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怡婷公司附近的某個餐廳包廂里,夏承宇看完信息,回復了一個“好”字,然后將手機放回桌面上,看向對面的張怡婷,“抱歉,婉清的信息,你繼續說。”
“讀大學的時候,我們寢室的女生有一天晚上討論,這世界上有一種男人,叫做‘三不男人’,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只要沾上這種男人,那女人就得倒霉了,可真不巧,婉清就是倒霉的那一個,而且還特別特別倒霉。”張怡婷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
“婉清是一個標準的乖乖女,聽說讀高中時也算是個小學霸,她以前在家的時候一直很聽話,沒讓父母操心過,是那種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她是以全年級前三的成績考進我們計算機系的。
你知道學計算機的女生本來就少,我們當時是三個小班湊在一起上大課,百來號人,一共就只有十幾個女生。她長得挺漂亮,成績又好,性格也溫順,當時喜歡她的人不少。
我們同寢室不同班,我是隔壁班的,但是我倆性格很合拍,所以關系好到可以穿一條褲子。我知道她是外貌協會,一直眼高于頂,她的理想型是那種穿著白T恤和球鞋,在運動場上揮汗如雨的陽光型大男孩。
本來她應該像大多數單純的女孩一樣,在大學時找一個清清白白的男孩子,談一場簡簡單單的戀愛,然后順理成章的和男朋友結婚、生子。這是我們當時對于未來的憧憬,我的理想實現了,可她卻陷入了噩夢!她遇到了肖健仁。
其實剛開始她和肖健仁交往的時候,三個班的大多數女生還是挺羨慕的。因為肖健仁長得帥氣,又樂于助人,在他們班的風評非常好。婉清也曾經說過,覺得他特別清純,每次遇見他時,肖健仁一直都表現得有些靦腆和害羞,所以她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他們交往了不到半年就分了手,分手后的那段時間她特別消沉,整個人活得就像行尸走肉,然后變得有些叛逆和不羈。當然,她并沒有做出太多出格的事情,只是穿著打扮變得越來越浮夸。
我特別記得有一次我們趕著去教室上課,她因為穿著露背的吊帶衫,被大廈管理員攔住不讓進教室。其實她這種狀態很不正常,如果沒有我們寢室的幾個室友一直安撫她、支持她,她可能熬不過去。
后來學校馬上要放暑假了,我在學校的宣傳欄上看到招募支教老師的信息,就幫她報了名,機緣巧合選了你們認識的那個小村莊。當時想法很簡單,就覺著她去了那么風景怡人的地方,遠離城市的喧囂,應該可以忘記這些煩惱,調整過來。
暑假過后開學回來,她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我當時特別開心,以為她終于放下了,可沒想到情況又急轉直下。
我們寢室的一個女生,是肖健仁的同班同學,有一次不小心說漏了嘴,據說她們班男生對婉清的評價非常差,覺得她沒有羞恥心,對肖健仁始亂終棄……總之當時流言四起,詆毀她的言論越來越多。
后來有一天她哭著對我說,其實肖健仁在高中以前就談過8個女朋友,根本不是她想象中那樣單純。一個完全沒有過戀愛經驗的女生遇到一個情場高手,那就是滅頂之災。
而且他們之間的分手也另有隱情,具體發生過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她是因為無法滿足肖健仁的性欲,所以被肖健仁冷暴力,被迫主動提出了分手。
后來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她果斷地換了專業,不顧年級輔導員的再三挽留,轉去了另一個校區。除了我之外,她與我們系的所有人都斷了聯系。其實這樣也好,我當時想,以她的能力,在一個新的氛圍重新開始未嘗不是最佳選擇。
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但是沒想到這些事情到底給她心底留下了陰影。她無法和男朋友正常交往,對‘性’特別抵觸。”
夏承宇藏在桌子下的手握成拳,手指幾乎嵌進肉里拔不出來,額頭青筋暴起。他的臉上呈現出憤怒、震驚、難過、糾結等情緒,最后化作對林婉清深深的心疼。
張怡婷嘆了口氣,“我聽說了你們的故事,我想你應該很愛她,她這些年過得很苦,所以請你不要辜負她。”
“我會的,不管她變成什么樣,我都不會放棄她。”夏承宇正色道,“陸羽初步診斷,她可能是得了‘創傷后應激障礙’,我想帶她去香港見一位有名的心理醫生。但是現在她不愿提起這段往事,有嚴重的抵觸情緒。所以,我還沒想好要怎么說服她去香港。”
張怡婷倒吸了一口涼氣,“‘創傷后應激障礙’?我真沒想到那些事對她的影響如此之大!難怪…難怪…”
“從你目前敘述的情況來分析,這些經歷還不足以讓她受到如此大的精神刺激。他們之間一定還發生過更嚴重的事情,才讓她產生了心理創傷。但是,那些過往我們無從知曉,所以只能依靠心理醫生的幫助,才有可能治愈她內心的創傷。”
“對了,最近你們是不是回過W大學?”張怡婷突然問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張怡婷打開手機微信,把聊天記錄給夏承宇看,“這是我們三個班的微信群,我看到肖健仁班上有個同學發言,他說見到婉清和一個特別有錢的男人在一起,說話有點難聽,我在群里恁了他幾句,這人就乖乖閉嘴了。”
夏承宇臉色不太好看,人性就是這樣,“流言止于智者”,但是很多人卻寧愿懷著最惡意的眼光來揣測別人,偏聽偏信,進而也淪為流言的傳播者。
張怡婷看了看時間,對夏承宇說,“那我就回去上班了,需要我做什么隨時聯系。”
離開前她欣慰地感嘆,“我一直希望婉清能過得幸福,現在終于看見曙光了。”
夏承宇點了點頭,“不管付出多少代價,我一定會讓她好起來。”
夏承宇在包廂整理了一下情緒,也很快離開,沒有回科技園,而是直接把車開到了金融大廈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