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保安隊忽然接到了任務，所有人不得回家，必須在保安隊隨時待命。

大家面面相覷，可是誰也不敢反抗，因為有大人物站在高高的演講臺上，他的臉上沒有笑容，只是簡單地宣布了一下，然后匆匆離開，留下一個黑色的背影在幕布下。

阿鹿悄聲和黃豆說，這怎么辦，不能回家？

黃豆想起自己的老媽說，管他呢，晚上不能回家，白天回家總可以了吧，總不可能讓我的老娘餓死吧。

阿鹿點點頭說，是，這個規定太沒人性了。

大人物走后，大家開始議論紛紛，保安所的最高領導站在落地麥前悵然失落了很久，然后雙手示意大家安靜。

他是一個好人，關所長用紙巾擦了擦眼鏡，然后說，在時代的潮流里，我們是浪，我們要慶幸自己是浪，因為那是最接近天空的，底下的暗涌會被永遠沉默，但我們有活下去的希望，各位珍重，活著就是希望，等有一天我們也有了智慧芯片，我們也有了超級疫苗，我們也可以享受科技帶來的發展，那么回顧今天，我們也許會感到欣慰。

阿鹿看著黃豆說，這是什么意思？

黃豆看著關所長，眼里一片霧蒙蒙。

巡邏的時候，阿鹿和黃豆騎著摩托車在荒蕪的道路上飛馳，兩旁的街道滿目瘡痍，越來越多的人倒在了路邊，城市的上空竟然盤旋著禿鷲，路面上成群結隊的是老鼠和野狗。

行駛一半路程，黃豆忽然一個剎車，然后掉頭往回狂奔，阿鹿說，怎么了？

黃豆說，不行，我一定要回去問問關所長。

阿鹿便沒有說話，一路上想著星光，想著檸檬。

黃豆沖進關所長的辦公室，可是瞬間被旁邊來個安保繳下了槍支，關所長揮了揮手讓安保退下，黃豆說，到底怎么了？為什么疫苗一直不下來。

關所長看著黃豆，看著阿鹿，這種目光讓阿鹿感覺到怯弱。

關所長說，為什么？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黃豆沒有說話。

關所長把話提高了幾個分貝說，既然知道，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別多問，你們應該感到慶幸，因為這些骯臟的事情總要有人來做，那些有錢人是不可能做的，所以選中了我們，記得，是我們，我也和你們一樣。

黃豆冷冷笑了笑說，我們這是要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的？

關所長站起來說，歷史，你以為還會有歷史嗎？歷史是勝利者編寫的，以后那些人會像永遠沒有存在過一樣在歷史中被抹去，就像把一個硬盤敲碎了扔進海底。

阿鹿戰戰巍巍地說，可是他們是我們的同胞啊。

關所長目光緊緊盯著阿鹿，然后說，我知道，上面有人物把你安排進警隊，你真的想救同胞，你就去找你上面的人物，而不是來我這里。

阿鹿被關所長的話擊中，愣在那里。

轉而關所長接著說，其實也別白費力氣了，沒用的，沒有人改變的了。

從關所長的辦公室里出來，阿鹿和黃豆坐在院子的臺階上抽煙，兩個人一支接著一支地抽，誰也沒有講話，那些直插云霄的高樓金光閃閃，他們知道上面的人依舊歌舞升平，他們就像上帝，俯瞰著一切，而地上的這些人，命運卻如螻蟻一般。

黃豆忽然說，阿鹿，你會懷念歷史課本上的那個年代嗎？每個人只要想改變，通過自己的努力就好了，就算改變很難，但也有機會，下班了可以和朋友在街頭小聚，有一個喜歡的人可以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阿鹿淡淡地笑了笑說，那個年代真好，我也常常想要是我出生在那個年代，我一定會去很多地方旅行，會認真讀書，會好好工作，然后找一個喜歡的人過一輩子。

黃豆抬頭看了看天空說，你說到底是哪里出了錯，日子不是應該越來越好的嗎，怎么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阿鹿用腳尖把煙頭踩滅說，科技發展的太快，人心依舊在原地，所以把整個社會撕裂了。

星光要出去找吃的，家里真的一點吃的也沒有了。這一次檸檬說什么也不肯星光一個人去。

檸檬：我也要去。

星光：外面太亂了，你一個女孩子別亂跑。

檸檬：少唬我，你要想出去吃飽了，然后帶一包薯片給我，我才不上當呢？

星光：別鬧了，這一次找到吃的都給你。

檸檬：你就讓我跟你出去吧，我一個人在家都快憋瘋了。

星光把窗簾拉開，樓下有倒在路邊的人，他對著檸檬說，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險嗎？

檸檬說，不是有城市保安隊嗎？

星光說，他們哪忙的過來，再這樣下去都快成死城了，你聽我的話，我去外面多找找，有吃的都給你帶回來，你在家好好聽聽歌，看看電視。

檸檬靠在墻上沒有說話，星光背書包悲傷走到門口，檸檬說，你別鎖門，阿鹿哥不知道會不會回來，要是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被餓死了。

星光抓著門把手愣了一下，然后說，那你要聽話，別到處亂跑。

檸檬點了點頭。

星光把門輕輕帶上，然后走出去。

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閑逛，這一次他沒有那么急，看見有人躺在路邊，他走過去給他們喂食物喂水，高樓之間的風帶著腥甜的氣息，累了的時候靠在高樓墻上抽一支煙，雖然食物很難找到，但是香煙還是隨處可見，所以很多時候，餓了，就抽一支煙。

晚邊的時候，夕陽掛在天邊，一片猩紅，星光去了曾經上班的那條街，所有的餐廳都被砸了，他跑到后廚，那里成了蟑螂老鼠的天堂，冷柜里的食物因為沒電早就腐爛，處處散發著惡臭。看來餐廳是找不到食物了。

他悵然若失地走著，不禁又拿出一支煙點上，心里想著這樣下去就算沒病也會被餓死吧，兩邊的居民樓安靜的可怕，走在路上可以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忽然間他聽到有一聲尖叫。

星光的心一緊，那是一個女孩的聲音，應該是遇到了緊急情況，他隨手撿起一支掃帚走過去，巷道里兩個男孩圍著一個女孩，那兩個男孩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一步步緊逼著女孩，女孩恐懼地蹲在墻角。

星光沖過去站在女孩的面前，拿著掃帚擋住兩個男孩的去路說，你們要干嘛？

兩個男孩的臉上有些羞澀地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裝出電視里小混混的口氣說，關你什么事，快滾開！

星光笑了笑把手里的掃帚揮了揮說，快回去，等下別說哥哥揍你。

另外一個男孩說，你一個人打得過我們兩個？

星光以前覺得武術酷，泡妞比較容易，就學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沒想到竟然還有用上的時候，他把掃帚有模有樣地舞了舞，然后大手一揮，掃帚尖杵在一個男孩的胸前，那個男孩往后連連退了幾步。

兩個男孩相互看了看然后轉身走了，星光大聲叫住他們，然后跑上前說，你們沒有家人嗎？

一個說，要你管？

星光說，你知道你們在犯法嗎？

他說，現在還有什么法，都死的差不多了，我不想死的時候連女人都沒有碰過。

星光愣在那里，兩個男孩小跑著消失在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