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慕寒歸來。

是夜，慕寒、諸葛柔光、林森林、余生四人在塔樓上聚首。

天幕幽藍深遠，東冥城中燈火璀璨。

慕寒站在闌干旁，一襲白衣負手而立。諸葛柔光在他身旁，折扇輕搖。林森林盤坐在地，拋著藥丸當糖豆吃。余生倚靠著墻，雙臂環胸。

“我們交流一下近況吧，也需要規劃一下接下來的安排。”諸葛柔光道。

慕寒望著東冥城的夜景，聲音在風中飄遠：“我和余生剛從火溶洞歸來，收獲不錯。六階的火靈與炎晶，我會聯系雨革月先送到寒月城，交給雨革月培養。四月后我會去焚州參與一場元尊境界的戰斗，若勝，可以獲得火靈培養之法。”

“還獲得了一份火屬性的丹藥和膏藥，這個需要七木看看了。”

聞言，七木跳了起來，湊過來道：“是啥是啥？”

慕寒將兩個炎晶瓶交給林森林。

“我去！炎晶做的瓶子……”林森林一下子瞪大了眼。

下一刻他接過瓶子，精神力一探，便是露出了狂喜之色：“好東西啊！九煉地火丹、熔精焚粹膏！九煉地火丹是九品丹藥，這熔精焚粹膏是它的輔藥，可以讓它的藥力翻倍。”

林森林趕緊取出煉制好的七木鯤丹，眼神很亮：“鯤生于海，鯤丹性寒。鯤肉所煉的丹直接服用會加重陰氣。我本就想煉一味輔藥抵消它的影響，奈何適合的輔藥煉制太苛刻。而現在九煉地火丹與熔精焚粹膏再合適不過！”

“嗯，我想想，我想想……”林森林很是激動，但他知道關于藥性配合需要冷靜的思考，于是他的聲音逐漸低沉下來，開始沉吟。

須臾后，林森林抬頭，咧嘴一笑：“沒問題！先吞下九煉地火丹，再服用熔精焚粹膏，待到渾身熾熱如同烈焰入骨之時，吃下鯤丹——烈寒相逼，不僅藥性被激發，而且比單一服用的效果更好！”

諸葛柔光笑著贊嘆道：“不愧是七木。”

林森林驕傲道：“那是。”

隨后，林森林望著慕寒，認真地道：“這三種丹藥，無需分給我們，慕寒你全都收下。烈寒之于你的陰陽體，作用遠大于我們。而且，九品丹藥，我們更是消化不了。”

“這……”慕寒一愣。

余生突然補充道：“慕大哥還有鯤鵬法，鯤丹對慕大哥最有用。”

“鯤鵬法？”

林森林賊兮兮地笑了一下，揶揄道：“這下你可推辭不了了。”

諸葛柔光亦是微笑著看著慕寒。

三人的神情落入慕寒眼中，慕寒不知道說什么，一股暖意自心底升起。

“好，我收下了。”慕寒低聲道。

諸葛柔光哈哈一笑，道：“都講到這兒了，還有雷魂丹的事，我來講吧。”

諸葛柔光講起關于七木與雷魂丹的計劃。

“……如此一來，就把‘七木加入一方煉藥殿‘，變成了‘銀桂與金樟爭搶七木’。”

“雷心丹難得，而雷心丹的煉制材料，又只能加入煉藥殿后才可購買。加入煉藥殿易，脫離煉藥殿難，而加入便有義務。因此只有讓兩大煉藥殿對雷魂丹眼熱，再利用它們的競爭關系，才可在不加入煉藥殿的情況下讓他們以雷心丹或是雷心丹的煉制材料換取雷魂丹。”

“七木煉制的雷魂丹，一部分留下，另一部分換取煉制材料，如此，雷魂丹便可源源不斷。”

諸葛柔光講完后，林森林嘖了一聲，感慨道：“真的，那種別人送上門來求我煉、還要給我錢的感覺太好了……”

“妙啊。”慕寒佩服道。

若按照購買、煉制、消耗的行徑，那便相當于用資源換取實力，當資源枯竭之時，提升實力便沒了來源。但諸葛柔光將“消耗”變成了“消耗與補充”，資源源源不斷，修為提升才可源源不斷。

