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今天10點有懂事會議。”高秘書一身黑色的套裝站在辦公室正中央匯報道。
岱遠山看了墻壁上的電子鐘,已經是9點50分了,最近高秘書行事一反常態,像懂事會這樣的重要會議是要提前一天匯報的,可今天她端端正正站在那里并沒有歉意。
“你……”岱遠山欲言又止,抬手示意讓高秘書出去。既然有人想搞點事情那就看看到底有什么名堂,看來今天的會議十分有意思啊。他并沒有再詢問什么,也沒有和別人通電話,饒有興致的等待10分鐘的流逝,差一分鐘的時候他隨著秒表的跳動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圓桌會議室。
“今天這么緊急開這個董事會各位旺大家見諒……”岱遠壁看哥哥就位后迫不及待的說。
他環視了一下到場的各位股東,包括子公司的幾位老總也如約到場了。岱遠山走入會場時已經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
“是這樣的董事長,今天之所以這么緊急召開這個會議,主要是商討解決‘遠黛’坍塌一事,經過調查……咳咳……”岱遠壁抬起眼睛與岱遠山犀利的眼光對個正著,本來準備好的話被噎了回去,他清了清嗓子又重整旗鼓。
“經過調查,問題出現在這里。高秘書,進來一下,把資料給大家一人一份。”
“什么時候高秘書成了你的御用秘書了?岱副董事?”岱遠山平淡的說。岱遠壁馬上感覺到自己不當的行為,他沒有說什么默默的自己將材料傳閱給了在場的各位。當大家把目光聚焦到岱遠山身上時岱遠山不緊不慢得胡亂翻閱了一番,回手將材料甩在白色理石的會議桌上。
“岱副董既然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就不要拖拖拉拉了,直接給在座的各位,也給我,匯報一下吧!”
“好,那我就直接說了,正如大家所看到的一樣,建筑數據出現了問題,因為整體數據都存在偏差導致了這次事故……而最終授權人是您!”
“什么?你是在跟我開國際玩笑嗎?‘遠黛’的負責人是你岱遠壁,現在怎么敢公然顛倒黑白了呢?”
“呵呵,大哥,您沒仔細看么,這明晃晃簽的是您的名字,我做什么也是您授意的,再說了從頭到尾都是您簽字,再說了,您是岱氏集團的董事長,您不應該負起這個責任嗎?”
“說得好啊,我是岱氏集團的董事長,你還清楚這一點?”
“……這個,您……”
“我來說一下吧董事長。”在圓桌的斜對角身著深藍色西服的人推了推眼鏡。“我代表各位發個言吧,我還是有這個發言權的。”
說話的人是子公司的一把手藍思光,離開了總公司之后就深居簡出,美其名曰一心撲在了子公司的事業上,但大多數的時間也就是游走于各大娛樂場所,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和岱遠壁走到了一起,這個時候居然也親臨到場了。看著他大腹便便的樣子,想著也說不出什么像樣的話來。
“現在這個‘遠黛’正在風口浪尖上,這些記者連日的大肆報道不僅影響了總公司的聲譽更波及到子公司的商業發展,前幾日我們剛剛談成要在遠郊開發的新項目,就是,就是那個市政府公開招標的棚戶區改造,要是能做,那將會給咱們公司立一個多好的口碑,但是政府王處電話說了,咱們現在不適合接這種政府公開的項目,你看看,影響多大。做為咱們總公司老大,您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平息一下風波嗎?”
一番高談闊論后,藍思光往椅子上挪了挪,似乎這椅子原本就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話放出來之后就輕松了點兒。
這個情況岱遠山不是沒有料到,尤其是岱遠壁最近深居簡出、一反常態。岱遠山還是很了解自己的弟弟的,但反過來一想也不能這樣說了。
“懂事長,您是不是該表個態啊?”藍思光追問。
“呵呵,這還用我表態嗎?你們不是早就商議好了?”岱遠山啪啪啪連拍了幾下桌子。“我是董事長沒有錯,你們也不用在這兒給我上課,現在不是我要表態,是應該你們表態,也不用著急逼宮吧!”
