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國的花朵》

一輛大卡車從西河橋頭緩緩使來，

車兜里站著二十來個從城里過來下鄉的孩子，

它們約有十來歲的樣子，

穿著膠鞋，帶著五星紅旗角的帽子，

不少女孩都是綁著麻花辮，

辮子當啷在肩頭那塊，

被風吹得都往后去了，

那時候我們提前接到通知，

全村之人幾乎全部集合在一塊去迎接它們到來，

這是我見過最偉大的場景了。

村里廠支部下來人為其安排住所，

具體內幕好像來這里學習農業盛產，

它們到來之時正趕上插秧歌季節，

所謂巨大的土地藏流有豐厚的土壤，

那是一個一望無際的感受。

它們第一站就是跟農民屁后學習插秧歌，

認為當時這個是最難的，

插了好幾天可以說是每根攏都是拐彎的，

在那片片稻田地里如果走不好路就會摔倒，

嘴里啃了好幾口泥，渾身上下也都是泥巴，

從田野里嘩嘩地提著褲子趟河出來，

不知那個女孩在那哀嚎地喊：“我在也不體驗這樣的生活了。”

我們坐在噴水的大口井旁哈哈大笑，

它們笑話我們是土孩子，

每天穿著埋汰衣服也不知道洗，

書包背得像個大口袋，

包里的鉛筆橡皮丟得滿街道都是，

也沒人去撿，

這樣子純粹是在浪費資源，

它們指著鼻子在說我們，

那唾沫星子飛得到處都是。

我們又說它們是城里的野孩子，

沒有什么文化教養，

念書念傻了，

連莊家活都干不了，

干點活齜牙咧嘴，

就跟那掉腰子沒有什么區別，

認為城里的糧食多了，

隨便踐踏茁壯成長的苗。

你們不是來學習來啦，

而是禍害莊家來啦，

那嗮好的葫蘆條，

不知被它們偷偷運走多少斤。

我們就此都處不好關系了，

因為自它們到來我們心里一直在憋屈，

它們睡宿舍，

我們睡馬棚，

它們吃紅燒肉，

我們在啃紅豆。

這樣的差距更會使人得意忘形，

有個人忍無可忍了，

往塑料瓶子里尿了一泡尿，

等到半夜偷偷摸進它們宿舍，

把瓶子底部扎了很多眼，

拿著流出尿的瓶子茨得到處都是，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無眠的夜晚，

全村人都聽到了哀嚎和罵人的聲音，

當天校領導與全村干部開了會議，

為了搞好我們關系，

就由一人帶上一個去當領路人，

見識更多廣泛的風土人情，

哪個女孩漂亮，

我們就開始抓糾分組，

搞得我們像情敵一樣。

那時候鄉下的氣息濃厚，

每走一路就會聞到它的味道，

從來都不問它們來的這些日子感受如何，

仿佛它們每個人臉上都寫得千情萬種，

最后我們在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碉堡那照了張合影，

這張合影里的人太多了，

而且已經模糊的不成樣子，

甚至有人在里頭只照了半張臉。

雖然我們的關系處得不太好，

但是這張合影也會成為我們所走過的見證，

老師說我們是祖國的花朵，

無論花朵在哪都會盛開，

我們都是有夢想的人，

為了明天去奔赴自己想要的生活，

總會有一天大家都能記得彼此，

在這遠去的生活里，

要想把這張照片里的人找全，

還真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