我不知道你所說的泛人類聯盟，我從小就在地球長大。”衛靖覺得莫名其妙。

“地球啊…真是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我在地球上存在了四百多萬年，卻從來都沒見過它是什么樣子，有的只是數據庫里的資料。”655的語氣中帶著感慨。

“能不能說一下，四百萬年的地球是什么樣子？”衛靖感到很好奇，四百萬年，一個冷冰冰的數字，到底埋葬了多少過去。

“很抱歉，在我誕生的一刻就在避難所里面了，除了避難所的內部網絡，我無法去到任何地方，我只能和你講一下數據庫中的資料。”似乎是寂寞得的太久了，655開始講述數據庫的歷史資料。

從開元1997年人類第一艘殖民艦發射，用了三千年的時間，才到達另一個恒星系，但是這一切都和當時地球上的人類沒有太大的關系，當時作為并非長生種的人類，壽命不過短短百年，三千年的時間，足夠遺忘很多。

到后來，踏出地球的人類艦隊出現一個又一個分支，最后形成了泛人類聯盟，各個分支之間對于宇宙見的情報信息，科學技術互通有無。

而在地球上的人類，科技已經陷入了長時間的停滯，在第一艘殖民艦發射之前，文明的平庸化就已經不可避免，而不甘于這一切的人，選擇了踏上三千年的旅程。但是因為其他分支的存在，地球上的人類還是能每隔幾百上千年收到新的科技，其中影響最大的，就是虛擬世界技術。

人類復雜的思想和無限的想象力，卻成為了文明墮入深淵的推手。

那是一個文明高度發達的時代，那是一個生產力接近無限的時代，那是一個，娛樂至死的時代。

虛擬世界技術的出現，讓人類不在滿足于現實世界的享受，他們渴望虛擬世界的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可以是拯救世人的神，也可以是毀滅世界的惡魔，仗劍天涯的俠客，禍國殃民的美人，縱橫星空的星際大盜，疆域橫跨河系的帝國皇帝。

沒有人再留戀現實世界的一切，因為不管現實世界有沒有的，虛擬世界都有。

大批大批的人類選擇放棄肉體，進行思維意識上傳，永遠的就在虛擬世界中，就這樣，人類在意識上成為了長生種。

地球上生活在現實中的人類越來越少，再加上生育欲望的降低，幾乎沒有新生兒降臨，生育能力開始退化，即將死亡的人也進入虛擬世界。

直到有一天，災難開始降臨了。

所有生活在現實世界的人類都開始慢慢地退化，數萬年來的基因優化蕩然無存，長達一千年的壽命還是減少，沒有人能解釋這是為什么，是病毒？某種輻射能量影響下的基因退化？還是一些不可名狀的事物。

人類束手無策，完全無法阻止這個過程，科學家發現空氣中某種未知的物質在不斷增加，很有可能就是罪魁禍首。于是有人提出等到這種物質消失，人類就不會繼續退化，然后很明顯人類等不到那一刻，就已經變成了猴子。

于是聯邦政府開始修建全封閉的避難所，到了后面，人類的上肢開始變長，毛發加速生長，智力減退。

最后，大部分的人類拋棄了生存了數百萬年的地球表面，有的人搭乘宇宙飛船離開了地球，剩下的人則是進入了避難所。

只有一部分人類留了下來，他們認為人類的退化是某個邪惡阻止的陰謀，只是為了讓所有人類進入休眠，然后他們就能統治整個地球。

避難所分為兩種，休眠避難所，模擬生態圈避難所。休眠避難所又分為兩種，一級無限期休眠避難所，二級臨時休眠避難所。

根據避難所封閉前聯邦政府的最后命令，所有無限期避難所全部由人工智能進行管理，且不得在未授權的情況下開啟。而授權則需要在模擬生態圈避難所開啟后，由其管理者權限進行開啟。

然而四百萬年過去了，655一級避難所始終沒有被開啟。

衛靖似乎能夠感受到那種文明末日的感覺，一個高度發達的星際文明，最后終結于無數個地下避難所。

“不是還有泛人類聯盟嗎？為什么沒有出現？”

“根據記載，泛人類聯盟是一個松散的人類聯盟，各個人類分支之間沒有同屬關系，沒有相應的義務與權利。而且到后面，由于現實中的需求降低，各種產業和經濟不可避免的蕭條，結果就是無力維護星際通訊裝置。星際通訊裝置屬于一次性的，每一次的建造和信息傳遞，都要耗費全球幾十上百年的生產總值，而且有很大的概率得不到回應。”

“數萬年的科技文明，連星際交流都這么困難嗎？”

“宇宙無邊無際，又充滿著各種輻射，常規手段很難保證通訊正常，而且地球上的文明已經陷入了平庸化，科技停滯不前，娛樂產業十分發達，也沒有參與星際文明間的交流，又不想花費巨大的代價去建造一個可有可無的星際通訊裝置，后悔時就已經來不及了。”

衛靖不由得想到末日前的社會現象，感覺就像四百萬年前的人類文明一樣，漸漸落入深淵。

“后來呢？地表的人類，模擬生態圈，還有休眠中的人類？”

“數據庫沒有相應記載，655一級避難所所有休眠者均處于正常休眠狀態。根據推算，模擬生態圈避難所無法支撐四百萬年，所有地表人類全部退化為類人猿生物，由于你們的出現，推測結果更新為，在長達四百萬年的歷史中大概率會重新進化。”

“你的意思是現在的人類是四百萬年前退化的人類重新進化而來？”衛靖感覺無法接受，這算什么，一個高度發達的文明退化，然后重新進化回來，一個輪回嗎？那現在的人類文明呢？會遭遇什么？

“并不完全正確，四百萬年前發生退化的只有人類，其他生物不受影響，包括當時的類人猿猴生物。也就是說，退化的人類可能與這些生物發生雜交，你所說的現代人類可能是這樣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