“您也別生氣,簽字不簽字不說,從危機公關的角度您現在引咎辭職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這么大的公司的領導人就要拿出擔當來!”緊挨著岱遠壁的董事居然也突然跳出來說話。
“好!請在場的8位董事一起做決定吧。”岱遠壁連忙應和。
岱遠壁率先將票扔進了大紅色的投票箱里,接著是藍思光,藍思光用余光掃了一眼岱遠壁示意他讓其他人也馬上參與進來,其余的6個人也陸續投了票,看著大家的表情不用看結果就已經知曉結果了。
岱遠山笑了,他原本也沒想逃避什么責任,可是以這種方式被迫離場卻是沒想到,而且是自己苦心栽培的弟弟牽頭鬧了這么一場,沒等自己再為自己說話這臺戲已經開始繼續唱了,他內心五味雜陳,有股酸楚的感覺,這比公司創業之初瀕臨倒閉時商量如何分家時更加讓人難以言表,不過他沒有阻攔事態發展,等著紅臉白臉把戲唱完。
唱票結果果不其然,超過半數的票支持岱遠壁的說辭。
“哈哈,好啊好啊。”
岱遠山拿走了桌面上的材料又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環視了一圈周圍的這八個人,最后遞給岱遠壁一個清冷的眼神。
紫檀色的辦公桌的中央有一張深褐色的皮質椅子,上面坐著一位頭發烏黑、肩膀略有些窄小的男人,他從高樓的窗戶向外眺望,單眼皮在一開一合間露出了偏大的眼白,每次當岱遠山思索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神情,似乎黑眼仁兒會隨著思緒調整焦距。新聞里還是播報著“遠岱”的事故,雖然隨著時間的劃過熱度降低了,但是背后的無名指手不甘心的持續為之添柴加薪。
桌上的照片里,岱顏珍生日晚會剛剛拍的照片沖著父親笑著,岱遠山有些心煩,撓了撓頭、揉了揉太陽穴。
“不知道這次云南之行怎么樣?”
“嘟嘟嘟……”回鈴音響了三聲。
“爸爸?”
“怎么這么快就接了?想爸爸了嗎?”
“當然想了啊,想得不要不要的啦!”
“嘴真甜,在云南怎么樣啊?累不累?”
“累!特別特別累……吃的累、喝的累、玩兒的累!哈哈哈!”岱顏珍陰陽怪氣得說道。
“你這個小調皮鬼……”
“女士,不好意思,飛機即將起飛請關上您的手機,謝謝配合!”電話那頭傳來空姐甜美的聲音。
“老爸,不說了哈!”
“嗯,好……自己照顧好……”沒等話說完電話已經切斷了。“這個孩子,還沒有長大啊,真不讓人放心。”
電話掛斷后,岱遠山片刻展開的笑顏又消失了,他起身離開了辦公室決定親自去現場看看,這個在歡呼聲中建立的“遠岱”像它來時一樣,去的時候也壯麗。岱遠山早已嗅到了這其中暗潮洶涌的腐臭味,他決定親自去現場看一看。
黑色的轎車馳騁在彎曲的山路上,像一只黑色的鷹盤旋在半空,岱遠山嫻熟的換著檔位,并沒有因為山路而減速,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看著一座座高樓如今已經變為平地心中百感交集。如果說單單是因為測算錯誤也不至于百分之八十的樓房都在頃刻間傾覆啊,這里面肯定還有什么原因,在廢墟中轉來轉去思前想后他突然意識到,除了建筑的結構外,材料也是很關鍵的,如果二者都存在誤差那么釀成今天的后果就不奇怪了……他仔仔細細的勘察了整片建筑,將不同的建筑材料碎片收集起來,當收集完畢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
岱董事長扛著半袋子建筑材料碎塊回到車子里,他有些疲憊,這段時間有很多擔心在腦子里打架,其實他可以早些時候就來現場勘察一番的,但不知道是因為不想到答案還是怕答案會引來更多的疑惑,這是不符合他一向果斷的風格的,可這件事很有可能牽扯出更多的人事與故事,這些人事與故事極有可能牽扯到情事,今天親自前來也是不想將消息外傳,更重要的是他已經不想這么猜測下去了。
發動機在打火的一瞬間嗡嗡的響了起來,岱遠山啟動了車子打開大燈,大燈照耀了整片廢墟讓人看了仍然膽戰心驚,恍然間他從右側后視鏡發現一個纖長卻筆挺的身影,他心里一驚,遠遠望去這身影有些熟悉卻在開車門下車后找不到了蹤影。
“還是快點回去吧……”他心里這么想著便踩起了油門。
風馳電掣的黑色轎車和夜色融為了一體,遠射的光線在山間忽明忽暗,岱遠山是不怕的,這么多年來多少血雨腥風也見識了不少,更何況他對自己的車技還是很有信息的。
“叮鈴鈴叮鈴鈴。”復古的鈴音偏偏在此時響起來了。
“還是不要接了吧。”岱遠山看了一眼電子屏的顯示,來電人是高秘書。
他不禁又聯想到剛剛的那個身影,那個身影應該是一個女人,難道?
“我就知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道理都懂,看來總有疏忽。”他自己叨念著又露出冷笑。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追魂一樣的鈴聲連續不斷的響著。
在最后一個岔路口眼看著要下山的時候電話鈴聲沒有再響起過。
“哼,沒電了……”
高秘書如此急切的在此刻給自己奪命連環call想必要使出什么花招,是什么時候高秘書已經不是自己的人了呢?這個事情應該不好溯源,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是某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睛,他沒想到自己的弟弟已經心機深沉到這種地步,心中五味雜陳。
終于開到了平坦的高速公路上了,即便經歷了多年的風浪岱遠山還是捏了把汗,可能是上了年紀了,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總感覺有更大的事情在等著他,冰冷的空氣里似乎有很多小水珠凝結在半空……他深深呼出一口氣又開啟了加速模式。這時,突然出現了一輛卡車,卡車從對向飛馳而來,遠光燈像一把刀子刺穿了黑夜……
“不對!”卡車不僅僅是從對向而來,而是從正前方迎面而來。
“什么鬼!”岱遠山連點剎車連忙轉向另一條岔路。
“哈……好險啊。啊!”
