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精神世界的壓制意外鎮壓住了慕寒凝練的鯤鵬術本源。
速度上最大的倚仗被封禁,慕寒陡然陷入致命的危機。
韓無幸看向慕寒的眼神冷漠死寂,又帶著嘲諷與憐憫,仿佛已經將慕寒視為死人。
唰!
匕首劃破慕寒胸口之時傷口瞬間泛黑,毒素開始擴散。
“陰陽封禁!”慕寒面色微變,調用陰陽氣將毒素控制。
形式急轉直下,容不得慕寒片刻猶豫。
推演瞬息,慕寒便知曉在失去鯤鵬術的情況下近戰搏殺,自己只會是慢性死亡。
于是,毫無征兆地,一縷黑白二色的元氣之絲出現在慕寒和韓無幸之間。沒有任何間隔,這縷本源陰陽氣被慕寒直接引爆!
陰陽對沖,陰陽湮滅。
這一瞬,無數空間中的元氣靜止,旋即向陰陽湮滅的中心坍縮。就像完整的鏡面上突然有一粒石子墜落,鏡面自破碎處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痕。
空間層次的拉扯吞噬,在時間維度的反映就是快到了極致。
運動的元氣在此刻就變成了鋒利的元氣絲線。
身處中心的慕寒和韓無幸,身上的皮膚出現無數道細線,接著就是全身迸濺出血花。
再下一瞬,爆炸發生,龐大的推力讓二人如流星般倒飛而出。
即便是慕寒未見過陰陽對沖的場景,更別說其他人。
圓界突然變成破碎的鏡面,見到這一幕,不知道有多少人感到心悸與害怕。而雙王的眼神也因此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變化發生得太快,二人無差別重傷。
亡靈的哀嚎煙消云散,這也意味著鯤鵬術可以動用。
不顧身上的傷勢,金光帶著劍影,陰陽劍劃出新月般的劍斬,直取韓無幸的頭顱。
鐺!
此擊被韓無幸擋下,但陰陽劍傳遞來的力量讓他的雙臂不斷震動。
韓無幸神情猙獰,目露瘋狂之色。
可金光再度閃爍,慕寒一觸即退,不給韓無幸用邪功侵蝕精神世界的機會。
“陰陽劍爍。”
身之極速配合劍之極速,慕寒與韓無幸再交手十余招。
兩人都是重傷的情況下,慕寒有陰陽氣緩慢治療傷勢,韓無幸只能任由傷勢不斷惡化。
戰斗的結局似乎已經敲定了。
終于,有一劍越過了韓無幸的匕首,洞穿了韓無幸左邊的肩膀。隨后,劍刃上冰雷爆發,將韓無幸左肩狠狠粉碎。
“啊啊啊!”
劇痛從肉體深入精神,韓無幸猙獰咆哮。
匕首反擊之際,慕寒已是抽劍而退。
“嗬嗬——”韓無幸冷汗涔涔,肩膀破碎的半邊身體都在顫抖。
這一刻,無盡的恐懼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他終于意識到了死亡將近。
然而令他更恐懼的是,這個念頭是邪術的命門所在。
“不、不,我不會死!我能殺他!”韓無幸一遍又一遍低聲重復著這句話。
愈是不敢相信,愈是真正恐懼。
死亡的念頭,成為了邪功反噬之源。
那些被他封印在身軀之內的亡靈圍繞著韓無幸發出詭異的尖嘯,似哭似笑的聲音好像在說:“你也會死啊!你也會死啊!”
