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凌抿緊嘴唇，不帶感情的聲音罕見的上揚，執拗的反駁，“她不用長大…”

話還沒說完就被顧云笙打斷，青年把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向溫和的語氣帶了些嚴厲，第一次端起了兄長的架子。

“她要長大…也必須長大。”

“一直以來你都是家里最寵星兒的，修煉上的事我都清楚，也沒多加干涉，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你都沒有底線的寵她，但是那是在家里。如果她一輩子都是顧家小姐，那她可以不用長大，不用懂黑暗面，不用接觸灰色地帶，不需要看懂人心，父親，母親，我，你，整個顧家都會守護她這份天真單純。”

“可她現在已經不是那種情況了，也不是小時候跟在我們身后的小丫頭。”

“星兒她不只是顧星，顧家唯一的掌上明珠，今日收徒大典過后她就是昆侖老祖唯一的徒弟，激活天賦石以后她就是千年來唯一的空間法師，林雀前輩的傳承者，而且還是妖皇的契主，未來更會是魔界的魔后，這樣的多重身份不允許她再不諳世事。”

“阿凌，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如果她不長大，我們再用心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會迎來我們無法接受的結果。”

“而這種情況我不希望發生，也不允許發生，你懂嗎？”顧云笙何嘗不想把妹妹永遠護在羽翼下，可是他看到某些情況下顧星的反應，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

從小到大，他們把顧星保護的太好了。

顧家三小姐的身份注定她被捧的高高的，接觸的人事都一面倒的真善美，而現在的情況，妹妹的心思過于簡單并不好。

思來想去，他決定放手，有臨越保護妹妹不會有什么大問題，何況他也在顧星身上留下了氣息，方便確定她的情況。

小丫頭也該出去見識見識比鬼怪更可怕的東西。

家里可以護著她一輩子，但是她不能天真一輩子。

只是弟弟這里…

顧云笙嘆了口氣。

“阿凌，我知道你愛小妹，咱們一家都愛她，我也不比你少，可是你要知道怎么做才是真的對她好。”

顧月凌看著那和自己相似的眉眼，眼底波瀾起伏，拳頭攥緊了又松開，半晌低低的吐出個字，原本就冰冷的聲音這時更是冷的刺骨，渾身仿佛都籠罩著寒霜。

“好。”

話音落下，他倏然起身，黑色衣角劃過白衣青年的視線，顧月凌站在窗前看著院子里笑的甜美的少女，眼神柔和下來，從她蹣跚學步，牙牙學語，到現在巧笑倩兮，明媚美好，十幾年的時間里他都在旁邊守護，就像皇家公主的護衛。

摔倒在地的小丫頭，因為換牙半夜哭著喊二哥的小丫頭，爬樹掉到他懷里的小丫頭，學御劍在空中下不來害怕求他的小丫頭…

她曾經仰著頭那么驕傲的說，“有二哥在我什么都不怕，二哥會保護我的。”

“在二哥身邊，星兒永遠三歲。”

現在，她要學著長大了。

會變成什么樣子呢…算了，反正，護衛永遠不會丟下公主。

顧云笙看著那道又站在窗前的身影，眼中閃爍著看不懂的情緒。

*

*

次日。

昆侖這次來的客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司宛宛也早就跟了煙云宮的飛舟回極北雪山。

所以今天走的沒有幾個門派，除了顧星這批去洛伽山的，就是去御靈學院報名的楚辭。

祈潯和云墨計劃先回云書城，再轉道御靈學院和楚辭匯合，他要去進修火系。

再就是顧云笙和顧月凌，他們啟程回顧家所在的水月鏡花。

洛書洛雨上午已經出發回凰族了，在他們走后，鏡海龍族那彪悍的出行方式再現昆侖，海云歌盤坐在威風凜凜的巨龍背上，對他們揮手告別后也離開了。

顧星摸了摸金羽白鳳的尖喙，和碧海蛟龍晶瑩剔透的龍角，把兩位兄長送走。

“大哥，二哥，一路順風，替我和爹報平安。”

顧云笙溫聲叮囑了幾句，顧月凌的冰山臉也露出一抹笑容，揉了揉她的頭。

看著遠方逐漸消失的那抹金光和青光，楚辭也啟動飛舟離開。

少年站在甲板上的背影堅韌又挺拔，祈潯沖著他離開的方向大聲喊道，“御！靈！學！院！見！”

楚辭轉頭同樣一字一頓的大聲回他，“不！來！是！王！八！”

因為在昆侖各山峰之間穿梭，“王八”兩個字還不停的有回聲。

祈潯臉黑了一瞬，對著楚辭背影憤憤的比了個大陸“友好”手勢，暗自嘀咕，楚小辭，你給小爺等著！小爺馬上殺去御靈學院把你打成小王八！

云墨用扇子敲了下表弟的頭，和顧星告辭后二人也乘他的飛舟離開了昆侖。

至于祈潯那飛行法器，還是少拿出來好，別人不知道，反正他云墨是不太想坐的。

最后才是白月，顧星，臨越，還有一只睡不醒的睡睡。

哦，還有臨越的工具人（劃掉）大將軍褚青。

一行人上了飛舟，設定好洛伽山的路線，慢悠悠的駛出了昆侖地界。

甲板上，顧星躺在臨越來時的那張搖椅上，手里拿著秘境中的石球，迎著陽光仔細觀察著。

離開的有點匆忙，忘記問師尊這是個什么東西了。

褚青原本站在一旁不知道觀察著什么，轉頭看到她手里的石球，感到有點眼熟，撓了撓后腦勺，一時之間沒想起來。

這時骨節分明的手撩開珠簾，冷白色皮膚上腕骨十分突出，緊接著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身影走了出來。

臨越撇到曬太陽的少女手里把玩的石球，皺眉思索了片刻，干脆走到她身邊，拿到手里仔細觀察。

顧星正看著呢，突然一只手伸到面前把石球拿走了，她撅著嘴，抬手擋了擋因為飛舟變換方向而開始刺眼的陽光，“你干嘛？”

臨越一手拿著石球，一手擋在她眼前，開始往低沉過渡的嗓音在顧星耳邊響起，“褚青，去把船艙桌子上的那本書拿給我，順便拿把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