本以為換條路就好了,眼前巨大的兩塊石頭已經攔腰截斷了去路。又是一個緊急轉向……車子嗖的一下轉向了右側,在一瞬間沖下了山坡之下,伴隨著鐵皮撞擊地面的聲音消失在黑夜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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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遠山從昏厥狀態清醒而來的時候感覺到視線模糊,太陽穴似乎快要炸裂開了,努力睜開雙眼之后周圍的事物還是漆黑一片,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倒掛在了座位上,從上到下搜尋了一番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什么致命的傷痕,左腿有些潮濕,可能是被玻璃刺破了,當他伸手摸索自己的手機時左邊肋骨隱隱作痛,只要活著就好了,這時候能活著就是萬幸。車窗的玻璃已經破碎了一大步,應急燈乖巧的掛在了右車窗的把手上,不幸中的萬幸,還能有一絲光亮點將黑夜閃出了一道口子,打開了應急的閘門。岱遠山脫下了西服外套裹在了拳頭上,使出全身的力氣將剩余的一大半的玻璃擊碎,解開安全帶之后頭頂到地面脖子發出了咔嚓的聲音,還好雙手支撐住了地面,隨之而來的是右肋骨和全身撕裂的疼痛。
用盡了畢生的力氣爬到車外之后岱遠山一下子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剛剛的采樣還在車里,肋骨又在隱隱作痛,右腿上的潮濕已經變為成股的熱浪流淌了下來,“此地不宜久留”。他似乎忘了疼痛又一次回到車里,拿到采樣后準備離開。
“啊!”
在黑暗中似乎一塊巨大的石頭將岱遠山原本不穩定的腳步打斷,這讓他有些煩亂。
“什么東西?!”
他憤怒之下又踹到了這個絆倒的石頭,這次這塊石頭變軟了,不僅僅是有一些柔軟,回頭摸了一摸這塊柔軟的石頭居然還披著毛皮一樣的外衣。
“是人!”
岱遠山手腳并用的挪到離這不明物體半米意外,應急燈慘敗的光線映照出一張慘白的臉……
“天啊!”
是死人……
岱遠山才顧得上抬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前方就是剛剛花落的山崗,大石頭橫檔在山坡之上搖搖欲墜,遠處的月亮又大又圓,它的光輝映射在這大石上,不知道是光線在移動還是大石在移動,他眼看著大石頭從視線中消失……
“不好!”他撿起因驚慌凋落的應急燈,提著熱浪不斷泉涌的右腿奮力地本抱著,頭也不回,直到聽到后方大石滾落下砸的重創聲以及隨之而來的爆炸聲,當他回頭時車子墜落的地方已經火光沖天了。
“遠山,你的腿沒事兒吧?怎么弄得這么狼狽?”戴著黑色全框眼鏡的白發男子連忙扶住了岱遠山。
看著鮮血順著他的褲管流淌下來,白發男子不禁嚇了一跳,轉念又平靜了下來,他靈敏的用腿勾過來一張皮質的小凳子讓岱遠山安坐在上面。
半晌,岱遠山用手抖了抖褲腿,擦了擦頭上的汗說道:
“怎么不問了?”
“看樣子就是有事情,還用問嗎?你這小子沒有事情也不會來找我,無事不登三寶殿嘛!”
“哈哈…絲……”岱遠山在大笑的時候突然覺得右側臉部肌肉撕拉的疼痛,用手一摸果然有血滲了出來。
“行了,別賣關子了,有事快說。”
“老哥哥別著急,你幫我看看。”他順勢將手中的袋子塞進白發男子的手中。
“干什么?又讓我幫你做科學實驗?”
“是啊,之前我不是讓你幫我測驗過工程材料嗎,這個是我在建筑工地找到的材料碎片,看著夾層材料差不多,但是我懷疑……”
“你懷疑遠岱坍塌與這個材料有關。”
“對……”
“好,你等著。”
白發男子打開了電子門進入了私人實驗室,半個小時后他走了出來向岱遠山點了點頭。
“哈,果然如此,這幫小兔崽子,如果不是有人想謀害我我還不能這么肯定,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你睡說,家賊?”
“我推斷是這么回事兒,但是事情到這個地步已經給集團帶來了很多負面影響,我現在如果回去把事情揪出來只會掀起更大的丑聞。”
“我當初就勸你不能太姑息,你那……”
“老白,事到如今我有個想法。”
“你這老家伙,這時候還有什么想法。”
“你有什么可靠的人,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面,我的女兒她還太小,生性又純良,這些事最好不要讓她知道,如果有這個人代我出面解決這些事兒我也好靜觀其變,看看這里的水到底有多深。”
“你知道顧承啟嗎?”
“怎么?”
