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二人從廢舊小屋中出來以后,蘇韻茗不由得自責道:“都怪我,是我害了宏哥哥和碧瑤姐。這一次幸好你及時報信,要不然我們又如何能夠將宏哥哥他們救出來?”
原來,葉楓靈奉鄭功軒之命調查楚營招,于是他便一直在暗中觀察著楚營招的一舉一動。當他跟著楚營招來到祥瑞茶樓之后,發現林宏和孫碧瑤也在此處,他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于是他便立刻到蘇府去見蘇韻茗。
此時的蘇韻茗正在打點行裝,準備前往江南。當她看到葉楓靈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情知定然有事發生,于是便立刻問道:“怎么了?葉大哥,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葉楓靈向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之后,這才言道:“韻茗,我來問你,祥瑞茶樓是不是咱們平山盟的秘密聯絡點?那里是不是由我弟弟和弟妹打理的?”
蘇韻茗點頭道:“是啊,怎么了?”
“鄭功軒命我調查楚營招,說他最近不太對頭,于是我便一直跟著楚營招,卻發現他從楚府出來以后,先到了一個叫惠民茶樓的地方,可他進去沒多久,就從茶樓里走了出來。緊接著,他便來到了祥瑞茶樓。可那個時候,我弟弟和弟妹正好都在店中,我琢磨著,楚營招肯定也看見了他們夫婦二人。我弟弟以假死來置身事外,現在讓楚營招發現了,情勢肯定是大大的不妙啊!”
蘇韻茗一聽這話,便急忙言道:“不好,要出事!也許楚營招是發現了什么端倪,看起來祥瑞茶樓是保不住了。甚至,榮生藥鋪也會有危險。”葉楓靈急道:“那怎么辦?”蘇韻茗擺了擺手,然后言道:“等等,不要著急,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你剛才說,楚營招先到了惠民茶樓,之后才到了祥瑞茶樓,這就說明,他是在對茶樓進行逐一排查。可他又怎么會知道,我們的秘密聯絡點是茶樓呢?”
葉楓靈正在思考之時,蘇韻茗立時眼前一亮,而后言道:“我明白了,一定是我們先前設計那兩處假聯絡點時,其中一處聯絡點用了祥瑞茶樓里面的茶具所導致的!楚營招肯定是根據那些茶具,然后按圖索驥,才找到祥瑞茶樓來的。我當時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呢!天哪,這都怪我一時不慎,沒想到竟會釀成如此大錯!”其實這哪里又能怪蘇韻茗呢?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就算是蘇韻茗再聰明,也不可能預先想到所有的變數。
葉楓靈言道:“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不可能想到所有的事情啊!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趕緊想辦法補救吧!”蘇韻茗言道:“其實我們現在已經別無他法,洛陽城中咱們的人手并不多,況且一旦楚營招調集大軍的話,恐怕去的人越多就越危險。不如就你我二人前去便是,現在咱們倆趕緊喬裝打扮,然后去把宏哥哥他們救出來。”
這二人全都換上了夜行衣,然后一個戴了面具,一個戴了面罩,緊接著便向祥瑞茶樓而來。可他二人畢竟還是來晚了一些,楚營招已經將林宏一家人全部包圍逮捕了起來。但對于葉楓靈和蘇韻茗而言,除了背水一戰之外,別無他法。然而,雖然他們倆武功高強,但孫碧瑤及其手下的伙計、仆傭,都不會武功,而且林宏還被楚營招打了六七拳,受了輕傷,這樣一來,他們的撤退自然就顯得艱難異常。也正是因此,孫碧瑤才落到了楚營招的手中。
葉楓靈聽了孫碧瑤的話,不由得嘆息道:“只是現在碧瑤落于楚營招之手,也不知情況如何。我這弟弟深愛他的妻子,若是他醒來見不到他的妻子,那豈不是肝腸寸斷?萬一他沖動起來,做出些什么危險的事,那可就麻煩了!”蘇韻茗搖了搖頭,言道:“那也沒有辦法,我們還是到城里面去打探一下情況,然后再回來籌謀一下營救碧瑤姐的辦法吧!”
二人換了便裝,來到街上,卻發現街上已經貼出了告示。只見那告示上寫道:朝廷已緝捕平山盟要犯林宏之妻孫碧瑤,此乃朝廷之幸、社稷之幸,為懲處平山盟賊寇之囂張氣焰,使圣服之教化被于萬民,嚴防市井間有異心之徒,故于明日午時時刻,將林宏之妻孫碧瑤于洛陽南門外二十里的天銀山山腳當場處決,以儆效尤!
