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店鋪處在萊蕪鎮(zhèn)中心的一側(cè)，每日集市，街面上便熱鬧非凡，門前的行人絡(luò)繹不絕。

但那是在白天。

這一個月來自己獨(dú)自住在店鋪里，又無外出接生的生意忙碌，一到了晚上，便覺得有些恐怖。

就連街邊偶爾經(jīng)過的打更聲都能讓我驚醒。

又何況是一整個寂寥的深夜。

我忙完了手里的活計(jì)，瞧著正忙著幫我卸貨的張叔，突然有個想法。

“張叔，您今天回去和嬸子商量一下，看看以后能不能搬進(jìn)我店里的后院來住？”

張叔正搬著馬車上的藥材，聽我說完便停了下來。

緊張的問道，

“怎么？這兩天店里面不安全？”

見他誤會了，我趕忙解釋道。

“沒有，只是跟您和嬸子一起住慣了，這些天突然一個人住有些不習(xí)慣。”

“你看，我和你嬸子早就讓你別搬來這邊，你偏不愿。害怕了吧！”

我起身拍拍身下的塵土。

站起身表示我也很無奈。

“這倒是簡單，反正住在哪里都是住。不過，你的店鋪也不把招牌掛起來，你到底要做些什么呢？”

“算我雇的，您和我嬸子每月領(lǐng)二百文如何。”

張叔皺眉，嘆了口氣。

“你這孩子，別跟我裝傻。再說了，平日里你已經(jīng)給我們許多的好處了，現(xiàn)在又幫我們治病，哪能要你的錢呢！說些正事吧，你到底要不要掛上招牌，叔順便給你掛上。”

我搖了搖頭，其實(shí)我也是不知該做些什么，掛起來有什么用呢。

“那你現(xiàn)在也沒什么生意，你看咱們存了這么多的草藥怎么辦？”

“張叔，我也不知道！”

“你這個孩子，讓我怎么說你啊！你就是年輕，那咱們這店鋪不能就這樣擺著啊。”

“……”

“上午我從家里運(yùn)回這批草藥的時候，恰巧碰見城中李家的管事，他看我拉著藥材成色不錯，說是想要收了咱們得這車草藥。我說東家要用，所以就沒給他。你看要不我們倒賣采藥如何？賣給李家一些！”

張叔已經(jīng)麻利的卸完了一車的藥材，拍了拍手，撣了撣身上的塵土，關(guān)心的看著我。

李家？

“臨安城里的李家？”

“對啊！他們李家的藥材生意遍布咱們東臨各地。出的價格高，貨款也都是現(xiàn)結(jié)。咱們得藥材品質(zhì)好，肯定好賣，你干不干？”

李家，我若是和李家扯上關(guān)系，就會讓我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接近，然后呢！

我會不會去依靠著另一棵大樹變成另一只米蟲生活呢！

我不知道。

“張叔，這些藥我都是要做成藥丸，給那些產(chǎn)婦用的。”

我尷尬的笑笑。

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張叔的提議。

雖然是李家，也不重要了。

“張叔，咱們先不提這些。你和張嬸到底能不能來啊！”

“那當(dāng)然沒問題啦，你走這些天，你嬸子常念叨起你。怕你忙著出去接生，做藥，吃不好，睡不好的。她來了這里，還能幫你做飯，打掃衛(wèi)生……”

我高興的湊到張叔身邊。

“張叔，咱們說定了，您一會兒就回去，下午就能過來了。”

“好，好，好！”

————

張叔走后，我分裝好了一些晾曬好的新研制的藥丸，便一直興奮的等著他們。

可是直到傍晚，前院的門都快被我開壞了，他們也沒來。

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無聊的點(diǎn)起了屋里的油燈，一個人看起了書。

咚咚咚……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我以為是張叔他們來了，便急忙的舉著油燈跑下樓去。

“張叔，您怎么現(xiàn)在才來啊……嬤嬤，請問您找誰？”

可是，我打開門一看，原來不是張叔。

而是一個的老嬤嬤。

老嬤嬤一臉著急，就連門外的馬車都還沒停穩(wěn)。

“請問您是李郎中吧？快，我家夫人快生了……”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是來找我接生的。因?yàn)閬淼饺R蕪城，我便隨了母姓，化名李潤之。大家來找我的時候，都叫我李郎中。

“嗯，嬤嬤您別著急，等我一會兒，我去拿藥箱！”