“他是我的得意門生……”
“今日凌晨于松峰山山間發生一場車禍,因該路段正在搶修當中無監控查證車禍原因,經核查事故車輛為我市著名企業岱氏集團董事長岱遠山私人用車,因車輛損壞嚴重在墜落過程中引起爆炸,車內人員已經無法辨認,本臺記者報道……”
“咣!”正在主廳插花的萊儀在慌亂間將新買的白瓷花瓶剝落在地上。
“什么?不可能吧?張媽!張媽!張媽!”
“在這呢在這呢太太,怎么了?”張媽用圍在腰間的圍裙擦了擦手急急忙忙跑到女主人的身邊。
“呦!太太您沒事兒吧?是哪里不舒服嗎?”
“我沒事,我,你剛才聽見新聞里報什么了嗎?”
“沒有啊太太,我在一樓浴室正在打掃呢。”
“我剛才恍惚間聽見好像是遠山出事兒了,是車禍……這……”
“這怎么可能呢?先生昨天出門時候還好好的呢,您是不是聽錯了?”
萊儀搭著張媽的手慢慢的坐下來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她想很有可能是搞錯了,怎么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兒呢,遠山雖然喜好開快車但技術還是說得過去的,應該不能吧,肯定是最近實務繁多耳朵幻聽了,別胡思亂想了……
正在自我安慰時,客廳的電話響起來了,這個時候無疑像是憑空一聲大雷,這雷繞著偌大的房子盤旋,她已經預感到不是什么好消息。
“張媽,去接電話。”她故作鎮定的說。
“好的太太!”
“不!”她又拉住張媽的胳膊,徑直走向了電話。
“喂?是的,你說。”
“岱太太是這樣的,今早發現您先生在松峰山出了事故,麻煩您來警局一趟……”
萊儀之時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她用力的拍了幾下額頭想證明就是個夢,可是越用力只能越感到事情的真是,頭痛得很,而且伴隨著暈眩。
“太太!太太!”張媽一把抱住了暈倒在地的萊儀,看來太太剛才聽見的新聞是真的了。
岱顏珍因為在麗江古城忙活著照顧李會紫搞得一身疲憊,倒不是這個丫頭不好對付,而是每件事似乎都牽連著顧氏集團的老大,這種緊張的氣氛顯然和輕松愉悅的云南之行格格不入,當大隊人馬一起回到了昆明,所有人都已經人困馬乏,想必麗江的酒吧都留下了很多難以忘懷的回憶吧,岱顏珍一直不喜歡這種“熱鬧”的氣氛,和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哥不同,嘈雜的音樂和醉生夢死的節奏讓她頭暈目眩,熱辣的美女帥哥只能讓她更想與這樣的氣氛隔離開來。她喜歡另一種喧囂,就如同和沐禮在一起的那種人間煙火氣,傍晚的夜市伴隨著晚霞,熱氣騰騰的湯面以及煙熏火燎中夾雜的叫賣聲,想到這里她又有些想念遠方的那個喜愛棕色皮夾克的男孩兒了,來到這邊三天了也沒有一通電話的沐禮似乎把自己忘了,這讓她有些淡淡的哀傷。
不過馬上要開始的神奇之旅讓她瞬時忘記了很多煩惱,她想趁著在市區調整的空檔決定甩開李會紫這個累贅單獨行動,在網上預約了下午至滄源的機票背上了相機和挎包便火速飛奔至機場了。
“滄源我來了!翁丁我來了!”
翁丁出自佤語意為“云霧纏繞的地方”,被譽為中國最后一個原始部落,它像一個樸實又充滿神秘色彩的世外桃源,坐落在滄源縣城的西部,岱顏珍一想到要到達這樣一個地方就忍不住內心的波濤洶涌。
飛機一落地她在機場要了一張翁丁的介紹海報,按照海報的指示乘坐了巴士,30多公里的距離讓她有無盡遐想,當到達目的地后為數不多的旅行團在導游的召喚下朝著各個方向出發了,岱顏珍雖然沒有獨自遠行過卻很期待這種探險,她不喜歡跟隨大部隊走馬觀花只想通過自己的眼睛發現一些獨特的視角。
翁丁佤寨被綠色環保著,放眼望去盡是森林和梯田,很多皮膚黝黑、頭上圍著圍巾的當地人在山間采茶,瞭望著整個寨子岱顏珍感到自己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這里真是安靜,除了遠處忙碌的人們無意間的嬉笑聲,就只有鳥獸蟲鳴。走到山腰偏上的位置她看見以草、木、竹結合的成片的村寨在綠色的核心中若隱若現,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佤寨了。她關上了快門的聲音怕影響了“其它生物”的安寧,她努力的將眼中的景色變成一張張照片,但她發現自己的技術有限很難將眼前的意境盡收,“如果帶著報社的專業攝像師來就好了”岱顏珍遺憾的嘆息道。
不知不覺天色已漸晚,西下的太陽映射出云朵的五彩斑斕,山中到了傍晚已經有些許涼意了,微風吹拂著山間的每一棵樹和林間的人,岱顏珍徹底沉醉在這美景中,不知不覺一邊走一邊拍,恍然間發現居然忘了來時的路。天空驟然陰沉了下來,烏云將未來得下山的太陽遮擋的沒有縫隙,當眼前一道閃電劃過,幾聲巨雷帶來了狂風暴雨。
岱顏珍努力地抬起頭想看看前后的路,但是她發現進退兩難,往前走就是密集的森林,很多小動物為了躲避風雨奔跑著歸往洞穴,往后走兩條分叉路口不知能不能通向村落。大雨讓路途變得泥濘起來,她可不想一不小心就成了失足少女了。正在糾結的時刻,一個低沉的聲音讓她心中一驚。
“膽子不小嘛!”
