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歲其實已經不小了，但很少有人叫他大明，或者是老明，所以不管他到了什么年紀，終究還是小明。

小明之所以選擇自殺，與他的過去不無關系，過往的一切都異常清晰地在他腦海中閃現，無時無刻不生活在煎熬中。

“所以你就跳樓？”我問他。

小明雙目無神，臉色蠟黃，看起來狀態差極了，苦笑著說：“像你們這樣的人是不會理解的。”

我說：“你誤會了，我也是個失敗的人，但天下真正成功的人又占到多少比例呢，或者我問你怎么才算是成功呢？”

他沉默起來，我替他說：“腰纏萬貫是成功，身居高位是成功，受萬人景仰是成功。”

他點了點頭，我卻沖他搖了搖頭，說道：“這只是世俗之見，成功對于每個人都是不同的，過好自己的生活，做好手頭的工作，維持好身邊的感情，有個健康的身體，這就是成功。”

他說：“你熬的這碗雞湯我可不喝，這些都是世人皆知的事，而且每項都需要大量的金錢來支撐，說到底錢才是成功的標志。”

我說：“錢確實是衡量生活水平的重要指標，但絕不是唯一，我說的這些和你理解的絕不一樣，過好自己的生活就是根據你的實際情況，你如果出身不好，人生經歷也一般，那么就不要盯著其他出身好的人經歷棒的人，你們沒有可比性，你所向往的生活根本就是與你無關的，你應該更關注你自己的真實的生活，顯然你們兩種生活方式所需金錢的多少是不一樣。再說做好手頭的工作，且不管大家之前的經歷，就說當下，有人是醫生有人是老師有人是官員有人是保潔員有人是保安，那么不同職業的人觀察其他職業多少是沒有合理成份的，而且你也不能做別的人事，如果你身處這個位置，那就做這個位置的事就好了，也許以后會有機遇，只要你能把握，可能上進也未可知，但前提你還是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如果你現在是保安，那你向往一個高官指點江山的瀟灑是沒有意義的，我們且不說他瀟灑背后的努力和艱辛，你們既然不同境遇，又何必為了體會不到的事而煩惱，說到底你不過是心理不平衡而已，而且是眼高手低，只知幻夢而不知動手，只知享受而不知付出，只知賊吃肉不知賊挨打，只想收收益而不想承擔風險。你覺得這樣的人生態度是合理的嗎？”

他又一次沉默了，一會兒抬頭問我：“那感情這種事總是和錢有關系的吧，有錢的男人都找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有錢的女人也會找精壯帥氣的男孩，這你總不能否認。”

我說：“是有這種現象存在，但同時也有患難夫妻，有平凡夫妻，而那些的比例更大，為何你總盯著一些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合常理的事呢，再者，你總說和錢有關系，那么錢是怎么來的，總不是大風刮來的，也不是想出來的，而是要動手去賺的，當你真正賺到錢了，你不妨再回頭想你現在困惑的問題，到時候你也可以小姑娘，當然也可以選擇和共患難的女子一起攜手余生，你會發現那只是你個人的選擇而已，很平常的一件事，但在外人看來，就覺得有多復雜高深一樣。”

他說：“我確實沒有過錢，沒當過有錢人，你這么一說，好像對于有錢的看法也都是主觀的猜測或是人云亦云。”

我說：“這正是咱們平凡人難免陷入的誤區，總是自尋煩惱，其實當你處理好了身邊的事，你的精神同樣會得到滿足，那份滿足不比老師教出一個高素質的學生差，不比高官提出一項偉大政策差，只是大家分工不同而已，如果你羨慕他們的生活，你可以動手去追求，如果你明知是達不到的話，那就做好自己的事，不要自己難為自己。每人際遇不同，所以不存在絕對的平等，但只要心態平和，熱愛生活，每個人都會活得很精彩，反之，如果心態不好，吃著碗里看鍋里，又是羨慕嫉妒恨了，又是嘲笑瞧不起了，那不管你身在什么位置，你都不會真的得到快樂，你也絕算不上成功。”

