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五月中旬，劉顰復習的時間反而少了。反反復復地改了幾次志愿表，最后是保守的心態(tài)占了上風，二本第一志愿報了H大，第二報了M大，本市地方學院。望著這張薄薄的A4紙，劉顰心情復雜，矛盾，糾結，不甘，然后簽字，確認。

塵埃落定。

劉顰在讀書方面不是非常聰明的人，或者說她的智慧不表現在文史地數理化方面，而在別的什么方面。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性，如果每個人都表現一貫的天賦，那人性就沒了意思。

一些同學已經開始放縱自己。絕望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當你無論怎樣都跳不上那個平臺，一是聚集力量絕地反擊，二是，徹底放棄，放縱自己，除此你什么都做不了。每天都有大量的試卷練習冊被撕掉，教室走廊都是厚厚的紙片。也有些同學，幾個人留基本教科書，剩下的全部賣掉，然后再相約去大吃一頓，算是三年高中的交代。在這段時間里，交往密切的更加密切，疏遠的更加疏遠。都快畢業(yè)了，無需再為不值得的人浪費感情。

教室越接近高考越不平靜，自習課簡直可以說是人聲鼎沸。幾十本紀念冊在教室里傳來傳去，劉顰總在認真看書的時候突然從后面或前面扔過來的紀念冊嚇一跳，憤憤戳印似的一律潦草打上：“祝前程似錦劉顰”，然后扔回去給人家。當然，想好好復習的總能找到安靜的地方。只是只剩下十多天時間，看多一點看少一點，都不足以改變多少什么。

劉顰還是很鎮(zhèn)靜地該干什么干什么，她不明白她的同學在這時候放棄。她的同桌阿雙一直是刻苦好學，每節(jié)課都留有問題，下課就去問老師，而這時也天天帶著耳機聽歌捧著小說看，阿雙說她應該放松放松，劉顰覺得她是在逃避。

高考不該有壓力，考得好固然值得高興，考得不好還有其它出路，盡力去做本身就已經很完美。

任課老師一天十二小時呆在休息室里，隨時解答學生問題。無論怎么說，學生考得好或差，不僅關乎他們的績效，更關乎他們的獎金多少。

日子似乎更緊張，日子似乎更輕松。

填完志愿，開始搞畢業(yè)照。各種大合照小合影，學校里里外外每個角落，仿佛在拼湊一個整體的回憶。劉顰照完大合照，和宿舍的好姐妹照個團體，幾個談得來的朋友合影留個念想就想回教室。劉顰實在沒興趣跟一些牛頭馬臉減一半IQ裝可愛照扭曲著臉的照片，雖然不喜歡，劉顰還是被人拉來拉去。他們中有他們班的男生女生，初中同學，小學同學，最后劉顰也完全放棄抵抗了，別人來叫她表明看得起她，誰愛誰來，劉顰一概站在一邊，淡淡地笑著。即使這樣，劉顰還是覺得很累。

終于仿佛都散場了，看著零零星星的人拿著相機晃來晃去，劉顰嘆口氣，往宿舍走。一天又這么過去了。

“姐！這里！”小斌的叫聲，劉顰疑惑地尋找聲音來源，只見小斌和魏劍那幫人在照相，他來湊什么熱鬧？真是的！劉顰招招手，繼續(xù)走路。

有人跟劉斌說了什么，劉斌馬上沖了過來，拉著劉顰的手又沖回去。劉顰一驚，說：“你干什么？”劉斌頑皮地回頭一笑說：“照相啊！”劉顰一聽就要停住腳步，劉斌說：“干什么呀？快點??！扭扭捏捏不像樣，姐你不是那么古董的人吧？”

劉顰心里吶喊，一個人的喜惡是自由的吧？

魏劍在喊：“小斌，快點！”他們設好了計時自拍，小斌拉著劉顰沖到他們前面相機的閃光燈就亮了。最好曝光！劉顰心里狠狠地罵著。那幫家伙“嗚”地一聲散開了，繼續(xù)擺怪造型照相。

劉顰瞪了一眼劉斌，只見他做了個鬼臉跑開了，跟其他人去照相。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跟他們混的那么熟。魏劍看著劉顰，語氣誠懇地說：“劉顰，和我們照幾張相吧，我們那么久同學也是一種緣分，不要那么見外，好嗎？”

劉顰真想對劉斌那樣給他幾個“夾心餅干”，緣分？誰稀罕？不過是給了偶遇的男男女女相互調戲的機會。劉顰笑了笑，說：“好啊?！边@一刻劉顰真討厭自己。

六月初，清理考場，全校放假。有些人想到一切已經結束，有些人想到新的剛剛開始。這一切對劉顰來說都為時過早，她只關心會出什么類型的題目。

劉斌這一個月都很乖，因為他表現良好，老宋決定讓他入團了，他很快就是共青團員了。

劉顰忍不住打擊他，說：“我都忘了你一直都還是少先隊員了！要不我們去買幾個鞭炮慶祝慶祝你高升？”

“嘿嘿，多大點事？不用了?！眲⒈竺嗣^發(fā)，有點奸詐地說，“不過可不可以換取其它同等獎勵？比如說新的游戲光盤。”

“夾心餅干要不要？”

“不用了不用了！”劉斌連忙說，“姐，你知不知道，你會妨礙我的興趣愛好發(fā)展的?！?

“臭小子！玩物喪志，你的明白？”

“山清水秀不但沒能成功培養(yǎng)你秀色可餐的姿色，也沒成功培養(yǎng)你山水般沉穩(wěn)淡定的性格，你真是對不起如此秀麗風光！”劉斌一邊說一邊走進他的房間，然后嘭地關上了門，劉顰反應過來的時候門已經鎖上了。

“你說什么？給我出來說清楚！”劉顰只有在門外拍門，劉斌倒在床上，拿起一本漫畫，不管門外是風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