“誰?!”
抬頭一看,陰暗的樹蔭里走出一男子,他身型高挑卻能隱約看見健碩的肌肉,這個人,這個人居然是顧承啟……
岱顏珍以為是雨迷了眼睛,是不是自己恍惚了,她使勁兒揉搓了一下淋濕的雙眼定睛一看,還真是他……
“你,你嚇我一跳!你怎么也在這兒?”
“你能在這兒我就不能了嗎?你以為這山間地頭是你家的嗎?”顧承啟打趣道。
岱顏珍真沒想到一向看著高冷的集團老總居然在這荒山野嶺和自己開著玩笑,一時間無言以對。
“別愣著了,跟我走吧。”話音剛落顧承啟便脫下深綠色的沖鋒外套,幾步走向岱顏珍撐在了兩人的頭頂上。
“你拿著另一面。”顧承啟緊貼著岱顏珍并順勢摟住了她的肩膀,岱顏珍來不及掙脫,再加上這大雨滂沱路不好走,便乖乖的按照顧承啟的指示一起走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想必這樣的老總應該不會有多少機會在這樣的地方游走,但看著他嫻熟的辨別著方向的同時也不忘緊緊控制著岱顏珍不滑倒也讓岱顏珍不禁心生敬意。
這個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呢?難道是跟著自己過來的嗎?她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前夜他脫下襯衫裸露著上半身的樣子,他略顯健碩的身材卻匹配著白凈的皮膚……然后又拼命的甩頭想讓這一幕消失……她真是服了自己,此時此刻居然還能聯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真是對自己佩服的五體投地。
岱顏珍跟著顧承啟一路小跑,她也不知道他要帶她跑向哪邊,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辦索性就任由他了,這種莫名的信任感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在這樣大雨滂沱的夜晚自己居然跟著一個不太熟識的男人在山間亂跑,這個畫面似乎像做夢一般……她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了,顧承啟這個集團老總居然一直用胳膊夾住自己沒讓自己跑丟,撐起衣服的右手也一直沒有松懈下來,遮擋著大雨不至于將頭部全淋濕。
岱顏珍覺得冰冷的夜有一絲絲暖意,正當意識有點游離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一片森林,這森林白天看著是美景夜晚卻不免讓陰森恐怖,各種樹種向上而生,陰影間偶爾還落著不知名的飛禽,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怎么?害怕了?你自己來的時候沒想到這種情況吧。”
“……”岱顏珍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跟我走吧,現在你也沒有別的選擇了,想像之前那樣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了。”
什么時候逃跑了我?岱顏珍抬頭看了一眼顧承啟,沒來得及回話順著顧承啟的眼神望去更驚悚的畫面出現了……
眼前成片成片的水泥柱矗立在黑夜中,仔細一看若干水泥柱上居然還有干枯的人頭懸掛在上面。
“啊!”岱顏珍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原本沉著鎮定的顧承啟也被嚇了一跳,他稍稍用力的摟住了岱顏珍的胳膊微微上揚。
“不用怕,剛剛穿過的是神林,你看見的那些是人頭樁,這個是為了辟邪,是佤族人的傳統。”
“你怎么知道的?”
“因為我是常客啊,這是我的家……”
“什么?”
“哈哈哈哈!”顧承啟爽朗的笑聲和陰森恐怖的環境格格不入。
岱顏珍翻了個白眼,沒想到顧承啟也會像個孩子一樣。
“有人在嗎……是有游客在這里嗎?”
一個遠處的聲音讓岱顏珍眼睛一亮。
“對啊對啊,我們在這里!我們在這里!”