他終于點下了頭，若有所思地嘀咕什么，我說：“每個人都有心病，除去心病，快樂才會如影隨形。”

他說：“我好像懂你意思了，其實我最近終于發現了我的問題，其實我的性格不夠好，可能和我的家庭環境有關系……”

我說：“家庭環境是不可以選的，都是天生的屬性，如果家庭環境不好，那么你要看到哪里不好，然后來扭轉，而不是反復地以此為借口，來掩蓋自己自甘墮落的事實，貧寒之家同樣出人才，富貴之家也可能出廢柴，這是常態，但你我不必理會其他，只須顧好自己即可。”

他說：“你不理解，原生家庭的問題是一輩子的痛，永遠都不能解決的，只能說回避或是另起爐灶。”

我說：“不然，只能說你還沒有看透，是你自己不夠努力，所有問題有具有歷史背景，不同的背景肯定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或許在原生家庭看來，他們并沒有問題，所以不要過份盯著這件事本身，要把自己的眼光變得靈活，多一分理解，當你足夠強大，你會發現什么原生家庭的問題，不過是一份經歷而已，但往往弱者就會說自己之所以弱全是因為原生家庭的拖累，真實情況是這樣嗎，顯然不是，家庭只是陪你十幾二十年而已，你有自己的人生，當你自己的人生足夠精彩，所有你眼中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唯一的問題只是你如何才能讓自己的人生變得精彩而已，至少不是通過跳樓來實現的。”

他說：“我如果能早發現這個辦法，也不至跳樓了，你有什么辦法讓人生變得精彩嗎。”

我說：“我在你看來一定并不成功，我也不覺得自己有多成功，但是我很滿足，我也很快樂，精彩與否只是個人主觀的感受而已，有些人一輩子都不快樂，雖然在別人眼里他很成功，但他就是不滿足。”

他說：“可是我現在的生活確實很難滿足的。”

我說：“你剛才跟我敘述了那么多你的往事，你還沒發現你走到今天的原因嗎？”

他說：“沒錢，窮。”

我說：“那只是結果，是表象，而非過程非原因非根本。”

他想了想，笑了出來：“上學的時候，筆記本上寫著性格決定命運，態度決定高度，這一刻我好像真的明白了。”

我說：“這兩句話確實值得深思，很有價值。”

他說：“我懂了，我現在回顧自己這些年，其實很多事都有個通病就是好面子，顧及一些不存的東西，就像我說我過得不好是因為沒錢，完全就是幼稚的說辭，錢不是因為怨恨不夠多，它自己就繁衍了，面子也不是因為顧及它，它就會自己發揚光大，錢是努力掙來的，面子這個東西也是到一定高度自動生成的，而且到了一定高度其實并不會在意這些東西了，我還是太低級太幼稚，有時我又特別敏感，感覺自己說什么做什么會被別人嘲笑，但當我換位思考一下，當我發現別人在努力生活的時候犯了錯，出了丑，我會嘲笑他嗎，我并不會，我會覺得他很值得學習，每個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學習，沒有人會一帆風順，遇到挫折很正常，克服一下就好了，總會迎來春天，而不是擔心被人笑話之類的。還有，當我喜歡一個人，我就大膽去追，而不是擔心她瞧不上我，我會努力讓她瞧上我，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我努力了，為了我理想的生活付出過了，不再有遺憾，所以那時候就算沒有成功，但我依然覺得快樂，不會怨天尤人。我發現我還喜歡給各種人貼各種標簽，總是先入為主，好像就是什么樣的，這種想當然也會害死人，總是想別人在使什么壞心眼子，總是想他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以主觀臆想替代事實，總把精力放在這些東西上面，又怎么有時間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呢。”

我欣慰地笑了，我知道他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