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走是多難。

不問別人，看趙執事身邊的兩名隨從弟子就知道了。

他們之前雖然被李凝珠所吸引，多少還有幾分顧忌，看得出李凝珠和王天的關系不簡單。

自從王天測出只有下等下的修行天賦之后，二人就直接無視他了。

龍不與蛇居，不管王天和李凝珠是什么關系，天賦的絕對差異，都注定二人走不到一起。

就拿修行來說吧，李凝珠擁有上等上的資質，十年有望練氣圓滿，進階筑基期。

五十年后，不出意外已經筑基圓滿，甚至是金丹實力。

王天沒日沒夜的修行，五十年內能否達到練氣圓滿都難說，筑基期更是遙不可及。

那時他都六七十歲了，壽元將枯，行將就木。

這樣的兩個人怎么能在一起？

筑基修士，能坐看一百五十載花開花謝。

金丹修士，能笑迎三百度春秋。

王天都是個糟老頭子了，李凝珠依然花容正貌，根本沒有可比性。

“修仙也沒什么好的。”

宗門長老都直言一個人不適合修行，眾人看來，王天可能真的與修行無緣吧。

李婆婆怕他難過，站在一旁寬慰著他。

“婆婆你放心，我是打不倒的！”

王天并沒有被趙執事的話嚇到。

“大丈夫生于世，豈可碌碌而為？”

“我王天生得七尺，自當勇猛直前，斬開一切浩劫，方能不負此生。”

“仙門既然是仙門，冥冥之中必有一線生機。”

“我不信我王天不能修仙。”

一番話。

說的李凝珠美目生波。

說的趙長老沉默不語。

說的李婆婆重燃希望。

“好好好。”

趙執事連道三聲好，贊許道：“雖然你天資很低，難有作為，但是心氣不輸于人。”

“順也仙，逆也仙，希望上蒼能被你的誠意打動，也給你一線生機。”

趙執事看上去年歲并不大，一身黑色道袍，頭上挽著發髻，大約四十來歲的樣子。

實際上他已經有上百歲了，這些年來，他也不是沒見過打破常規之人。

王天有此心氣，趙長老也不做惡人，直言道：“按照宗門與李家的約定，你身為李家之人，資質雖然不高，卻也不是沒有，我可以帶你入宗。

至于日后造化如何，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說完，轉頭看向李婆婆：“今日我們暫且住下，明天下午再帶他們三人上路。這一去，快則三五年，慢則十多載，難說有沒有再見之日。”

一句難有再見之日，將仙凡兩隔這句話點綴的淋漓盡致。

一時間兩名少女都紅了眼圈，就連王天也難免淚目，緊緊攥住了李婆婆的手。

李婆婆已經不年輕，七十多歲的年紀，放在這個時代已是高壽。

不說十年，就是三五年，也不知她老人家能不能熬過去。

或許這一走，這一別，今生便是永遠。

“多謝執事寬厚，老婆子愧領了。”

李婆婆半是開心，半是難過。

開心李家兩位小姐，連帶王天都有資質，未來李家又將是修仙家族，對李婆婆這樣的老仆來說，對得起列祖列宗。

難過自己年歲大了，接下來的路很難再陪三人走下去。

趙執事也說了，仙門內也不是歌舞升平，萬一有個磕磕碰碰，李婆婆想起來就覺得揪心。

李家這代只有兩位小姐。

她們都是李婆婆一人拉扯大的，名義上是主仆，實際上早就是一家人了。

兒行千里母擔憂，李婆婆真恨不得自己也年輕個三五十歲，擁有修行資質，好陪著大家一起上路。

“天兒，給幾位道長收拾廂房，準備酒菜。”

“道長讓你們三人多留一日這是恩情，咱們鄉下人家沒什么好招待的，卻也不能失了禮數。”

李婆婆不知道別的弟子是怎么跟隨仙師上山的，只知道趙執事愿意明日再啟程，多給了自己說些貼心話的功夫真乃仁義之士，連道：“愧領了，愧領了。”

夜...

鄉下比不了府城，不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王天跑了大半個村子，從村長家買了一頭小羊，從隔壁王大媽家買了一只老母雞。

又從村里的肉販處割了半扇豬肉，再用家里養的鴨子換了一條魚和一壇酒。

一圈折騰下來，才做了一桌雞鴨魚肉俱全的上等宴席。

但是不難看出來，雖然趙執事沒有表露什么，反而一直在說太豐盛了。

兩個隨行的外門弟子目光中卻帶著不屑，滿桌的飯菜也沒動多少，一看就知道不是很滿意的樣子。

王天看在眼中，心里也在嘀咕。

一桌的雞鴨魚肉都看不上，浩然仙宗的外門弟子天天都吃什么。

洪武界的生產水平并不高，雞鴨魚肉樣樣俱全，再加一只蒸羊羔，這樣的飯菜放在現代都夠硬了。

難不成，宗門內部天天吃這些，早已經習以為常？

如果真是這樣，浩然仙宗的后勤能力堪稱恐怖。

后勤，是最能反應一個勢力實力的地方。

僅此一項，就讓王天對浩然仙宗的期待更強了。

深夜...

明日就要走了，李婆婆有很多話要說。

王天，李凝珠，李洛玉三人陪同在床榻旁，都在認真聽著李婆婆的叮囑。

“凝珠，落玉，你們李家祖上出過大修士，到了宗門之后一定要謹記祖先的榮譽，萬萬不可干出敗壞家門的事情來。”

“還有你天兒，你是婆婆我一手帶大的，我問你，這些年可曾少了你的吃穿？”

面對李婆婆的問題，王天搖頭道：“不曾。”

“我再問你，這些年可曾少了你的用度？”

王天還是搖頭：“不曾。”

“當年撿你回來的時候你才六歲，雖然是婆婆撿你回來的，可婆婆是李家人，我的撿你回來便是李家撿你回來，這份恩情不該算在婆婆身上，而是在李家。”

“沒有李家就沒有婆婆，自然就沒有你。”

“當年帶你入門的時候，你在李家祖先面前磕過頭，說長大后要保護兩位小姐，可曾還記得？”

王天點頭道：“記得。”

“可還算話？”

王天再次點頭：“算話。”

說完王天露出苦笑：“婆婆，我是什么人你是清楚的，家里也好，浩然仙宗也罷，只要在我能力范圍之內，絕不會讓兩位小姐受了委屈。”

“我不是吃屎長大的，您對我的恩情，李家對我的恩情，我始終銘記在心。”

“再者說，我與大小姐一同長大，該怎么做我自然曉得。”

“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天資又遠超于我，未來誰要靠誰照顧還未可知，保不準我還得靠兩位小姐照顧呢。”

唉！！

李婆婆聞言嘆息。

“最險是人心，這兩丫頭平日里少與人交集，老婆子不擔心別的，只怕她們難分忠奸，著了別人的道道。”

話落，李婆婆拉著李凝珠的手交到王天手上：“別讓老婆子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