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別這樣看著我。我難受?！辈裣驏|一把抱住季曉蕓，任她怎樣死命掙扎都不松手，嘴里說著：“你聽我說，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老婆，老婆……”

季曉蕓掙脫不過，也就任由他抱著，千言萬語說不出的失望只匯成冷冰冰的一句：“嘴在你身上，耳朵我閉不了，自有你說。只請高抬貴手，別拿你抱過別人的臟手抱我?！?

“我沒有。我沒有別人，自從跟你在一起，我沒有抱過別人。老婆，你相信我。我的手是干凈的，不臟，真的?！辈裣驏|不松手，轉(zhuǎn)臉咬季曉蕓的耳朵，呼吸灼熱，語氣真摯，季曉蕓都要被氣笑了。

“你沒有抱過別人，還能有孩子？柴向東，你難道是要告訴我，有個女人偷了你的精子，生下你的孩子，現(xiàn)在特意跑來訛?zāi)悴怀?？”季曉蕓仰頭躲過柴向東的唇舌，尖銳地譏諷道。

“我知道一言難盡，但是我可以解釋。我真的沒有出軌，一絲一毫都沒有，那是以前的事情，認(rèn)識你以前！”柴向東稍微松開手，轉(zhuǎn)而捧住季曉蕓的臉，認(rèn)真道：“老婆，你消消氣，認(rèn)真聽我說好不好？”

季曉蕓輕哧一聲，扭頭避開，“我聽著呢……再認(rèn)真沒有。你說吧，坐在那邊，別動手動腳的?！笔聦嵰呀?jīng)擺在眼前，她也是真想知道柴向東怎么詭辯。

柴向東再次聽話的放了手，轉(zhuǎn)而又去拉她的手，牢牢握在手心里。季曉蕓幾次掙脫不得，也就由著了。她的力量，哪怕是暗中較勁，在柴向東面前也不值一提。

柴向東的手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暖，就像她剛剛擺脫的懷抱一樣，讓她幾乎要打個顫兒。修長有力的雙手，將她的雙手完全包裹，不留一絲空隙，就像他用謊言編織的情網(wǎng)，遮頭蓋臉地將她兜住，讓她掙脫無能。

真是悲哀啊……偏偏，她居然至今還貪戀著。

“老婆，是這樣的，在你之前，我談過一個女朋友，因為各種原因我們分開了。我認(rèn)識你之后就沒有聯(lián)系過她，真的。我不知道她懷孕了，還把孩子生下來?！辈裣驏|遲疑著解釋。

季曉蕓一動不動，心里的悲傷與憤怒卻莫名少了一絲，大概是因為，這個孩子不是婚外情所生，讓柴向東顯得沒有那樣可惡了？

看柴向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的樣子，季曉蕓還是開了口：“你不知道她懷孕？分手后你們就沒有再聯(lián)系過？”

“真的沒有。她突然消失了，我找了她三個月，才從她朋友那里知道她出國了。在她這次回來之前，我都沒有聯(lián)系過她，真的?！辈裣驏|握緊她的手，“是后來碰到她，我們才聯(lián)系上的。而且，我一開始都不知道彤彤是我的孩子。彤彤身體不好，個子很小，比榮榮大一歲，看起來卻差不多大。所以我根本沒有往這方面想?！?

“那怎么又知道了？”季曉蕓隨口問道。其實她想的要多得多。柴向東話里語間，都是無辜?？墒菬o辜的人會說什么“護(hù)她一生安好么？”

“是她后來告訴我的。彤彤病的厲害，她在這里舉目無親的，就找我?guī)兔?。我一開始就是借錢給她，是后來她常來，我發(fā)了脾氣，她才告訴我彤彤是我的孩子?！辈裣驏|的語氣依然忐忑，說話時總是委屈地盯著季曉蕓，一副討好的樣子。

季曉蕓心里又是生氣又是難過，柴向東何時這么委曲求全過？不過是為了讓她同意那個“彤彤”進(jìn)門罷了……

“我本來不信，她就說讓我去做親子鑒定，還說孩子馬上要入學(xué)了，因為戶口問題一直找不到好學(xué)區(qū)，我這才跟我爸媽說這件事情……”

“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如果不是我今天偶爾得知，你準(zhǔn)備瞞著我到什么時候？”季曉蕓打斷了柴向東的話，問道。

“沒打算瞞你，真的，老婆。我只是還沒有想好怎么跟你說，我怕你生氣?！辈裣驏|放開季曉蕓的手，又要過來攬她。

季曉蕓往旁邊挪幾步，躲開他：“我為什么要生氣？你這么無辜，又不是故意的，又不是婚外情，我為什么要生氣？”

“我只怕你不相信我。我也怕你難受。我已經(jīng)想好了，讓彤彤跟我爸媽住，我們還是過我們的，好不好？”柴向東也跟著挪動兩下，又跟季曉蕓緊挨著了。

“那個女人是誰？她為什么一開始瞞著，現(xiàn)在不僅不跟你搶孩子，還愿意主動放手？沒有哪個母親會舍得放棄自己的孩子吧？”季曉蕓又往后面挪了挪，追問著。

結(jié)果柴向東又?jǐn)D過來，回道：“她要上班，又要忙彤彤，原本就顧不上。加上彤彤要上幼兒園，就放手了。我答應(yīng)她準(zhǔn)許她定期看望彤彤?！?

