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這樣提問，可是有了小滿的消息？”淑君默了半晌，問道。

敏銳的直覺。

句芒帝君轉過頭來，神色復雜：“小滿的消息還沒有，不過收到了霞光女神的報告。她去了太古界。”

淑君臉上看不出喜怒，端著茶杯又喝了兩口。

句芒帝君真心把小滿當妹子，就算他對這世的淑君有那么點動心，那也是對“她”而不是“他”，他沒把小滿當情敵。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估摸著冬焱就是太古界來的仔，小滿若真是跟著霞光女神去了太古界，也不算與他斷了緣分。就算他腦子里有法則的概念，這時候也想不起。

淑君拿茶杯的手卻在哆嗦。

他害怕這才是真的懲罰，就因為他違反轉世規則，所以法則不只斷了他的情根，還讓小滿與他分隔兩地——遙遠的兩個相界！

不對，淑君重重放下茶杯。只有凌駕于法則之上的力量，才可以把小滿脫離出法則之外！

她斟酌良久，開口道：“小滿如果真的去了太古界，肯定需要借助別人的力量，至少是昊天上帝那種級別的力量才行。”

句芒帝君頭上兩根紅翎羽豎了起來，哐哐哐的把凳子搬了過來，挨著她坐著，小聲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回天庭去查……查……”他說著捂住嘴巴，一臉震驚。

受了刺激，他啪嘰一聲變成肥遺，落在桌子上。

淑君白他一眼，拿手指戳他的鳥頭，不假言辭道：“你腦子想什么啊？我會讓你做這種事嗎？”

她不是故意的，但聲音自然而然帶著女孩的嬌嗔，“哎，離了青郁，你就想不明白……”平時沒看出，他傻的這么可愛呢。

“對，找青郁去。”小肥遺一蹬腿，逃也似的消失不見。

淑君的手指停在半空，有些發懵，話還沒說完，他就這么走了？

……

青郁帝君好不容易出關，好不容易處理完積壓的案卷，好不容易坐到青蓮池邊歇息片刻。

趴在石桌上嗚嗚咽咽的那鳥，他只當看不見。

“她用那張臉靠近我，用那種聲音對我說話……嗚嗚嗚嗚……我怎么受得了！”句芒帝君把臉埋在雙臂里，“嗚嗚嗚嗚……所以我才逃走了啊！”

青郁帝君腦仁疼，左手招來幾滴蓮上甘露，水滴在他掌上轉了又轉。

“你別玩水了！聽我說……啊！”嘩啦一聲，水滴變大百倍潑過來，句芒帝君濕了一臉。

青郁帝君甩了甩左手，冷冷道：“現在你腦子清醒點了？”見那鳥頭仍呆傻的樣子，他再次招來甘露，寒聲如冰，“如果還沒清醒，我不介意再潑點冷水！”

句芒帝君小雞啄米般點頭，抹了把臉，連連擺手：“別潑了！我清醒了！”這青蓮的露水貨真價實的厲害，他的七情六欲差點沖沒了，心中那點旖旎洗的干干凈凈。

青郁帝君甩干手中露水，輕飄飄瞥他一眼，開口：“你明知道她就是冬焱演繹出來的一世幻象，還動了真心？”

“不行嗎？”句芒帝君紅著雙眼咬牙道，“這可是我的初戀！”

青郁帝君揉了揉眉心，他素來知道這只傻鳥看顏，但是這樣為一個人哭，還是首次。

難道真是初戀？

他斜睨傻鳥一眼，不冷不熱道：“那我恭喜你，你的初戀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過不了多久，她就死了，只要她這世結束了，就是真的結束。天上地下，你可再也找不到她了。”

句芒帝君哇得又哭了，撕心裂肺道：“所以我難受啊！我的心事誰能明了！”

“你不就喜歡她那樣子嗎？三界里找找，肯定有容貌一樣的女子。”

“我不要！都說相由心生，不是冬焱的靈魂，哪能出來一樣的氣質！”

“您這要求真不算高。”青郁帝君扯了扯嘴角，嘲諷道。

句芒帝君狼狽抬起頭，看到好友不咸不淡的表情，心痛更加幾分。他是來找安慰的啊，安慰他兩句會死啊！

青郁帝君哪會安慰人，他只在他的傷口上撒了一點點鹽而已，已經不錯了。等句芒帝君哭聲減緩，他正色看過去，冷肅道：“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別再討論了。你來找我不是有事商量嗎？”

句芒帝君弱弱的哼了一聲，倒是不哭了。他平定心緒，把關于霞光女神的情報說了一遍。

“嗯？冬焱怎么說？”青郁帝君聽完，又問了幾個問題，才認真道，“先得搞清楚，小滿現在有沒有和她母親在一起。”