“這是有人,不用怕啊,我們過來接你!”遠處的聲音回應道。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岱顏珍歡喜的想跳起來。
“嗯。”顧承啟淡淡地回應。
很快有三個人不知從哪個方向尋找到這里,送來了雨傘和手電,應該是佤族的土著居民,因為旅游景點的開發本地人已經適應了常有外來人員徒步于此,夜間發現迷失的游客也沒有什么奇怪的。
“你們不用擔心,這里離寨子已經很近了,你們今天晚上可以留宿在寨子的民宿里。”
“好的,太感謝了,我們真是不應該亂走的,幸好被你們發現了。”岱顏珍和救援的男子說道。
“嗨,我們都習慣了,經常有你們這樣的小情侶脫離大部隊,不過沒關系的,就是晚上我們沒有燈也能找到你們,對這里太熟悉了。”
“我們不是情侶大哥,我們……”
“別不好意思了,不是情侶還能摟的這么緊……”領頭的大哥看著顧承啟一直未放下的手打趣道。
岱顏珍連忙掙脫開顧承啟的手,顧承啟也適時地放下手來。
“你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習慣可不好。”顧承啟將外套披在了岱顏珍的肩膀上然后搶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什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時候要你過來幫忙了呢?岱顏珍撇了一下嘴在心里犯嘀咕。
一路上岱顏珍和村民聊得不亦樂乎,她了解到當地的風俗,這個正和她的口味。因為旅游景區的開發當地的人多數都離開了家鄉,現在留在的很多是因為自家還有茶園,還有一些是為山上的茶廠打工賣茶,當地特有的普洱樹因為海拔和光照的恰到好處而味美回甘,晚上游客走了之后才顯得這里清冷,白天的時候確實人山人海的另一番景象了。
走到寨門口,碩大的牛頭骨懸掛在門上,讓寨子更增加了神秘色彩,黑夜映襯著牛頭骨的亮白,似乎很多塵封的記憶會被喚醒。
“佤族人視牛頭為圣物,不只是門口,一會兒你們進了寨子就會發現很多大青樹上也掛著牛頭骨,我們的祖先崇拜牛頭,把牛頭視為財富,牛頭樁是財富的象征,掛的牛頭越多,說明村寨、家庭越富足。”
“是這樣啊,剛才我們路過一些地方也有這樣的牛頭樁,這個是佤族的圖騰嗎?”
“這個姑娘說得很對,凡有佤族居住的地方,都栽有牛頭樁。佤族的寨樁是原始圖騰崇拜的遺存。古時作為部落的標志,也是氏族進行宗教活動和舉行征戰出師、祝捷、部落議事等儀式的場所。”
岱顏珍一邊饒有興趣的聽講一邊拿出了相機,幸好相機被包裹的很嚴實沒有被雨水浸濕,走著旋轉的石階她似乎要走進了佤族人的生活,這種激動已經讓她忘卻了剛剛的狼狽和森林的陰森恐怖。
“這就是翁丁寨了是么?”岱顏珍興奮的問。
“是啊!是不是覺得挺有意思的,哈哈。”隨行的另一個大姐服了一下岱顏珍的手臂應和道。
“嘿嘿!哈哈!咚咚咚!嘿嘿!哈哈哈!咚咚咚咚!”越靠近寨子的核心歡呼聲和鼓聲就越明顯,這無疑又增加了岱顏珍獵奇的小心思。
“你們來的正是時候,趕上了寨子的節日,你們城里的人過春節沒有這么熱鬧吧,我們要通宵達旦的跳舞呢!聽見鼓聲了嗎?古往今來,佤族人民把木鼓當作靈物崇拜,被視為可通天的神器,認為敲木鼓可以通神靈,驅邪魔,降吉祥。當時,遇有戰爭等緊急事態。用木鼓示警集眾;獵手捕獲虎豹等野獸,也要擊鼓表示敬意。逢年過節或宗教祭祀之時,木鼓更是振奮人心的樂器。”
“這樣啊,那我們可以參加嗎?”
“當然啊,不過你和你的男朋友都已經淋濕了,要換了衣服再來才好,要不然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岱顏珍懶得再解釋,她回頭看了一眼顧承啟發現他眼中閃耀的光芒,這樣的雨夜看起來讓人匪夷所思。
干欄式草頂叉叉房在夜晚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古樸,散發著原始部落的野性的氣息,雨過之后空氣中混雜著干草和水汽的芬芳,亞熱帶的季風氣候有點濕熱的感覺,岱顏珍習慣了北方寒冷干燥的爽快感這讓她有些不適應,但也因為這樣異域的風情撲面而來讓她更加興奮不已。走進當地人臨時準備的房子,她一邊脫下因雨水打濕而粘在皮膚上的外套、找到一塊兒毛巾擦拭著頭發環視著整個房間。
房子已經經過現代的建筑材料翻新加固過了,但是支撐起房梁的柱子和棚頂,以及墻體隱隱約約暴露出來的竹子和木質材料訴說著歷史的故事,岱顏珍聽當地人說這種建筑原以草、竹、木三種為主要建筑材料,就地取材、結構簡單、施工便捷、造價較低,房屋通風散熱、冬暖夏涼、排水性能好,適宜于炎熱多雨地區。佤族干欄式建筑與其他民族的干欄式建筑最大的區別表現在屋頂兩側的叉叉,故佤族的干欄式民居也叫“叉叉房”。
走上用整木制作的樓梯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顯著格外的動聽。兩層樓梯間有一扇窗戶開著,伴著仍然淅淅瀝瀝的小雨歡快的唱著歌,岱顏珍將頭伸向窗外深深地呼入了一口佤族的空氣,有點熱、有點潮濕。這也許是岱顏珍每當回憶起這段旅行最深刻的味道了。
“姑娘!剛來的那個岱小姐?收拾的怎么樣了?快下來啊,慶典已經正式開始了!”