季曉蕓忍了忍，沒有再退，反正柴向東沒臉沒皮，還是要擠過來，索性由他。嘴上繼續(xù)拷問：“那個女的，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在哪里上班？怎么個定期法？”

“嗯，她叫于文欣，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今年29歲。她出國剛回來，工作經(jīng)歷也不突出，又要照顧彤彤，所以，工作很不好找。我，我就……”柴向東越說越慢，后面說不下去了。

“你幫她找了工作？”季曉蕓話沒有說完，腦子里靈光一閃，姓于，同事小于，她已然明白了柴向東沒有說出口的那句話。

“你把她放到你們公司了！”季曉蕓憤而起身，不可思議道：“柴向東！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老婆，老婆！”柴向東跟著起身，一把將季曉蕓撲倒在沙發(fā)上，嘴里連哄：“暫時的，只是暫時的！我發(fā)誓。我已經(jīng)在聯(lián)系其他設(shè)計單位了，很快就會有下文的。我不會一直把她放在身邊。”

季曉蕓真的要被柴向東打敗了，她怒吼著：“柴向東，你起來，你放開我。還能不能好好講話了！”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老婆，我喜歡抱著你。我一放你就跑了，我才不傻?！辈裣驏|耍著賴，還在季曉蕓臉上“啵”了一口，“老婆，我不喜歡她了，她也說了，不會破壞我們的生活，無論怎樣，我不會跟她怎樣的，你放寬心好不好？你還懷著孩子呢，別激動，別生氣，啊？”

季曉蕓掙脫不得，只好側(cè)過臉，心里有再多的氣，被柴向東這樣耍賴糾纏，說話時也沒了氣勢。

但她可不打算就這樣被對方糊弄過去，于是低聲喝道：“柴向東！你放我起來！你這樣我難受！”

“對不起對不起，弄疼你了？那你打我？”柴向東松開一些，抓著季曉蕓的手往自己臉招呼。

季曉蕓自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只能握緊拳頭，挫敗道：“你起來我就沒事了！”

“真的？那我起來，老婆你說了沒事的，不許再生氣哦！”柴向東緩緩直起身子。

季曉蕓坐直了，生怕柴向東再鬧，趕緊道：“你不要胡攪蠻纏的，我們這說事兒呢！你能不能嚴(yán)肅點兒！”

“我很嚴(yán)肅啊老婆……我很害怕你會生氣的，所以不敢不嚴(yán)肅?！辈裣驏|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接著道：“老婆，一個月，不，兩周之內(nèi)，我一定讓她從我公司滾蛋。我保證！”

好話歹話都讓柴向東說完了，季曉蕓又一貫?zāi)貌裣驏|沒有法子，只能退步道：“既然你都想好了，也安排好了，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吧……兩周之內(nèi)，你讓她走人。”

其實她恨不能立刻讓那個姓于的滾蛋，但是這會兒她不想再把心思放在那個女人身上，而是轉(zhuǎn)而問道：“你說讓那個孩子，哦，彤彤，你讓那個彤彤跟你爸媽住，你們商量過了么？”

“沒有。我正準(zhǔn)備跟我媽提這個事情?！辈裣驏|連連搖頭，又湊過來親了季曉蕓一口，開心地道：“老婆，你這是同意彤彤回來了？你真是太好了，我愛死你了。我這就去喊我爸媽過來?！?

季曉蕓看著柴向東跟個孩子似的飛奔上樓，心里又是一堵。柴向東是真的很想那個孩子早點兒進(jìn)門吧，她不過才點了頭，后面一堆問題還沒有談及，一向穩(wěn)重的他已然跳脫至此。

自己的屈服，到底源自于舍不得叫他失望吧？

何況，即便她內(nèi)心不愿意，這一家子，威逼利誘上全、白臉紅臉唱盡，她還有拒絕的余地么？

她甚至連思考的余地都沒有。因為柴向東很快帶著柴父、柴母下樓來，三個人齊整地坐在沙發(fā)上，臉上的喜色就像漫天的桃花，晃花了她的眼。

“我就說曉蕓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會沒有分寸。向東啊，你這個老婆挑的不錯?！辈窀篙p松地倚靠在單人沙發(fā)上，率先開口。

“那是！”柴向東得意一聲，攬住了季曉蕓的肩膀，“曉蕓一向賢惠，深得我心?！?

賢惠？季曉蕓在內(nèi)心自嘲著，柴向東只看到了她的順從，又何曾在乎她心到底怎么想的呢？！也許自始至終，他所要求的，不過是一個柔順乖巧的妻子而已，至于這個妻子的內(nèi)心跟情感到底如何，從來都不是他考慮的范圍吧？

接下里柴向東跟他父母談了什么，季曉蕓一字字都聽到了，可是分明，她什么都沒有記住。從看到那幾頁檢測報告的驚慌失措，到如今的委曲求全，她耗盡了心力，只覺得身心俱疲，勞累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