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跳個舞，沒有那么難的。”
路逸軒拉住林小薇的手，她能夠感覺到那手的溫柔，想要掙脫，卻發現手不聽使喚，使不上任何力氣。
四下無人的小學排練室里，一切都是靜靜的，只有鏡子里兩個人的分身在作伴。
“就這一次！”
林小薇傲嬌地說完，把另一只手也交到了路逸軒的手中。
“你看啊，這樣，我后退的時候，你前進，就是這樣，像踩方格一樣。”
學著路逸軒的步子，步法并不困難，但是林小薇的注意力總是被男孩臉上的汗水吸引過去。
“薇媽啊！你能不能認真一點！”
林小薇緩緩低下頭，繼續練習著，半個小時之后她終于學會了。
“好嘞，咱們正式來一次。”
將自己的手交給路逸軒，林小薇竟然有些激動，耳朵里聽不見路逸軒的聲音，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她無數次幻想過，如果當年的灰姑娘是自己，會不會早就有機會和路逸軒有親密的接觸了。
可以被他牽著手，可以和他站在一起。
一邊和林小薇跳舞，路逸軒一邊忍不住笑起來，“你看起來傻死了。”
對面的女孩立刻翻了個白眼給他，卻沒有中斷步伐，在他輕輕哼著調調的旋律之中，和他跳完了全程。
窗外的風吹進來，揚起林小薇的頭發，帶著笑意的臉上沒有絲毫妝容，路逸軒卻覺得她就像是自己的灰姑娘，那個不著修飾、沒有辦法在舞會上接近自己的灰姑娘。
而這一次他們的重逢，也被掐上了一個時間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過去便不會再回來。
脖子上滴下汗水，林小薇覺得自己有點兒熱。
從文體樓的窗戶看出去，一眼就能瞧到自己的家，她有些想回家換身衣服。
但是她知道，一旦回家，她或許就出不來了。
兩個人背靠著鏡子坐著休息，小學里的記憶像是走馬燈一樣從眼前掠過，林小薇忽然發現，在小學五年級之前，她都幾乎沒有關于路逸軒的記憶。
“我們是四年級的時候開始做同桌的是吧？”
林小薇的問題讓路逸軒一愣，然后緩緩地點了點頭。
潮水般的記憶涌入她的腦海，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像是電影一樣重新復刻在腦海里，連陽光的角度，天空的顏色，教室的氣味都仿佛就在身邊。
......
教學樓外的水杉樹擋住了清晨的陽光，從四樓走上來，便被綠色糊住了實現，陽光見縫插針似的從水杉樹葉的縫隙里露出來，像是雨點一樣落在教學樓的走廊上。
地上不只有光點，還有一個哭泣的男孩。
他脖子上的紅領巾系歪了，看起來怪怪的，林小薇走上前去，想要提醒他，畢竟紅領巾是老師們重點檢查的對象，如果被哪個心情不好的老師盯著罵，恐怕會更加糟糕。
“誒，那個，你......”
還沒有說到重點，男孩就轉過臉看著林小薇，這個人她認識，是他們班的路逸軒。
他哭得傷心，滿臉都是眼淚，眼睛紅紅的、鼻子紅紅的，鼻涕幾乎要滴下來。
林小薇趕緊拿出口袋里的紙巾，包住他的鼻子，“來，你自己擤鼻涕。”
雖然哭得稀里糊涂的，男孩還是說了聲“謝謝”，然后自己擤了擤鼻涕。
“你怎么啦？”
像是看到自己家受傷的小貓咪，林小薇覺得哭得傷心的路逸軒有些可憐，想要摸一摸他的頭，最終還是把手給放下了。
“我爸爸媽媽不要我了。”
林小薇立刻回答道：“你胡說，哪有爸爸媽媽不要孩子的？”
“他們離婚了，都走了，都不要我了。”
離婚？
她聽說過這個詞，但是從沒見過，她知道是爸爸和媽媽要分開的意思，但是卻沒見過身邊的人有這樣的案例。她總覺得這樣的事情太遠，應該和她沒有什么關系。
“那你就沒有媽媽了嗎？”
聽到林小薇這么問，他似乎更加傷心了，剛剛用校服衣袖擦去的眼淚，再一次涌出眼眶。
這把人弄哭了，林小薇更加過意不去，立刻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得像在照顧一只溫順的小綿羊。
“既然你沒有媽媽，就把我當作你的媽媽吧。”
男孩抬起頭看著她，她倒是順勢給他把紅領巾給掰正了，重新扎緊，塞在校服領子下。
“只有我媽媽會給我系紅領巾。”
林小薇對著他溫和一笑，“以后我也可以給你系紅領巾的。”
過了一會兒，學校的早讀預備鈴響了，快要遲到的孩子都急急忙忙地上樓。
“走吧，我們回教室吧。”
教室里班主任陳老師正在重新排座位，全班的人都快坐好了，只有林小薇和路逸軒姍姍來遲。
“你們倆怎么才來啊！趕緊的，那邊還有兩個位置空著，坐著去吧！”
林小薇發現自己的書包正在講臺旁邊，便拎起來朝著第四排坐著去了，而班級里最終剩下的那個位置，恰恰就是她右手邊靠墻的位置。
路逸軒也拎起地上的書包走過來。
輕車熟路地把凳子往里挪了挪，路逸軒幾乎是貼著林小薇的后背卡進來，在她的身邊坐下。
“謝謝。”
那一天的陽光像是忽略了他們倆，因為第四排的旁邊是堵墻，不像第三排和第五排都正好是教室的窗戶，陽光可以灑在課桌上。
陰影之下，似乎氣氛變得更加憂郁，那個擦干眼淚的男孩，靜靜的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
“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林小薇打了個激靈，突然覺得身上有些冷，或許是剛剛流了汗，再加上風吹了，讓她對著前面空曠的空間打出個老大的噴嚏來。
空間很大，以至于這個噴嚏的聲音，也是她有生以來打過的最響的一個。
“有點兒冷，還有點餓。”
林小薇這話一出口就把路逸軒給逗笑了，“你怎么這么能吃啊，剛吃完關東煮多久，就餓了？”
“午飯都沒吃，一整天就吃了幾串關東煮，怎么可能飽嘛。”
女孩低著頭，一副委屈的模樣，嘟囔著嘴繼續說道：“剛剛還運動了，都消耗掉了。”
“行吧，去吃你最喜歡的那家餛飩，好不好！”
林小薇的兩只眼睛都開始放光了，她知道是爺爺家的海鮮餛飩，那家是她搬離玫瑰園之后心心念念、無法忘懷的美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