韓無幸被黑氣包裹,一道道亡靈從他的體中竄出,接著又竄入他的身體。
匕首都掉落在地,邪功的反噬已然讓韓無幸失去了戰斗的能力。直到在一陣劇烈的顫抖之后,韓無幸經脈盡斷,雙目失去了光澤。
慕寒冷眼看著這一切,終于一步步向韓無幸走去。
咕咚。
陰陽劍光一閃而過,韓無幸人頭落地。
韓無幸的靈魂死于被他所殺之人,韓無幸的肉體則死于慕寒劍下。
慕寒服下林森林所給的丹藥,闔眸數息,將藥力化開,同時逼出了陰陽封禁中的毒素。
在陰陽氣和林森林丹藥的治愈下,慕寒的傷勢恢復迅速。
嗡——
就在此時,丹田之中,傳來一股細微的顫動。
慕寒心念一動,知曉突破已是水到渠成。待到回去之后充盈元力,便可銘下第七紋了。
與火靈鯊相戰時慕寒跨過了元尊的分水嶺,銘下第六紋。如今四月多過去,終于迎來銘下第七紋的契機。
放眼銘紋境中后期的境界,四月一紋,這個速度,絕對不慢。
慕寒沒有去看閻韓二家的反應。不用看,都可以料想。
“勝了!”
聊是以閻峰的沉穩,此時都不禁用力攥緊了拳頭,用深深的吐息來平復自己激烈的心情。而閻家其他人,則毫不掩飾地發泄情緒。
世世代代的族仇,以閻家的獲勝暫且告一段落。
歡呼聲中,閻峰看向身旁的父親。
閻王無悲無喜,眼神只是盯著一個方向——
慕寒。
“父親?”閻峰怔了怔。
閻王沒有回答,恍若未聞。
若有心者在此時去看身處韓家中的韓王,便能看到,她同樣也凝視著慕寒。
圓界之中,慕寒若有所感,微微抬頭望向天際。那里黑山巍峨,如同壁壘。
“為什么呢?”
“因為一冰一火,覬覦陰陽體么?”
“如果說……雙王會聯手……”
慕寒的目光越過黑山,落到其后的云層。
“那很多事都可以推斷而出,不過都與現在無關。”
慕寒輕輕一笑,向閻家眾人拱了拱手,往圓界外走去。
閻家和韓家年輕一代的爭斗已經結束,在戰前他也獲得了火靈培育之法。交易完成,慕寒已經可以離開。
這里是焚州和沁雪州的邊界,離開此地,就意味著離開二州。
如果二王要對他出手的話,大概就是此刻了。
果然,一襲白羽華裳的韓王一步平天,居高臨下地俯瞰慕寒,清冷的聲音緩緩響徹天際:“兩家之爭,外人涉足,斬我韓家之人。閻王,還請給個交代。”
一位王的質問自然帶著威壓。
但大多閻家人都沒有慌亂,閻峰更是篤定無礙。
慕寒作為客卿一事,得到過族中長老認可,閻王自然知曉。客卿也算半個閻家之人,只要有此理由,便算給了韓王交代。
只是閻王接下來說的話,讓閻峰瞳孔緊縮。
“此子確實不算我閻家之人。如何處置,由韓王決斷。”
閻峰猛地扭頭看向閻王,欲要辯駁開口,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閻王竟是壓制了閻家眾人。
他同樣一步踏上天際。
天空中,雙王分居兩側,他們的氣機牢牢鎖定了慕寒。即便慕寒沒有感受到任何威壓,可雙王的注視不亞于任何牢籠。
雙王一言一語,當即宣判了慕寒的下場。
“有趣。”
慕寒在此時卻是笑了出來。
雙王做局。
相比起兩家早早布局設套,他更愿意相信兩家爭斗本就為真,但雙王在得知自己參與其中時,便開始做局,將目標鎖定為了自己。
但整件事情,他們沒有刻意推動,只是等自己一步步走入他們的牢籠之中。
毫無破綻。
至于仇恨?無所謂的。
比家族仇恨更重要的是平天境的利益。無論閻王和韓王究竟是什么關系,在利益面前,他們都選擇了合作。
似乎也是有所顧慮,在“宣判”之后,閻王與韓王沒有立刻出手。
等了一息,見一切依然平靜,于是他們不再遲疑。
韓王冷哼一聲,揮手之時,整個圓界的空氣驟然冰寒,一只百丈冰雪巨手轉瞬凝聚而成。
望著懸頭鎮壓而來的冰雪巨影,慕寒不由想起出發前諸葛柔光為自己占卜的卦象。
濡其首,厲。
意思是,涉水過河,水淹頭部,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