“小滿從任務中離開，不就是為了去找她的母親嗎？”句芒帝君詫異道。

“誰能保證她們匯合了，你算到了？”青郁耐著性子跟沒邏輯的傻鳥解釋，“霞光女神現身，只能證明她自己沒事。小滿沒有回來，霞光女神這時候去了太古界，那么小滿有可能在哪？”

“太古界啊！”句芒帝君插話，一副我早知如此的表情。

青郁帝君搖頭，小滿不是那種專職人員，沒有接受過加護，哪能輕易離開三界。不過，她跟她母親在一起的可能性確實大。

他決定親自調查一下霞光女神去太古界的原因，只有搞清楚這點，才能作出準確判斷。

臨行前，青郁帝君為小滿算了一卦，還沒起卦，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柱往脖子上爬。他反手扔掉龜甲，心中大駭。

出一身冷汗，他雙手撐住桌子，深吸一口氣，突然扭頭問句芒帝君：“你說小滿現在在哪？”

“太古界啊！”句芒帝君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回答。

“那她現在安全嗎？”

“她跟她媽媽在一起，自然是安全的。”句芒帝君不假思索回答，說完之后，他眨了眨眼，摸了摸頭，感覺腦中茫茫，眼神疑惑的落在青郁帝君身上，“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青郁帝君不理他，剛才他用的，乃是一種古老的占卜術，求問。但愿一位帝君的直覺，勝過龜殼問卦。

句芒的預感很準，小滿現在確實脫離了危險。

太古界，靖園星，霞光女神把女兒從深潭中撈出來，只見小滿身上的光輝緩緩沒入身體，消失不見。

桃墨在她們身后，翹腳望去，著急問道：“老大，小滿沒事了嗎？”

霞光女神點了點頭，抱著女兒進屋去了。桃墨跟著前去，忽然警覺回頭，剛才那浮著層層水氣的深潭水，突然升騰，化作一團水汽的蘑菇云，蒸發不見了。

桃墨驚愕，退兩步回到潭邊仔細看，水真的都消失了！

“看什么呢？”不知何時，霞光女神出現在她身后。

“這潭水……”桃墨回神，看著她欲言又止。她見識短，不知該不該問出這個問題，潭水突然蒸發不見，這是正常的嗎？

霞光女神望了那深潭一眼，不以為然道：“吸收不了小滿的力量，爆炸了吧。”她稀松平常的語調，沒有解開桃墨的疑惑。

見桃墨仍呆呆站著，她上前一步，拍了拍桃墨的肩，安慰道，“沒事兒，沒事。這上面連著活水，過不了多久，潭水又能補滿。”她指了指山壁上方，桃墨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真的有細流潺潺涓涓。

不對！桃墨轉頭，臉色僵硬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老大，就算我見識短也知道，這潭水消失的不正常。”

霞光女神收回手，視線停在桃墨身上，深灰色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情緒。

桃墨咽了一口口水，真的不能問？

霞光女神突然噗嗤一聲，使勁拍了拍她的肩，笑盈盈道：“你想什么呢，別緊張～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我利用潭水吸收了小滿身體里多余的力量，所以現在小滿的身體才穩定住了啊。”

她笑著拉著桃墨坐下，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桃墨啊，你記不記得你跟小滿去搖籃星的事？”不需要回答，她繼續道，“那時候小滿就是靠著滿天星的眷屬努力，才中和了升級時爆發出的力量。”

“咦？”桃墨詫異，當初她和小滿都以為是滿天星的眷屬提供了能量，小滿才能升到神位，結果竟是相反嗎？

“可當時小滿對我說……”

“桃墨。”霞光女神打斷她，嚴肅道，“小滿不知道她自己身體里有這些亂七糟八的力量。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英明神武的霞光女神，仙神界的女英雄，桃墨敬仰的老大，居然在求她保密。

桃墨愣了愣，下意識先點頭。

霞光女神明顯松了口氣，兩人各懷心事，一時周遭寂靜無聲。

“唉～”良久，霞光女神嘆了口氣，盯著地面，仿佛自言自語道，“都怪我當初懷小滿的時候動了胎氣，后來借助一股外力才把她生出來。哪知竟留了禍根，小滿受這股力量約束，成長緩慢。我只好把這股力量封印在她體內，平時還好，可一旦遇到她升級之時，天雷罰下，這結界就松了。這力量若將她反噬，會要了她的命啊！”

霞光女神說的虛虛實實，她可沒騙人，只是話不說全而已。這都不要緊，重要的是聽的人信了就行。

桃墨聽的熱淚盈眶，她雙手握住女神的手，慎重道：“我明白了，小滿和您這一路走來，經過多少磨礪，您又付出了多少艱辛。老大請您放心，小滿以后就交給我吧，我會幫您照看好她。”

交給你？霞光女神眨眨眼，默默收回手，高深莫測轉移話題：“我把小滿放在里間床上了，你去看她醒了沒。”

桃墨嗯了聲，歡快的走了。在她身后，霞光女神搖了搖頭：真是個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