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年輕國師再結合了一下自己睡醒后得到的情報，小滿暫時得出了結論，師傅是被青郁帝君帝君派來幫助冬焱帝君渡劫的。

至于師傅為什么被分配給了青郁帝君帝君，她就不知道了。

師傅是不是監工，她更不知道了。

她胡思亂想著，跟隨非陵與國師進了正廂房。

屋里只剩下他們三人，非陵與她介紹道：“小滿，這位是我的師兄，號稱太白道人。”

太白道人拿眼神詢問自己的師弟，這位就是你說的纏上來的非人之物？

非陵含笑不語。

小滿見師傅上下打量自己就是不說話，暗暗著急。

師傅是真不記得了還是故意不認她？

小滿忍不住嚷嚷：“師傅！我是小滿啊，是你的弟子小滿啊！”

她這話讓太白道人一愣，眉毛挑了挑，眼珠子轉了轉，隨后才笑呵呵說道：“姑娘為何叫我師傅？”

咦？師傅不認我了。

小滿沖到他面前，死盯著他的眼睛看，見他神色不假，這才沉下心來思考，師傅這樣子不對啊。

待她再次抬起頭來，說了聲：“失禮了！”一揮手靜止了太白的動作，右手食指點上他的眉心。

非陵皺眉想阻止小滿，但他本能覺得她不會害人，于是握緊手掌等待。

探查過太白道人的靈臺后，小滿明白了，師傅是投胎轉世而來，前塵往事皆被封鎖，不認識她也正常。

待她收回法術，太白道人才能活動，剛才被人一手控制住，感覺并不好受。

他長出一口氣，悻悻道：“小滿姑娘好身手，鄙人自嘆不如。”

“小滿她沒有惡意。”非陵也松了一口氣，忙為她辯解道。

小滿這才驚厥自己魯莽了，連忙道歉。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叫師傅的關系，太白道人氣不起來，反而覺得她直白得傻不拉幾的樣子很可愛，對她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放縱。

“可是覺得我師兄長的像你師傅？”非陵插嘴問道。

“不是長的像，就是我師傅好吧。”小滿看著太白道人，囁嚅道，“因為你是轉世而來，所以才沒有在仙神界的記憶，我也不知師傅這次轉世的目的為何，所以不敢多言。但是師傅就是師傅，這世過后你還得回天庭做我師傅！”

開始有些失望，但能在這里見到親人，小滿很興奮，不覺多言，天庭的事可不能隨便拿出來嚷嚷，她改口道，“師傅若有事讓徒兒去辦，徒兒定會肝腦涂地。”說完她甜甜一笑，師傅既然轉世而來，肯定不是監工了。

太白道人聽得她這話，怪笑著摸了摸下巴，看了看自己師弟，再看了看小滿，咧嘴道：“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就不客氣了。你看我剛來這里，也沒個人使喚，要不你跟我一段時間？”

未等小滿回話，非陵急忙擺手：“小滿現在的身份是我跟前的紅人，你剛來我就把她給你，難免被有心人猜忌。”

太白道人側目看他：“猜忌什么？我是你請來的，你給我指派個人不是正好嗎？別人敢說什么？”

非陵怔愣，又聽見小滿道：“師傅來了我自然要盡孝道，我留在這里多陪師傅幾天好了。”

非陵皺眉看她，確定她不是見異思遷，才神色復雜道：“本來我們就要在這里住幾日，你想這幾日跟著國師就跟著吧。”

言下之意，過了這幾日就不行了。

太白道人摸著下巴看著他倆對話，咧咧嘴輕笑。

這和師弟信上寫的不一樣啊，她纏他了嗎？他哪里困惑了？她要是不在了他才會困惑吧。

到底是誰纏誰啊？

太白道人從剛才就感覺到，小滿的位階比他高，她要他們的小命，手到擒來，師弟要他來看清她的真面目，怕是要失望了。

不過以修仙之人的目光來看，小滿渾身仙氣，浩然長存，確確實實是正經的仙人。

“小滿，你是個單純的好孩子。”太白道人沒頭沒腦忽然說道。

小滿臉一紅，師傅還沒這么直白的夸過她呢，扭扭咧咧不知如何是好。

非陵與師兄四目交接，心有靈犀——小滿不是邪惡之人！

有了師兄的保證，他消除了心底最后一點疑慮，真正對小滿放下心來。

太白道人剛接手國師一職，事物繁忙，小滿倒是說到做到，上竄下跳忙東忙西，一副得力助手的樣子。

太白道人得空揶揄師弟：“你看她跟我這么合拍，不如讓她跟著我好了。”非陵瞪他一眼，連哄帶騙帶著小滿走了。

晚上住在鳳棲宮，小滿照例得給非陵守夜。

她不時拿神識去探他，等到夜半三更，輕輕淺淺的鼾聲傳來，非陵終于睡熟了。

小滿悄悄起床，躡手躡腳打開房門。一只腳剛踏出去，就被一個力道拽回屋，隨后房門關上了。

轉身與非陵四目相對，她沒來由先矮了半截。

他裝睡的功夫真厲害！

“夜深了，你還要出去？”他的聲音很平靜，只頭上青筋暴露了現在的情緒。

“那個……”小滿挺了挺身板，眼珠子轉動，想著借口。

“一位仙人，從來沒有內急，半夜卻要出門？一位仙人，從來不飲夜露，半夜卻要出門？一位仙人，從來不打坐修煉，半夜卻要出門？”非陵瞇眼看她，細細數來。

小滿高聲辯解道：“我有修煉！”