葉楓靈的神色間慍怒無比,蘇韻茗輕輕地推了他一下,他這才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憤怒,然后隨蘇韻茗一道離開。
二人回到蘇府之后,葉楓靈便憤怒地言道:“這個奸賊,我早晚都要跟他算這一筆賬的!”蘇韻茗言道:“葉大哥你先冷靜一下,現在我們還是好好想想,怎么去救碧瑤姐吧!現在想想,我估計只能是劫法場。因為不管碧瑤姐現在被關在刑部大牢、大理寺大牢,還是楚府,都會有嚴密的看守,而且楚營招肯定已經設好了埋伏。而且現在最關鍵的,是我們還不知道碧瑤姐的具體關押位置,如果等我們搞清了這一點,恐怕時間也已經來不及了。這樣吧,今晚我們便一起到天銀山附近埋伏,然后明日準備劫法場!”
葉楓靈問道:“那我弟弟那邊該怎么辦?”
“說實話,我不希望他參加明日的行動,他那么愛碧瑤姐,萬一去了以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反而會對行動產生阻礙。這樣吧,一會兒我再去看看他,你先回去做做準備,今晚酉時時分,我們在洛陽南門處會合!”
葉楓靈點頭道:“好,沒問題!”
葉楓靈離開了蘇府,便向著自己的府邸走去。一路之上,他憂心忡忡,心中不由得擔心起自己的弟弟和弟妹來。可當他剛走到葉府門口時,就發現自家門口停著一輛馬車,他心中不由得驚疑不定,但還是迎了上去。這時候,那馬車車廂的簾幕被撩開,里面那人竟然是楚營招!葉楓靈雖然對此人仇恨不已,但還是要裝出一副溫和的樣子,并且微笑地言道:“楚將軍,原來是你啊!你今日怎么有空到我府上來了?”
楚營招笑道:“今日來找葉兄,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忙。你也知道,家兄楚峰玄現在不在京城,我一個人畢竟是有些力不從心。葉兄武功高強,又對朝廷忠心耿耿,所以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是這樣,根據我的調查,那林宏是平山盟的臥底,而且他還掌管著平山盟的一處秘密聯絡點,名叫祥瑞茶樓。剛才我已經端掉了祥瑞茶樓,但可惜讓林宏那小子給逃跑了,不過呢,我抓住了他的妻子。明日我打算在天銀山處決他的妻子,但你也明白,我是想要誘他前來,然后將他一舉抓捕。林宏這小子武藝高強,我一個人有些力不從心,所以想請葉兄明日陪我一起去。當然,這也是陛下的旨意,所以還請葉兄不要推辭。”
葉楓靈笑道:“好啊,沒有問題,但憑楚兄吩咐。不過你說也是啊,這林宏想當初還幫我正過名呢!他死了以后,我一直以為他是朝廷的忠臣,現在看來,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誰說不是呢!葉兄你快上來,今日便到我府上去住一晚,明天我們一起出發。你也知道,我跟你說的這些都是絕密,按照規矩,知道絕密且要參加行動的人,都要被臨時聚集到一塊,而且不得隨意離開聚集點,還請葉兄理解!”
葉楓靈心道:這家伙真是狡詐異常,名義上說的冠冕堂皇,其實就是懷疑我,想把我看住,好讓我明日不能出手相助弟弟。不過也好,我潛伏在他的身邊,或許對于營救弟妹還能夠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于是他便笑著言道:“好,那葉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叨擾貴府,于心不安啊!”楚營招笑道:“這有什么?隨我來吧!”
二人來到楚府,此時的楚府之中還依舊設著靈堂,眾仆役也依舊輪流地守在靈堂旁邊。楚營招嘆息道:“家門不幸,還請葉兄見諒!”葉楓靈搖了搖頭,言道:“無妨!只可惜楚世伯一生英雄,沒想到竟然死于宵小之手,思之真是令人痛心啊!楚兄稍候,待我去祭拜一下。”葉楓靈來到靈堂中,取了三炷香點燃,躬身拜了三拜之后,便把那三炷香插到了靈臺上的香爐之中。楚營招言道:“多謝葉兄,有勞了,我們到后面敘話吧!”
