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美。”

付過帳，三人出了酒館門。

“看吧，雷奧沒搭上，還虧了三杯酒錢。”塔塔西埋怨著。

“沒事，車到山前必有路。”林奇老神在在。

“你哪里來的自信。”

“看來咱們只好去城門外打地鋪了。”艾拉道。

他們到了城西，果然如服務生所說，前方樹林前的一塊空地上撐滿了帳篷。

當然也有像他們一樣毫無準備的，就在地上鋪著塊毛巾，或坐或躺。

還有人睡在樹杈上。

“這也太熱鬧了。”林奇稍微有些訝異。

他在人界的時候，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盛況。

幾個海盜頭子有這么好看嗎？

“看來咱們競爭對手很多啊。”塔塔西見到眼前的景象，很不樂觀。

“什么競爭對手？”林奇問。

“當然是跟咱們競爭上船名額的對手。”塔塔西道。

“你怎么知道這些人都是準備上船的？”林奇問。

“這大佬們開個會有什么好看的，你又進不去，”塔塔西無語，“當然都是來找工作的。”

隨后他嘆了口氣：“不知道跟咱們獨眼巨龍號這么倒霉的船還有沒有，要是有的話，估計失業的人很多。”

“...”

林奇三人開始在這里找地方睡覺。

然而好地方早就被人給搶占完畢，他們只好勉強在一處狹小的空地坐了下來。

旁邊幾個惡魔正在打牌混時間。

“看來今晚是睡不好了，”塔塔西張望著四周，“要不要輪流守夜？”

“怎么，這么多人還怕什么？”艾拉道。

“就是因為人多手雜，”塔塔西不免有些一朝被蛇咬的擔憂，“萬一又碰到小偷。”

不提小偷還好，一提林奇就恨得咬牙切齒。

“我先守！”他主動請纓。

“那就你守吧，”塔塔西見了，又道，“雖然咱們身上也沒幾個錢...”

“蚊子肉也是肉啊。”

“話說，”艾拉正經問，“假如這回沒能上得了御四家中的任何一條船，你們是留在紅鯉城還是...”

“我倆準備繼續去海上找條普通貨船干活，”塔塔西道，“小艾拉你的話想回去就回去吧。”

“我不回去，”艾拉斬釘截鐵，“我跟著你們。”

“那你是跟著咱們去嗎？”塔塔西好意勸她，“我倆可是去當奴隸啊。”

“怎么了，怕我熬不住？”

“不是...就覺得你這么年輕一個小女孩，來當奴隸有點...不合適。”

“行了行了先睡了，”艾拉抬頭看天，“都這么晚了，養好精神，免得輸給這些雜魚。”

“咳。”塔塔西欲蓋彌彰地咳嗽一聲，心虛地看了看四周。

還好周圍的雜魚睡覺的睡覺，聊天的聊天，沒人注意他們這邊在說什么。

——

特莉絲蒂娜扶著喝得酩酊大醉的雷奧回到房間。

“切。”

把人往床上一扔，她露出了不屑的輕蔑神情。

雷奧仰躺著睡死在床上，對周圍的一切毫無知覺。

特莉絲蒂娜轉身出門，從背后將門拉上。

她在空無一人的房子里慢慢移動著，最后走到地下室的門口。

通往地下的樓梯又窄又陡，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真慢。”黑暗中一個聲音道。

“我得對付雷奧，”特莉絲蒂娜道，“這酒鬼醉得不輕。”

“下了藥了？”

“那是自然，”特莉絲蒂娜嗤之以鼻，“不然就那么幾杯啤酒，能讓堂堂雷奧醉成這個樣子？”

“你辦事我放心。”

特莉絲蒂娜從鼻子冷哼一聲。

“到時候我來動手，”聲音道，“你就不用管了。”

“你自個兒看著辦吧，”特莉絲蒂娜道，“事后咱們可按說好的，五五分。”

“沒問題，”聲音沉著，“我向來言而有信。”

“我姑且相信你。”特莉絲蒂娜道。

她算不上百分百相信這個人，卻也沒有別的選擇。

“你拿到錢之后準備去哪兒？”聲音又問。

“這你就管不著了。”

“行吧，反正我估計，咱倆以后也見不著了。”

——

塔塔西很快就呼呼大睡過去，打起了呼。

艾拉也是常年住在山野間，很是隨遇而安，靠在樹干上，閉著眼沉睡過去。

周圍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一時間萬籟俱寂，只有樹林里傳來稀疏的幾聲蟲鳴。

林奇靠在樹干上，抱著雙腿發呆。

孤獨的夜晚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

他想起自己還在上小學的時候，父母帶著他去郊外的山上露營。

一家三口搭了個帳篷，睡在一起。

半夜時林奇起來撒尿。

走到樹林邊上，他被眼前的景色驚呆。

深黑色的夜空中，飛舞著漫天的螢火蟲，在樹林間流淌出一道閃閃發亮的銀河。

他不知不覺就看呆了。

他忘記了自己是什么時候回到帳篷的，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有沒有去撒尿。

只有這一幕瑰麗得不似人間的景色，久久映在他的瞳孔中，隨后刻進了腦海里，成為了他的私密寶物。

此時此刻，在人界下方，魔界第四層的紅鯉城外，他閉上眼，兩行淚水從臉頰劃過。

“塔塔西。”

塔塔西翻了個身，將屁股朝向林奇，還放了個屁。

林奇忍無可忍，一腳踹了上去。

“啊！”塔塔西大叫出聲，引來附近幾聲叫罵。

“該你守夜了。”林奇道。

塔塔西揉揉眼：“知道了知道了。”

——

凱瑟琳靠坐在雙翼黑豹號的甲板上休息。

她就是剛剛林奇在酒館里看到的馬尾女人，雷奧的心腹手下之一。

雖說從紅鯉城到海邊需要穿過一大片樹林，她以黑豹號需要人看守為由，堅持從城里回到了船上休息。

雷奧也沒勉強她，跟著特莉絲蒂娜回小樓里去了。

她閉著眼睛養神，長劍放在身旁的甲板上。

海岸邊是海牛蛟巨大的尸骨。

雷奧到了岸上就將整個海牛蛟剝皮拆骨，把能賣錢的部位全給賣了。現在就剩下白森森的骨架，靜靜躺在沙灘上。

她回船上的最重要的理由還是不想跟著去特莉絲蒂娜的房子過夜。

夜風微涼，將她的黑發吹起，拂過臉頰。

船上只剩下奴隸和負責看守的幾個人，此時也都在睡覺。

黑豹俯臥在不遠的甲板上，姿態溫順。

一時間四周沒有任何動靜。

本是個平靜的夜晚，凱瑟琳卻總覺得心驚肉跳，無法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