“啊!好!我馬上下樓!”伴著咚咚的樓梯回聲岱顏珍跑到臥室換了件白色的T恤兒,頭發還沒有干就順手底盤成發髻,看見桌子上有一根竹筷子就當成簪子插在了里面。
“岱小姐!”
“啊!?”
“你別怕!”佤寨的一個小姑娘橫沖直撞地跑了進來,一邊笑嘻嘻地看著有些驚愕的岱顏珍一邊將一件民族服飾雙手捧上。
“這是?”
“這是我們佤族特有的服裝,當然了原來要比這個要暴露一些,這件服裝的花紋和材質有一部分是采自傳統服飾,其它的地方其實看起來和現代服裝大同小異,看,這還搭配了超短的百褶裙,這樣搭配起來又民族又時尚!”小姑娘忽閃著大眼睛一臉認真的望著她,這讓岱顏珍更不好意思拒絕。
身穿佤族特質花紋T恤,搭著百褶打底裙,有竹筷子低挽著的黑色頭發似乎看起來異常協調,有一種野性夾雜著婉約的美。
“真美啊,大哥哥,你快來看看啊,姐姐真漂亮!快來快來!”
顧承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在門口等候,他凝視著眼前這個一半異域風情的北方女孩眼神有些迷離。
“咳咳咳!好啦!咱們快去參加活動吧!”
“對對!”小姑娘迎合著岱顏珍滿心歡喜的一邊牽著岱顏珍的手一邊牽著顧承啟的手,拉扯著跑向佤寨最中央的寨樁。
沒想到這小小的佤寨居然能聚集起來這么多人,有一些人圍著寨樁載歌載舞,還有一些人敲著木鼓為之伴奏,鼓聲時而整齊、時而混亂,聽不出是什么音樂,也許這正是當地人獨有的慶祝方式吧。
“小姑娘,好聽吧?”岱顏珍回頭一看是領他們出神林的老大爺。
“大爺,這個鼓敲得是什么意思啊?是當地特制的嗎?”
“小姑娘有眼力啊,佤族人把木鼓當作靈物崇拜,被視為可通天的神器,認為敲木鼓可以通神靈,驅邪魔,降吉祥。”
“哦,那他們現在是在驅邪嘍?”
“不不不,那是原來,在最早的時候遇有戰爭等緊急事態會用木鼓示警集眾,獵手捕獲虎豹等野獸,也要擊鼓表示敬意。后來呢,就把木鼓當做慶祝時的樂器,今天就是我們佤族的節日,所以大家是要慶祝一下啊!”
“那是什么節日呢?”
“哈哈,其實是為了遠道而來的客人啊!”
岱顏珍忍不住哈哈大笑,沒想到當地的老大爺也這樣淳樸可愛,他們多半習慣了原來的游客,以這種獨特的方式讓大家感受這里的民族氣息吧。
“快快來,快快,一起跳吧!”
“不不,我不會呀!”老大爺和小姑娘看著在一旁只顧呆看的顧承啟,推著他和岱顏珍一起走進了人群里。
越走進人群,木鼓的聲音越是響亮,仔細一聽還有豐富的鼓點和高低音的起伏,岱顏珍和顧承啟不禁融入到快樂的海洋里,他們笨拙的和本地人學著舞步,也被人群的碰撞之下碰撞在了一起,而在這樣的氣氛里不會讓人覺得尷尬,反而多了很多親切和熟悉感。岱顏珍想起今天的種種經歷又刺激冒險,又充滿了古老而神秘的氣息,這讓她不禁陶醉其中,她有些忘乎所以,細碎的小雨打濕了她掉下來的一縷頭發,她用力的甩動了一下發出爽朗的笑聲,這讓顧承啟更加癡迷。
就在這樣美好的夜晚,月亮慢慢也展露了頭腳,它照耀著這個古寨,每個人都顯得熠熠生輝。此時,在木板與竹板間不合時宜的響起了與整個建筑頗有違和感的手機鈴聲,它接連不斷的一遍又一遍的響起,電話那頭應該是有什么緊急的事情,不過不巧的是主人并不在身邊。
鈴聲又響起來了,像是在與院中的歡呼雀躍打著呼應,像是一種古老的咒語,跟著鼓點咚咚咚的傳導至天空中去,岱顏珍在歡樂中沉浸的時候怎么會想到將會是翻天覆地的巨變呢。
“岱小姐!你的手機一直在響呢!岱小姐!”樓上一個看上去30幾歲的中年女子揮舞著手臂呼喊著。
“岱小姐!岱小姐!哎……”
聲音過于嘈雜沒等聲音傳過來就已經湮沒在人海之中了。中年女子熱心的將手機送到了人群中,她抓住岱顏珍的袖子口用手示意了一下電話,岱顏珍正跳得起勁,她擦了擦頭上的汗看了一下手機來點顯示,“您有12通未接來電”……
“謝謝您了!”岱顏珍扯著嗓門感謝到,這種不顧形象的肆意放情還真讓人依依不舍,看到未接來電正是家里的座機,她想著還是先回了電話再繼續吧。
岱顏珍努力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看見旁邊大樹下有個樹樁子正好坐了下來,平息了一下氣息撥通了電話。
“張媽!我是顏顏!”