二人來到后堂的一間屋子之中,然后各自坐下。楚營招讓下人給他二人倒了杯水,然后便言道:“葉兄,之前你在平山盟臥底的時候,難道沒有發現這個林宏是平山盟的臥底嗎?”葉楓靈言道:“當時我確實是沒有發現,因為平山盟的那個內線一直是與平山盟的那個軍師保持單線聯系,所以我們盟里的弟兄只是知道朝中有我們的人,但這個人究竟是誰,我們卻是不知。真沒想到,這個林宏竟然藏得如此之深,若非楚將軍你明察秋毫,這人還不知道會做出多少危害朝廷的事!”
“看起來這個平山盟的軍師倒是很神秘啊,不知葉兄可有關于她的一些信息?”
“這個女人平日里一直戴著面具,知道她真實面目的,恐怕沒有幾個。平日里大伙只是叫她軍師,但是知道她真實姓名的,恐怕也是沒有幾個。此人武功高強,倒確實是一個勁敵。上一次我們圍剿城南小茶館的那處聯絡點時,妍娟就是被她給刺傷的。”
楚營招笑道:“原來是這樣,那好吧,葉兄先休息休息,若有什么需要,你便和我或者李管家說就行!”言罷,他便告退出門。
此時的蘇韻茗,自然不知道葉楓靈已經被楚營招監視起來的事情。她稍作準備之后,便向著林宏他們的藏身之處而去。
她剛來到那廢舊房屋附近,就聽見李順兒言道:“公子你不能去,平山盟的那兩位英雄已經去想辦法了,相信他們一定會帶來好消息的。你如果這么沖動的話,不僅救不了小姐,反而可能會害了她啊!”
原來林宏醒來以后,看到身邊只有李順兒和小青,便急忙問道:“碧瑤呢?她去哪里了?”李順兒立刻言道:“公子,你不要著急,小姐是被楚營招給抓走了,但是我們一定可以把她救出來的!”
林宏撐著自己受了輕傷的身體,緩緩站起來,然后言道:“不行,碧瑤有危險,我要去救她,你們都不要攔著我!”李順兒連忙言道:“公子,不行,那位平山盟的姑娘已經說了,要我們就在這里等待,千萬不能離開。你這樣出去,出了事怎么辦?”林宏激動地言道:“大不了我與她死在一起,碧瑤落在楚營招那惡魔的手里,還不得受盡折磨,我不能讓她去受那個罪!”此時的林宏,想到了陸鈺欣深受折磨的事,眼前瞬間浮現出了孫碧瑤遍體鱗傷的情景,他越想越是后怕,便立刻就要奪門而出。李順兒死死地抱住了他,然后才說出了剛才的那一番話。
蘇韻茗一聽這話,便立時走到屋中,然后言道:“林大哥,我知道你現在心里非常著急,但是你一定要冷靜一些!你現在出去,與送死無異,如果你死了,誰來救碧瑤姐呢?若是碧瑤姐在這里的話,她一定會希望看到一個冷靜鎮定的你,而絕不是看到這樣一個沖動莽撞的你。你不要著急,我們都會幫你的,好嗎?”
林宏聽了蘇韻茗的話,這才言道:“姑娘,對不起,我確實是太著急了。我妻子被抓,自然是有些心亂如麻。你說吧,我們應該怎么辦?”
蘇韻茗言道:“剛才我在街上看到告示,說他們會于明日午時,在洛陽城南二十里的天銀山山腳處決碧瑤姐。我想,劫法場是我們唯一可以走的一條路了。現在碧瑤姐被楚峰玄秘密關押,我們想要打聽到碧瑤姐被關押的位置,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他關押碧瑤姐的地方,一定設下了重重埋伏,要想直接拼殺進去,也不太可能。但是只要他們把碧瑤姐帶到城外去,那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林宏點頭道:“好,我跟你們一起行動,明日定要把碧瑤救出來。”
蘇韻茗言道:“我先給你看看傷,其實我還在想,你現在心浮氣躁,其實不適合參與行動。要不明天你就別去了,這事情交給我和葉大哥,肯定能成!”
林宏搖頭道:“那不成的,碧瑤是我妻子,我若是不去救她,我又怎么配做她的丈夫?此事沒得商量,我是一定要去的!”
蘇韻茗點了點頭,然后便給林宏號了號脈,這才放心地言道:“楚營招打你那幾拳雖然夠狠,但都是些皮外傷,對內臟倒是并無影響。我輸點真氣給你,今晚你隨我和葉大哥一起行動。”
林宏言道:“好,沒問題!”
