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鐵甲艦船旁邊,一個只載著兩個人的小舟靠攏了過來,一人撐船,一人蹲坐在里面,都身穿著陳舊的蓑衣,看起來就像是兩個毫不起眼的漁民。
小舟在鐵甲大船的旁邊停了下來,蹲坐在那里的‘漁民’點燃了不太亮的油燈,忽明忽暗的在那里微微的揮舞幾下,就很快的滅掉了。
沒一會,大船的上方緩緩的垂下了一個長長的吊框,站在小舟上的‘漁民’就站了進去,慢慢的被吊了上去,消失在彌漫的濃霧之中。
小舟的撐船人朝著大船的上方摘了斗笠恭敬的點了點頭,就很快撐船離開了,同樣的消失在霧氣之中。
“前面應該就是舟楫島的艦船所在了,如果能一舉摧毀港口艦船以及岸防力量,剩下就只是一些清掃工作了。”
被吊上來的‘漁民’從吊框里跳到了甲板上,有些急不可耐的從蓑衣中抽出了煙袋,點上吸了幾口,這才向等在甲板上的幾個人說道。
這個身穿蓑衣的‘漁民’,竟然是艦隊的副統領王尚。雖然已經再三確認艦隊已經趁著霧色前出到了舟楫島的前面,但身為艦隊副統領的王尚卻執意要自己前去確認一番。
因為即使真的到了舟楫島的前面,但還是要確定艦隊的方位是正對舟楫島的防衛力量的,只有這樣才能在霧氣消散的一刻,發起毀滅性的打擊。
而如果艦炮對準的方位出現偏差,甚至面對的是一片無人值守的礁石,那就將讓對面得以集結力量,也就失去了奇襲的意義,或者讓奇襲大打折扣。
天河可以憑借著自己的本事帶著艦隊在彌漫的霧氣中準確的到達舟楫島的前面,但舟楫島的防衛部署天河根本就不熟悉,更是無法讓艦隊做出精準的微調。
而這時,就顯示出王尚這個曾經的海盜頭子,一個老水手的能力和價值了。即使有大霧的阻礙,王尚僅僅觀察一下近島的水文情況,就和記憶中的舟楫島防衛情況精準的對接上了。
因此,巨大的艦隊沒有在霧氣中露出一點痕跡,一門門艦炮就對準了舟楫島靠港的艦船以及岸上防備了。
雖然說讓一位艦隊的副統領靠近敵人的陣前偵察測繪很是危險,但這次的作戰務必是要獲得大勝的。這次行動并不是步步為營的舉動,稍有阻礙,說不上就會陷入四面夾擊的危險境地。
裝備精良的嶄新艦隊雖然說不會真的全軍覆沒,但一旦出現敗局,對士氣的影響那是巨大的,甚至會直接動搖那位神宗皇帝的信心,還會對半島戰事產生非常不利的影響。
如果不慎的遭遇大敗,留守東海的那些東海皇余部說不上會傾巢而出,窩縮在南海的各方勢力說不上也會北上試著分上一杯羹……
雖然這可能只是多慮的猜測,但卻也同樣是一份巨大的壓力,沉重的壓在各位艦隊主事人的心頭上。
因此對于王尚有些涉險的舉動,大家也只是稍微稍微勸阻了一下,并沒有多加阻攔。反而有王尚能再度確認艦隊的方向的話,大家反而更顯得安心。
“傳我的命令,艦隊再往北偏行三度,往東直行半里。然后降下船帆,務必保持隊形平整有序。”
王尚直接得說道,傳令官點了點頭,很快跑到了艦船的高處。而因為深處的濃霧之中,傳令工具改成了油燈,在濃稠的迷霧中發出淡淡的光亮,忽明忽暗的傳遞著只有艦隊才知道的信息。
而如果有人能看穿一大片的迷霧,約略五十艘大小相間的大船擺成了一個略帶弧度的一字型,全都側身對著迷霧的深處,艦身上的炮口在已經打開,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烏黑炮管,不過這些炮管還未被完全推出。
而在這五十艘大船的背后,更有數量眾多的較小船只,隨時準備沖鋒奪島對戰。
現在是夜晚最為黑暗的時候,但沒過多久,太陽還未露出頭來,整個大海就漸漸的迎來了光明,而濃厚的霧氣也開始有了消散的趨勢。
“小司郎,等到我們能看到對岸,對岸也能看清我們的時候,還需要多少時間。”
有了些光亮的小樓里,依舊點著油燈。裕管事竟然也換上了一身鱗甲,不斷的擦拭著手中的佩劍,邊向少年問道。
“應該在半個時辰左右吧。”
少年將造型精致的鋼盔套在了頭上,拉下了略帶柔軟的簾額,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向這位大明的廠公回答道。
越發的在修行上有了進展,少年越發的感覺到生命的脆弱。以凡人之軀硬扛火器,少年是絕對不會去嘗試的。
除了頭上帶著的鋼盔,少年的身上也穿上了一身魚鱗甲,腳上也是。而且這種魚鱗甲跟陸上的裝備略顯不同,周身都是細小的精鋼鐵片。不算太沉重的同時,防護力有著相當的保證。
少年試著蹦了蹦,如果是之前自己那個被掏干了的身板,的確有些壓力,但現在因為修行著術法,身體機能也得到了相應的提升,只要不是玩命跑,還是問題不大。
少年拍了拍身子,又正了正頭盔,心想這一身似乎也不比三級甲三級頭差到哪里去,可能只是更沉重一些,但料子貨真價實,扛上幾槍似乎問題不大。
只是美中不足,眼睛是直接暴露的,這個世界可還是沒有那種通透的防護眼罩的,這又讓危險系數直線的上升了。
不同于陸上有些冗雜的兵士,神宗皇帝打造的這個皇家艦隊都走的是精兵路線,各種裝備自然不缺,但也正因為如此,直接掏空了神宗皇帝內庫的老本,這要是給一下子打沒了,神宗皇帝怕是要直接從皇宮頂上跳下來了。
“半個時辰么?倒也很快了。”
說著,裕管事伸手懷里拿出了一個圓形的東西,伸手放在后面擰了幾圈,就將它放在了桌子上,而房間里也頓時響起了嘎達嘎達的聲音。
“這是……”
少年睜大了眼睛,很是驚奇的看著桌子上的小物件,這竟然是一件古董級別的機械懷表,只是上弦的地方是在懷表的背部,是一個類似于轉盤的結構。
“西海的小玩意,我很喜歡。”裕管事笑了笑,“朝堂里很多人對這些西海巧計不屑一顧,但我們自己機關巧變他們又何曾珍惜。武帝力拓西域,于皇宮殿內親自種下葡萄。如果當作此時,怕是那些大臣會爭相參上幾本,早已沒了盡天下物用之心了。”
裕管事說著,摩挲著桌子上嘎達嘎達的小懷表,微微一嘆,笑著向天河說道。這一刻,少年覺得面前的這個大明的太監,似乎不太簡單的樣子。
ps:先發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