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完話,易熠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走到我身邊來,拍拍我的肩膀說:“孟孟,搞定!”他還是像一個邀功的孩子,等著被表揚。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自覺易熠的這個行為是對我的不尊重,“錢,我會還給周如的,你不用幫我。”
“易熠還給我了,你要是依舊打算還,就還給他吧。”周如遞給我一支藥膏,便走了出去。
我和易熠面面相覷,半晌沒人說話。
“我會還你錢的。”如果易熠還不知道我是一個這樣的人,那我現(xiàn)在就告訴他,“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易熠沒想到他的這個舉動,非但沒得到我的贊許,反而對他更加疏遠了。
他又挪近一小步,扯扯我的衣袖,說:“對不起,孟孟。”
“打住,你不要‘孟孟,孟孟’的叫我了。也別和我來這套,不管用。”我和易熠才認識幾天,還沒有到這樣熟絡(luò)的地步吧。
“你不喜歡我叫你孟孟嗎?”易熠松開我的衣袖,有些失落。
“不喜歡。”
當(dāng)我以為易熠下一秒就該要叫我孟緹的時候,他又一次語出驚人:“那,小孟?緹緹?小緹?”一連叫了幾個關(guān)于我的“愛稱”。在他看來是愛稱。
“還是孟孟好聽呀。”易熠思來想去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果。
“你真是無藥可救。”我無話可說。
“那我繼續(xù)叫你孟孟咯。孟孟,咖啡喝得習(xí)慣嗎?”
我還在糾結(jié)稱呼上,易熠一句話又把我弄納悶了。聽他這樣說,中午那杯咖啡是他給我準(zhǔn)備的。那么,那張紙條也是他寫的嗎?
我從抽屜里拿出紙條,看著上面有些可愛的字體,再聯(lián)想了一下易熠。突然之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哇。”易熠從我手里拿過紙條,“你竟然放在抽屜里了,是不是想好好保管呀?”他作出一副感動的模樣,就差掉下幾顆眼淚了。
“咖啡、紙條,都是你給我準(zhǔn)備的嗎?”
“嗯!”易熠把紙條放回我的抽屜里,“好好保管噢。”
“易熠。”我頭一次這樣認真地叫他的名字,他“嗯”了一聲,不過這個“嗯”有些輕,“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給你泡了一杯咖啡就感動啦?”易熠還在調(diào)侃我。
“你應(yīng)該知道我說的不只是這個。”我剛剛明明已經(jīng)很生氣了,但當(dāng)我知道易熠為我做的其他的事情之后,我又沒辦法對他生氣。
從我認識易熠以來,我對他就發(fā)不了脾氣。就算是有一點點生氣的跡象,他也不會怪我,也不會數(shù)落我。
他能容忍我所有的小脾氣。
這是何等的榮幸。
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人,能夠容忍我的乖戾。就連是孟演也不行,至少,他在那個時候,沒有選擇相信我。但盡管如此,孟演給過我親情,我不會怪他。反而更加珍惜。
我特別地珍惜。
“不知道。”易熠拉了周如的椅子過來,在我邊上坐下,“就是想對你好。”
他突然的認真,像是變了一個人。
“圖什么呢?”我輕笑了一聲,對我好的人,在高中之前就滅跡了。準(zhǔn)確的說,是在我被孟氏趕出來的時候,就沒有了。身邊全都是孟氏的人,唯一能夠交心的穆鷺,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啊。
我連自己都管不了,當(dāng)然也管不了她。我們兩個散掉是遲早的事。
“圖你姓孟。”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竟然覺得有些難過。
看見我的表情有些奇怪,易熠摸摸我的腦袋,說:“開玩笑的啦。你姓不姓孟和我沒有關(guān)系,我只知道你是孟緹。”
“你是孟孟。”
我好像有點喜歡上自己的姓了。
我躲開他想繼續(xù)摸我腦袋的手,說:“你放心,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他手心殘留在我頭頂?shù)哪敲匆稽c溫度,很快就消失殆盡。我不能夠陷進去。我不可以的。
自己一個人已經(jīng)熬過了七年,剩下的那么些日子,我怎么會需要別人幫我呢。
那么些日子,到底還有多久啊。
我把頭扭過去,在易熠看不到的角度,沒忍住,掉了眼淚。我已經(jīng)七年沒有在別人面前哭了。整整七年,從被孟氏趕出來算起。
“孟孟,你哭了?”隨著我的抽泣聲越來越大,我掩飾不住自己的眼淚。易熠轉(zhuǎn)到我這邊來,他什么都看到了。
“別哭別哭,我剛剛和你開玩笑呢。”易熠有些慌張起來,不知道該怎么辦,攥著幾張餐巾紙,也不知道是給我還是給我。
我從他手里拽拽餐巾紙:“給我。”他這才松了手。
等我把眼淚擦干,易熠和我面對面,拿起周如給的藥膏,擅作主張地在我臉上涂起來。
“癢。”我忍不住想去撓的手,被易熠給抓住,牢牢抓住。
“忍著。”涂完藥膏,臉上有些清涼的感覺,癢意也不太有了,“老東西的這個藥膏倒還不錯。”
易熠因為要給我涂藥膏,所以卷起了袖子。他抬手的時候,我清楚看到他右手的手臂上,有一個不大的紋身。應(yīng)該是幾個字母。
OSC。
這是什么意思?
我沒好意思問他,他自然也不會告訴我。懷揣著這個小秘密,我對一切類似組合的字母都變得敏感起來。
過敏快好的那天,我去家附近的商場逛了逛,買點生活用品。
路過商場門口的報亭時,我停了下來,準(zhǔn)備挑一挑最新的雜志。有一個長得極其好看的女人映入我的眼簾。她出現(xiàn)在一本暢銷雜志的封面上。
我順手拿過那本雜志,仔細地端詳著封面。
歐斯純,著名芭蕾藝術(shù)家。
真是一個好漂亮的女人。
我把雜志放回去,腦子里想著歐斯純這三個字,總覺得很熟悉。
歐斯純。OSC。
易熠手臂上的紋身。
放回去的雜志又被我拿起來,付了錢,我抱著這本雜志回了家。連該買的東西都忘了買,我把那本雜志緊緊地揣在懷里,直到回到家,都沒有放開。
雜志從我懷里出來的時候,被壓得有些變形。但是依舊擋不住封面上那個女人的美貌。她有一種獨特的氣質(zhì),讓人忍不住要看她幾眼。
看了一眼就想再多看幾眼。
翻開雜志,我找到歐斯純的專訪文章,閱讀起來。看完文章,我放下雜志,腦子里空空的。
她的一切都令我羨慕。包括她幸福的家庭,包括她出色的外形,也包括她如今的知名度。歐斯純實在是一個完美的女人。
已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