“半夜出去修煉？”非陵挑眉，指了指窗戶，“還得趁著沒月光的時候？”

小滿偷瞄了一眼窗欞，好像真沒有月亮。

非陵右手握緊，沉聲問道：“你是打算去找我師兄嗎？”

白天她見到太白師兄時就不對勁，他一直小心觀察，她對師兄太上心了，就算是什么師傅徒弟，至于晚上去找他嗎？

小滿垂眸，點點頭，非陵長嘆一聲，神色痛苦，她急忙道：“你聽我解釋，我白天探查師傅靈臺后，發現他識海中有些異樣，所以想趁晚上潛入他夢中探探究竟！”

“異樣？什么異樣？”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覺得有異常的東西在師傅識海中。”

非陵看她半晌，小滿勇敢和他對視。

兩人沉默半晌，他拉著她的手往外走，她忙問干嘛。

“我跟你一起去。”他邊走邊回答。

青蛙在池塘鳴叫，蟋蟀率鳴蟲伴奏。

他們一路行來沒有遇到任何人，非陵覺得是小滿的功勞。

兩人進了太白道人的寢室，看著床上熟睡的師兄，非陵小聲問道：“現在怎么辦？”

“結界做好了，說話不用那么小聲。”小滿回答，“我已用法術引導師傅往前回憶，才好發現那異樣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她轉頭看他，甩了甩手掌，囁嚅道：“待會我要進入師傅夢中，你在這里待著也無用，不如先回去等我。”

嫌我礙事？

非陵咬牙，扯出一個干笑：“師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然要留在這里看個究竟。”

小滿看他一眼，面無表情轉頭，手中結出一個法印，左食指發亮，伸手往太白道人眉心按去。

“等等！”非陵忽然覺得不妥，急切叫喚，著急伸出左手阻止，不料剛碰到小滿的身體，他便頭暈眼花，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小滿收回手，急忙扶起他來，關切問：“沒事吧？”非陵揉了揉腦袋，表示無事。

“我做法時控制不好靈氣，可能是外溢的靈氣沖擊到你了。”小滿抱歉的看著他。

非陵苦笑，是他太莽撞，她卻說成自己的錯：“我突然出手，這次施法是不是沒成？”

小滿默了默，牽著他的手往屋外走：“成沒成，出去就知道了。”

兩人踱步來到門前，小滿打開房門，一陣刺骨寒風襲來，非陵一個激靈，待睜開眼，一片白茫茫天地。

目之所及，只有白雪，天空晦暗不明，空中風雪亂傳，小滿見他驚奇著哆嗦著，抿嘴笑道：“這是夢里的世界，你若是能想明白這點，便不會被影響。”

非陵想了想，閉上眼，再睜開時，果然不再覺得寒冷。正要開口，一個雪球迎面打在他鼻梁上，引他又一個哆嗦。

小滿哈哈大笑：“你還冷嗎？”

他閉上雙眼，聳肩，回了她一個雪球。

兩人在雪地里來來回回玩起雪仗。

不知過了多久，非陵累倒在雪地上，渾身不覺寒冷卻沒了力氣。

小滿倒在他身邊，看著他笑顏如花，炙熱的雙眼像星星一樣璀璨，非陵急忙轉過頭，掩飾自己滾燙的面頰。

幕天席地，只有他和她，現在只能聽見雪落下的聲音和他自己的心跳。

不妙，不妙。

非陵掙扎著站起來，不去看她，假裝環顧四周：“這里若是師兄的夢中，怎么不見他人影？”

“夢的世界很大很大，我們去找找他吧。”

從小滿的口中，他知道人的夢既可以跨越時間，也可以跨越空間。

很多人的夢境都是不穩定的，師兄的夢境能如此穩定，定和他的靈魂本質有關。

“我說了他是神仙吧，只有神仙的夢境才能如此穩定。”兩人往前邊走邊聊。

非陵對她口中的神仙不置可否，轉移話題：“你為何知道該走這邊？”

“你好好感覺一下這個世界就明白了。”小滿笑道。

非陵跟著國師學習過引氣入體，雖未摸到仙門，但一些修煉心法還是知道的。

師傅教他和自然溝通，他用心感受，果然發現不遠處有不同的氣，活氣。

他試著引氣入體，發現這里沒有可引入的靈氣。想運轉周天，才驚覺自己身體無處為基，至此，非陵才算認清現在的處境。

于是他不再被飛雪的表象迷惑，頓時感覺全身輕松，仿佛隨時會飄起來。小滿暗暗贊許，兩人加快了前進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