這種狀況簡直太常見了。

只是不知她是怎么知道我的新住處的。

我拿起了桌子上的醫(yī)藥箱，又去后院拿了幾瓶常用的藥物。

“嬤嬤請問您是哪家的？”

“臨安城劉家！”

臨安城？離得可不近！

我收拾好東西，想著一會兒張叔也許會來，留了張便條給張叔。

以往我出去都會告知他們一聲的。

我雖獨(dú)身一人，但也希望有人能夠記著我。

鎖好店鋪，我便上了馬車。

馬車?yán)铮乙娎蠇邒哳^上的汗還沒消，便知她有多急了。

“你家產(chǎn)婦什么時候有的癥狀？”

嬤嬤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我家夫人下午開始肚子疼，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是生不出來。我們城里的幾位有經(jīng)驗(yàn)的接生婆不知都去了哪里，郎中們也不敢上前。正巧我家萊蕪鎮(zhèn)上的表兄家的媳婦才生產(chǎn)完，是您接生的，所以，老身我便來請您了！”

我聽老嬤嬤說完，點(diǎn)了點(diǎn)頭。

過了一會兒，突然看著老嬤嬤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我以為是剛剛累到了，可是沒想到，嬤嬤居然眼皮一翻，暈了過去。

我趕忙掐住她的人中，使勁的叫著她。

“嬤嬤，嬤嬤……”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她的情況，像是嚇得。

可是明明剛剛還好好的啊……

沒過一會兒，老嬤嬤悠悠轉(zhuǎn)醒，但神情卻依舊呆滯。

我不明所以的問她。

“嬤嬤，您為何別嚇成了這樣啊？”

“我……”

嬤嬤見我救了她，嘴里雖然還有幾分猶豫，但是還是說了出來。

“我害怕回去！”

“這是為何？不是你家夫人要生產(chǎn)了嗎？”

“夫人的確要生了，但是我怕就是咱們回去了，還是無力回天了，因?yàn)橐呀?jīng)耽擱太長時間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這一來一回的，就即便是到了這臨安劉家，恐怕已是半夜了。

“那夫人平日里身體如何？”

“我家夫人身體一直很好……”

“即便您再擔(dān)心也得等咱們到了再說不是，況且府里那么多，他們……”

不待我說完，老嬤嬤一把抓住我，一臉哀求。

“實(shí)話跟您說，我們夫人一切都好，可是那新入府的五夫人仗著自己的哥哥在京中當(dāng)差，十分霸道。這次若不是她為了泄憤，闖到我們夫人臥房，推到了夫人，夫人絕不會提早生產(chǎn)的。只是求您到了劉府一定不能見死不救！”

“您這是說的什么話，我定會全力相助的。”

嬤嬤見我這樣說，這才緩緩放開我的手。

“老身先行謝過了！”

說完，還向我重重磕了一個頭。

我趕忙傾身扶起。

“你家這妾室如此橫行，你家老爺怎么不去管管呢！”

嬤嬤長嘆一口氣。

“李郎中，你是不知，我家老爺管不了。哎……一言難盡啊！”

我瞧著老嬤嬤的神情，知道這肯定又是一個復(fù)雜的府宅故事，便沒有再問下去。

只是安慰道，

“嬤嬤您不必著急，夫人如何等我到了看看情況，便知道了！”

嬤嬤點(diǎn)了點(diǎn)頭。

馬車一路急奔，路上顛簸的很，但是借著月色，我們很快便進(jìn)了臨安城。

待馬車停穩(wěn)，嬤嬤拉著我下了馬車。

可是等我們走到門口，卻見大門緊閉。

這是為何？

不是說有些人出去找大夫了嗎，難道是已經(jīng)接生完了。

“小翠，我是張嬤嬤，你快開門啊！”

嬤嬤有些著急的拍打著大門。

里面卻沒人應(yīng)聲。

嬤嬤還在拍打著，我一把拉住了嬤嬤的手，耳朵貼在了門板上，仔細(xì)的聽著里面的動靜。

只聽見那邊，似乎有嗚嗚聲傳出。

像是被人堵住了口一般。

莫非這小翠被人綁住了，開不了門。

嬤嬤見我這樣，也貼了上來。

只見她似乎也聽清了，立刻擰眉，張口又要亂喊。

我拉住了她，這樣喊下去不是辦法。

看來是沒人給我們開門了。

我把嬤嬤拉到了一旁，小聲的說。

“嬤嬤，有沒有后院能翻墻進(jìn)去的？”

嬤嬤一聽，立刻反應(yīng)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