“竭澤而漁”和“源源不斷”之間，就差了一個“補充”。

“雷魂丹提升靈魂力量，大伙都要吃。而且雷心丹我也私囤了些，提升元力，破開瓶頸，大家想用直接找我。”林森林笑嘻嘻地道。

諸葛柔光想了想，道：“那給我一顆雷心丹吧，我準備步入元尊了。”

“多來幾顆，多來幾顆，我們不缺！”林森林直接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個小瓶子丟給了諸葛柔光，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

一個詞出現在諸葛柔光腦海中——

丹藥暴發戶。

諸葛柔光哭笑不得，心中不免暗道：“可能這就是伙伴里有煉藥師的好處吧……”

收了雷心丹，諸葛柔光接著道：“過段時間，就是東冥州的丹藥頂會，除了兩大煉藥殿，民間的煉藥師也都能參與。不過我與七木討論了一下，沒有多少參與的必要。”

“為何？”慕寒疑惑。

“丹藥頂會的參與者一般有三方，東冥州煉藥殿、各州派來的煉藥師，以及民間的煉藥師。煉藥殿會提供材料給本殿煉藥殿，而來自民間的，就只能自帶煉藥材料了。當然，煉藥殿的藥師煉出的丹藥歸煉藥殿，其他煉藥師煉出的丹藥歸自己。”

諸葛柔光無奈搖了搖頭，繼續道：“所以，第一個原因自然就是沒加入煉藥殿就不能白白拿煉藥殿提供的材料練手了。”

“第二個原因……”諸葛柔光把目光投向林森林，后者已經又開始吃起小藥丸了。

林森林將口中的零食咽下，慵懶道：“我不需要揚名……也不需要競技。”

諸葛柔光繼續道：“第三個原因就是，丹藥頂會圖的是一個名譽，但對于民間煉藥師而言，這個名譽’轉化的利益并不高，最多是讓眾多勢力拋出的橄欖枝更為優渥。這對于我們不重要。”

慕寒點了點頭。

三千州局勢動蕩之際，比起實實在在的利益，虛名或許是最無用的東西。

“七木的講完了，隨后便是我。”

諸葛柔光笑了，笑容淡淡的：“我在積累與研究——如何能做到連結起一域的情報網，之后是一州，數州，數十州，數百州，最后到……三千州。”

慕寒一怔，與諸葛柔光對視。在后者的眸中，他只看到了倒映的璀璨星光和他心中的宏大愿景。

林森林呆住，保持著丟藥丸的動作。而一直默默聽著的余生也在此刻抬頭，視線凝固在諸葛柔光臉上。

諸葛柔光笑道：“道阻且長。”

而后，諸葛柔光看向余生，道：“余生，刺王前輩可有為你做什么安排？”

余生搖了搖頭，道：“師父說，出師之后，刺王之路需要我自己找。”

“你找到了嗎？”

余生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我想殺光鬼域的人，還有……九龍城主。”

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在聽到之時，卻感受到了其中無盡的殺意。

慕寒抿了抿嘴。他自然知道這是為何。

鬼域，是因自己。九龍城主，是因囡囡。

“鬼域……”諸葛柔光重復了一下這兩個字。

從某個角度而言，至少在暗殺層面，鬼域是三千州最大的情報網了。而鬼域，也是三千州陰暗面里最龐大的存在。

要撼動鬼域，難度甚至在他建立遍及整個三千州的情報網之上。

諸葛柔光輕嘆道：“鬼域未惡，九龍城主未惡，這世間還有許多惡。我知道在東冥城東邊有一間飛箭堂，其中有無數箭矢，每根箭矢都掛著白綾，其上陳述著無法伸張之惡。你可以去那看看。”

余生點了點頭。

無法伸張之惡。

慕寒忽然想到，若滅江王未死，那飛箭堂中可能便有一支箭，其上的白綾寫著母親破碎的神魂。

“走吧。”慕寒開口，三人點頭。

夜風輕拂，此刻已然深夜。

四人或轉身，或起身，進入黑暗的塔樓，背后都有一層淡淡的光華——

不知那是東冥城的燈火映照，還是天上星光披下的輕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