“哦,是顏顏啊,你……你稍等一下……”張媽一反常態的語塞,一般這種情況下是要寒暄幾句的,岱顏珍的第六感馬上開始發揮作用。
“媽媽,怎么了?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嗎?”
“顏顏,你先什么也別問了,先回家吧,回家再說。”媽媽輕描淡寫的回答讓岱顏珍更加疑惑,一聽到這樣的語氣她更想問個究竟。
“您說呀媽媽,這樣不說更讓我著急?您身體不舒服了嗎?”
“嗯,我沒事,也沒什么大事,先不要擔心,家里有點事情,回來之后媽媽慢慢跟你講。”
“媽!您就說吧,這么著急給我打電話又讓我回去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兒,省著我胡思亂想啦!再說,再說我已經長大了,不用這樣了,我可以分擔的……”
“哎……”母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電話那頭隱約聽到啜泣的聲音。
“媽?”
“小姐,是這樣的,姥爺發生了車禍,目前情況還不太清楚,你先回來吧。”張媽搶過電話回應。
“什么?!好好好!怎么會這樣呢!我馬上回去!”
岱顏珍連忙掛掉電話,自己應該先去收拾行李,不不不,應該先訂一下返程的機票,對對,別慌,別慌,爸爸會沒事兒的,張媽說了還不知道情況怎么樣,先別慌,要淡定,要淡定!她坐著心理暗示卻一會兒像左走、一會兒向右看,人群中的顧承啟目睹到這慌張的一幕便覺異常,三兩步跨過人群一把拽住了岱顏珍的胳膊。
“怎么了?怎么了?喂!”
“我?我,我沒事兒。”
岱顏珍抬起頭看著目光炯炯的顧承啟瞬時間眼淚傾下。顧承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他沒有多問只是將她摟入了懷中。鼓聲越來越震耳欲聾,似乎已經與人生形成了共振,整個寨子似乎要坍塌……
飛機又一次起航了,岱顏珍不知道怎么就被顧承啟帶上了飛機,是什么時候,怎么從瓦寨離開,甚至不知道坐上的是否是開往濱江的飛機,她癱坐在飛機上偶爾將飛機的擋陽板拽下來,又覺得過于黑暗就又把擋陽板拉開,周而復始的舉動讓顧承啟看在了眼里,他任由她就這樣重復著,其實與其說是任由她還不如說這種情況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安慰人的工作他確實不擅長,此刻的他只能這樣靜靜的陪著她,確保她的安全就好,或許這個時候她最需要的是一個肩膀,他抬起手想要抓住她不安定的手以平復她的內心,卻又放下了,他戴上了眼罩假裝睡著了。
陽光從狹小的機窗照射進來讓人異常刺眼,岱顏珍來不及挼搓一下眼睛眼淚就大顆大顆的凋落了下來,彈在座椅把手上………
爸爸應該會沒事兒的,走之前他還好好的,爸爸一向身體強健,愛好運動的他總是讓人最放心的那個,怎么也不會想到會因為車禍而發生意外,他的車技自己也是見識過的,就算有意外也應該不至于威脅生命吧……岱顏珍憂心忡忡的望著窗外,回過頭才意識到不知道什么時候飛機已經要落地了,顧承啟摘掉眼罩伸了個懶腰用余光掃了一眼眼睛通紅的岱顏珍。
“走吧。”輕描淡寫的兩個字牽走了失神的岱顏珍。
厚厚的白雪灑在高速公路的兩旁,道路卻很潔凈,似乎剛下過之后就被大風刮散走了一樣,只有樹上的積雪因為過于沉重墜落到馬路邊上發出撲通撲通的聲響。這場雪來得真是時候,它似乎在安穩人的內心,讓煩躁不安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
“停車!”
“什么?”
“請停車!”
司機嫻熟的將黑色的轎車停靠在應急車道上開啟了雙閃。
“你想干什么?”
顧承啟抓住岱顏珍的試圖打開車門的手。
“你放心吧,我只是想透透氣,風吹一吹就看不出眼睛紅腫了。”
“你這樣會著涼的。”
“……”
岱顏珍撇開顧承啟的手從車上跨了下來,三兩步跑到一顆小樹前用力靠了上去,隨之落下來的雪讓平整的雪地出現了點點塌陷,風很涼,可以說是凜冽,卻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她知道她應該清醒過來,她知道母親這個時候最需要的是她的支撐,不能就這樣任由情緒控制了自己的大腦,雖然瓦寨的快樂此刻顯得有些樂極生悲,變得有些諷刺和可笑,但是看著車里眺望的眼神心里也有一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