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吁了一口氣，“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早已回到我的身邊，幾次救我于危難之中。前幾日若不是他，我大概也已經死在玄旗營主手里了。”
小霜道：“那他為什么還要走？既然已經與您團聚了，為什么不留下來？”
我心臟一抽，眼前浮現冷言拉住我時晦暗的神情。我苦笑道：“我不知道。離宮以來，我有時會想，他為什么還沒有來找我，是不是...對鎮南王的事...有所芥蒂。可那日見到冷言，我便知道，這不過是我自己杞人憂天罷了。”
“那日...他讓我跟他一起離開這里...我拒絕了。或許是因為這樣，他傷了心，才離開的。”
小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公主，會不會...他是誤會了您和聞將軍...”
我脫口而出，“怎么可能...”
話還沒說完，我忽然一怔。
小霜在一旁弱弱地道，“那個...其實我先前也以為您和聞將軍是一對兒的。你們郎才女貌，又合作無間，在軍中早已傳為佳話。”
“傳...為...佳話？”我默默地重復了一遍。
靠！我暗罵一聲，忽然理解了冷言那時的神情。他要我跟他離開，并不是因為戰場兇險，而是因為聞遠舟！原來他不是被罵走的，是被醋走的！
該死！我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忽然坐起了身體。
“小霜，替我收拾一下，我要去找他。”說著，我轉身就要回帳篷。
小霜忽然拉住我，道：“公主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我茫然地想了想，道：“不知。”
“那公主準備去哪里找？”
“不知...”說著，我木然勒住了馬，呆愣了一會兒。
“既然沒有線索，公主不如先在軍中待著。或許過段時間，他就回來了呢？”
我無助地看了小霜一眼，將頭發撓成了雞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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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軍營等了幾日，沒有冷言的音訊。一日復一日，我的心緒愈發紛亂，焦躁不堪。
我只得推掉了聞遠舟交給我的事務，每日坐在營地邊緣的一顆高樹上發呆。我交代了小霜，不許任何人來打擾我，包括聞遠舟。
如此混混噩噩過了十幾日，冷言卻始終沒有回來。
煩郁久了，心境卻開始凝結，默默沉淀了下來，漸漸地，竟似無知無覺。
這日一早，我沒有再去樹那邊，而是去了聞遠舟的中軍帳。
聞遠舟見我進來，有些驚喜，卻又按耐住了，如常地讓我在左手邊坐下。
“聞將軍”，我直接向他開口，“我想要將偵察營擴組，編成一只專轄空戰的突擊營，參與常規的戰斗。”
聞遠舟聽見我的話，頗驚異地了瞧一眼。或許是我近來表現得十分懶殆消極，他不曾料到我會突然對戰場的事務上心。
我兀自接著道：“我們的隼翼已經在戰場上露了面，敵方一定會想盡辦法復刻自己的版本。我想，用不了太久，空中就會形成新的對抗戰場。我會設計一批特制的裝備。諸如袖劍、短弩之類的，稍加改造就能應用于空戰之中。”
聞遠舟默默整理了神色，點頭道：“甚好。就按你說的辦。組建突擊營的事，我會安排人手幫你。”
“好。”
商議完一些細節，我與他又同時沉默了下來。氣氛陡然有些微妙。
他忽然試探地看向我：“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你還好嗎？”
我迅速地點了點頭，卻將話頭引開了。
“我方才忘了問。你這里有沒有適合移植到空戰的陣法書？”
聞遠舟黯然收回了眼光，回道：“有，我找給你。”
他從書案上翻出了三本書，遞到我的手上。
我接過的時候，他卻沒有松手。
他凝著我的眼睛，猶豫了片刻。
“若有疑問，隨時來找我。”
我自然知道這不是他真正想說的，但也隨之應了，淡笑了一聲。
“好”，我將書抽回，向他揮了揮，“我會的。”
說著，我轉身欲走。
“平時若無事的話”，他忽然又開口道，“也讓我去看看你。”
我頓住了腳步。
“就如往常一樣。”他補充道。
我側身望了他片刻，終于還是沒有崩住，深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道：“讓你擔心了。”
聽我如此說，聞遠舟的面色才舒展開來。
“何出此言？你我同袍，你的事，我自然關心。何況，你如今是對戰局舉足輕重的人物。你久不露面，軍中眾人皆是憂心。”
我明白，他如此說，是為了消解我心中的隱憂。
“是我的問題”，我勉力扯出一個輕松的微笑，“從今日起，我會全心處理戰場的事務。”
聞遠舟望了我片刻，點了點頭。
我亦默默向他頷首告辭，轉身出了軍帳。
從那日以后，我便埋頭于軍務之中。
在聞遠舟的指點下，我設計了針對空戰的全套戰術和裝備。突擊營也很快成型，在戰場中成為的新的主宰力量。
戰爭的前幾個月，在史上第一次出現的空中兵力加持下，王軍無往而不利，連著拿下了上百座城池。漸漸地，敵方果然根據擒獲的隼翼和望遠鏡開始復刻了自己的版本。到了后期，西齊聯軍也有了自己的空軍，在作戰時可與我的突擊營稍加對抗。
可惜他們的隼翼制作粗糙，又缺乏專業人才練兵，在實戰的時候攻擊力與我方相差甚遠。
深冬的時候，王軍已經逼近齊國都城。
這一日，我與聞遠舟在中軍帳商議軍務，忽然有突擊營的探子來報，說是我們圍困的鹽城突然派出了空軍，正向營地這邊過來。
我立即起身，與聞遠舟略加商議后，帶著人上了隼翼。
事發倉促，我便與一小隊精銳先上了五架滑翔翼，率先阻截敵軍。后方的軍隊在整軍之后，很快便會跟上支援。
小隊由八架隼翼組成，整齊地排成“人”字的陣型，遠看如大雁一般掠過長空。
我有膽量孤軍上陣，是因為對空軍的實力有十足的把握。以敵方的裝備水平，我放以一敵五、甚至敵十都輕而易舉。
沒有料到的是，地方的空軍飛到了我們的營地不遠處之后，卻開始止步不前、盤旋試探，就如同在引誘我們進攻一般。
我不敢輕敵，于是也命令眾人在營地的邊緣盤旋停留。
我密切地留意著對方的動靜，腦中地猜測著他們可能的意圖。
忽然，一響破空聲從我耳側擦過，我尚未來得及反應，已有一只袖珍的短劍射入了我握著方向桿的右手手背之中，將我的手釘在了滑桿上。
銳痛傳來，我悶哼了一聲，向那短劍看去，卻是我月前親手設計的空軍袖劍。
我猛地回頭，向來箭的方向看去，只見側后方一個士兵正用袖劍對準他身邊的副駕。霎時間，那名副駕腦漿崩裂，直直地從隼翼上摔了下去，落入下方密密麻麻的軍帳之中。
那架隼翼失了平衡，歪斜起來。那名反叛的士兵立即調整了位置，努力穩住了翼身。
趁這時，我操縱自己的隼翼猛然掉頭，舉起左手的袖劍，瞄準了他的機翼。
未來得及發射，肩上卻是一痛，被點住了穴道。我向身側的副架瞠目怒視，見他將隼翼偏航，脫離了原本的陣型，向不遠處的山林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