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魂冊

“東西。”瘦高男子淡淡地道。

矮小老頭舔了舔干澀的嘴唇，賠笑道：“大人，東西我?guī)Я恕Ｄ瓬蕚溆檬裁磥斫粨Q？”

當矮小老頭看見瘦高男子蹙眉的時候，后者明明沒有殺氣流露，但矮小老頭卻仿佛看到他的身后有無數(shù)鎖鏈鐐銬懸掛、巨大烈火熔爐沸騰，仿佛地獄投影。

“我會在確認之后支付等價之物，但……”

瘦高男子俯瞰著矮小老頭，黑袍之下的目光冷漠得如同寒水，讓他不寒而栗：“這并不意味我愿意談條件。”

“是是是。”矮小老頭連連點頭哈腰。他盡力隱藏著恐懼，不讓它流于言表。

他也不再敢拖沓，從隨身的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本詭異的書。

它的石質(zhì)封殼很厚，約有一寸，整體呈現(xiàn)幽黑之色，黑中隱隱帶著妖異的紫。和給人以沉重之感的封刻不同，從側(cè)面可以看到的純黑書頁顯得極其纖薄。

它在出現(xiàn)之后沒有溢散出任何氣息，可它的外觀卻讓人覺得它將一切邪惡內(nèi)蘊其中。

“魂冊。”

“啊？”瘦高男子冷不丁的開口讓矮小老頭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此物從何而來？按照華寶閣的規(guī)矩，禁物交易不問來歷，你可以選擇不答。”瘦高男子沒有伸手拿書，而是凝視著它道。

“沉……沉魚州。”矮小老頭想了想，還是回答了。

“沉魚州？”瘦高男子沉聲問道。

“大人，我真沒有騙你。這東西真是從沉魚州拿的。”矮小老頭如同驚弓之鳥，趕忙解釋。

瘦高男子搖了搖頭，淡淡道：“只是我對此州沒有多少印象罷了。”

聽到瘦高男子的話，矮小老頭松了一口氣，道：“大人，您不拿去看看嗎？”

黑袍之下，瘦高男子虛瞇起眼，又注視了那本被他成為“魂冊”的詭異黑書數(shù)息，然后伸出了手。

就在此時，魂冊封面上，暗紫色的筆畫閃現(xiàn)……

……

黃梅出山圖前站著慕寒在華寶閣第一層時見到的那個黑袍人。

寂靜了半分鐘后，她伸出了手，接觸到了門上的木條。

房間的門被輕輕地拉開了，然而房內(nèi)的二人卻是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

實際上，他們的動作定格在了瘦高男子伸出手的時候。

二人的眼神皆是失去了光澤。

黑袍籠罩的身影赤著玉足邁進了房間。她經(jīng)過了瘦高男子，站在了二人的側(cè)邊。

魂冊上那暗紫紋路微微閃爍。那似乎某種是文字，但不是三千州的……至少，不是現(xiàn)在。

“魂冊……”女子不知是感慨嘆息還是嗤笑嘲弄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她的素手從黑袍中探出，指尖接觸到了魂冊，魂冊上的文字隱沒。

她看了一眼矮小老頭，卻不敢把視線移到瘦高男子的臉上，因為后者的感知太過敏銳。

她收起了魂冊。

如同她來時的鬼魅，她的離開亦是悄無聲息。

……

瘦高男子的眨了一下眼，眼中重新恢復(fù)了神采。他記得矮小老頭剛剛問自己是否要看那件東西，結(jié)果自己不知為何竟然出神了。

他看著矮小老頭那空蕩蕩的手，淡淡地道：“看，為何不看？”

“啊？大人你在說什么？”矮小老頭愣了愣。他不是把那本詭異的黑書拿出來了嗎？但立刻他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手上沒東西。

“大人，我馬上拿！”注意到瘦高男子逐漸暗沉下來的眼神，矮小老頭渾身一抖，生怕讓面前的大人覺得自己在戲弄他。

雖然他也有些疑惑，但他果斷地把自己腦海中的記憶當做假想。

只是他的臉色，在伸手進入乾坤袋時刷地一變。

矮小老頭感到口干舌燥，一顆心跳得飛快，他臉上的皺紋擰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人，小的……好像忘帶了……”

他本以為對方到聽聞此話，自己將面對的是殺意與怒意。然而，一切平靜。

瘦高男子陷入了沉默。

“大、大人？”矮小老頭不敢抬頭，低著頭吞咽了一口唾沫后試探著問道。

“你，描述一下那件東西。”瘦高男子一邊在思考，一邊沉聲開口。

矮小老頭很快道：“是一本黑色的書，外面是光滑的石頭做的，很重！里面的紙都是黑色的，很輕……我讓家奴是在上面寫字，結(jié)果他的生命力急劇流逝……”

“夠了。”瘦高突然男子出言。

矮小老頭嚇得又是一抖。

瘦高男子沒有理會他，他轉(zhuǎn)過了身，負手而立，望著那如血般鮮艷的赤竹。

半晌后，他問道：“交易，尤其是交易的東西，你覺得一般人會忘嗎？”

矮小老頭想說什么，但瘦高男子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魂冊。在你描述之前，我就對那件東西有印象，很具體的印象；描述之后，我確定了那并非想象。若你未帶，那么我不曾見過，則不會有印象。但事實相反？”瘦高男子視線久久地聚在生長著赤竹的墨石之上。

“這……”矮小老頭說不出話來。

“只有一個可能。”

瘦高男子眼神在瞬間變得冷冽無比：“有人，在交易時拿走了此物。就在——剛剛。”

矮小老頭懵了，他干笑道：“大人，這種事怎么可能發(fā)生……明日，明日我一定把那本書帶來……”

“不必了。”

瘦高男子隨手丟下了一個墨藍錦袋，錦袋落到地上發(fā)出沉重的響聲。

他緩緩道：“交易結(jié)束，你可以回去了。”

矮小老頭拿起錦袋，頓時感知到了錦袋內(nèi)寶物的珍貴與不凡。這甚至超出了他對完成這次交易的預(yù)期。

“感謝大人！感謝大人！”他激動道。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盤算著那黑書自己找到了是不是可以再賣一次。顯然，他把瘦高男子的話當做了天方夜譚。

瘦高男子沒有理他，拉開赤竹之門，走了出去。

……

慕寒和龍嬈剛進入第七層未過多久，粉色的煙霧就在第七層彌漫開來，或者說，不只是第七層，而是整個華寶閣。

即便周圍的一切顯得如夢如幻，但毫無疑問，這樣的異變不是華寶閣自己帶來的。換言之，華寶閣被入侵了。

慕寒并不知道粉霧彌漫的范圍有多大，更不確定對方是不是針對他或者龍嬈而來。

“小心。”慕寒沉聲，直接取出了陰陽劍。

這種粉霧有隔絕元力探知的作用，好在慕寒精神力不弱，可以使用精神力戒備。

“對了，木鷹。”慕寒突然想到此物。

獲得木鷹之后，慕寒先是消除了其中原先主人的印記，然后就將之收在了空間戒指中。他本是準備離開華寶閣后再將之送給龍嬈，但現(xiàn)在他也顧不得其他，立刻取出了木鷹并銘刻下印記。

木鷹振翅高飛。

借助木鷹懸浮在第八層禁制之下提供的高空視野，慕寒才能夠依稀分辨方位。

第七層人不多，而且有不弱的修為作為倚仗，他們勉強維持著鎮(zhèn)定。可通過精神力的反饋，慕寒知道第七層之下已經(jīng)有些喧鬧了。

“看來不止第七層出了變故。”慕寒心道。

氤氳的粉霧中，慕寒通過木鷹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掠過。因奔跑而部分揚起的帽檐，讓慕寒無意間瞥到了一眼其下的面容。

而這一瞥，讓慕寒怔了一瞬。

“是她？”慕寒懷疑自己看錯了。她沒有參加元尊會，可為何會在華寶閣第七層？

龍嬈和慕寒心念相通，問道：“慕寒哥哥，那是誰呀？”

慕寒搖了搖頭，不確定地道：“談不上熟悉，只是有過共同對敵的經(jīng)歷。只是……我不知道我是否認錯了。”

過了片刻，慕寒借助木鷹找到了若曦的位置。

“我們?nèi)ツ恰！?

……

華寶閣封閣了，各層不允許上下通行，可有一個被黑袍籠罩的纖細身影卻一路暢通無阻到了第二層。

在粉霧漸漸散去之前，她像個隱形人一般走過了連接第二層與第一層的階梯，鵬老和那些迎賓的女子都沒有“看到”她。

終于，她到了第一層的門口，只要出了此門，便是天高任鳥飛。

可是，她的腳步忽然微微一頓，因為她看到了一個瘦高男子。

她當做無事發(fā)生繼續(xù)走著，可在經(jīng)過那個瘦高男子時，后者低沉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談一談如何？”

“談什么？”黑袍之下，紅唇輕啟。

瘦高男子轉(zhuǎn)向她，淡淡地道：“就談……你是如何在我面前拿走魂冊的。”

黑袍女子沉默。

“不要想著逃，你逃不走。還有，我的精神力雖不如你，但你更不要想著用精神力勝我，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瘦高男子言語平靜，如同在陳說事實一般。

“你想如何？”

“你只有一個選擇——”

瘦高男子緩緩道：“與我合作，以你強大的精神力和可以控制魂冊的能力。還有現(xiàn)在……展露你的真容。”

黑袍女子笑了，笑聲如銀鈴般勾撫人心。

她脫下了黑袍帽檐，露出了臉。

如果慕寒在這里，一定能認出她。

這是和他一起接受幻王傳承的那個女子——

林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