此時的刑部大牢之中,孫碧瑤被鐵鏈綁縛在了木架之上。她肩膀上和腿上所中的箭支已經被拔出,監牢中的醫官也給她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止血。此時的孫碧瑤,已經隱隱地覺得自己這一番絕難活著走出監牢,心里不由得暗道:夫君,你一切珍重,你我夫妻怕是再難相見了!
就在這時,楚營招帶了一名手下,來到孫碧瑤所在的監牢。孫碧瑤見是楚營招到來,心里不由得憤恨異常,瞪了他一眼之后,便把臉轉到了一邊。楚營招冷笑道:“很好,不愧是林宏的老婆,就連這倔強的脾氣都是一模一樣。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只要簽一份聲明,宣布自己與逆賊林宏沒有任何關系,然后再把和離書簽了,我們看在你父親和外公的面子上,等靠著你抓到林宏以后,你就可以恢復自由了!怎么樣?簽兩個名字,就能讓自己活命,很值當呢!”
孫碧瑤知道,他這是想挑撥自己與夫君之間的關系,而且他還想以這樣的手段來羞辱林宏,于是她便憤怒地言道:“你休想!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陰險動機,你殺了我可以,但是想要讓我背叛我的夫君,你是癡心妄想!”
楚營招哼了一聲,言道:“那也沒什么關系,你不簽就不簽!但是你父親孫景天、母親吳鳳娟、外公吳正風,以及孫家和吳家的所有人,都會因為這件事而喪命!你自己看吧,如果你放棄林宏,那么你和你的家人就都能活;如果你堅持同林宏在一起,那你的家人就都得死。選擇權在你的手里,你自己看吧!”
孫碧瑤怒道:“你這個畜生!”
楚營招怒道:“住口!若不是林宏當初把我逼到絕境的話,我又怎么會成為今天這個樣子?所以,你只能怨你自己命苦了。來人,給我用鞭子狠狠地抽,只要不抽死,就一直給我抽下去!若是她答應了簽字的話,派人來通知我。”楚營招帶著自己的那名手下離開,而留在牢房里的行刑手,用鞭子狠狠地抽打起孫碧瑤來。孫碧瑤本就柔弱異常,經受了三十幾鞭以后,便疼得昏了過去。可那行刑手也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而是提了一水桶的水,潑在孫碧瑤的身上,將她弄醒,然后接著抽下去。由于那鞭子被水浸濕,因而抽打在孫碧瑤的身上就更為疼痛,這樣又一連抽了二十幾鞭以后,孫碧瑤便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便是用涼水澆也澆不醒了。那行刑手探了探孫碧瑤的鼻息,發現她已經氣若游絲,若是再打下去不免會被打死,于是他這才停手,并且把情況報知了楚營招。楚營招的神情極為不悅,心里不由得嫉妒地言道:“這孫碧瑤為了林宏,不僅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而且連自己的家人都不顧了!林宏,為什么所有女人都對你這么好?好,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下狠手了!”于是他便叫來自己的副將廖余成,然后言道:“你帶上兩百名紅衣衛的人馬,今夜便連夜出發前往太原,去把太原孫家和太原吳家,給我一鍋端掉!記住,此事要秘密地、迅速地進行。除掉了這兩家人后,你立刻便控制住太原巡防營的人馬,然后把太原城的巡防營交給一個叫官碩平的人,此人是我楚家的心腹,只要把巡防營交給他,那么太原便掌控在我們的手里!”
廖余成躬身道:“是,將軍,我明白!”
接近酉時時分,蘇韻茗便言道:“林大哥,我們走吧。順兒、小青,你們就在這里待著,哪兒都不要去。我們救出碧瑤姐以后,就來接你們!”李順兒和小青都言道:“放心,我們一定在這里好好待著,你們可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救出小姐啊!”
林宏拍了拍李順兒的肩膀,然后對他和小青言道:“放心,我會的!”
林蘇二人來到洛陽南門附近,卻并沒有看到葉楓靈的身影。蘇韻茗不由得焦急道:“我是跟他說好了的呀,他怎么還不來呢?”林宏心中也是憂急萬分,便言道:“會不會是出什么事了?”蘇韻茗努力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慌張,然后言道:“沒關系,可能是有點事耽擱了,我們再等一會兒。”
可是,這二人又等了一個時辰,也沒有看到葉楓靈的身影。蘇韻茗立時言道:“不能再等了,我想,如果葉大哥沒有來,那就只能說明一點,他現在可能已經被抓或者被監視了。看起來,這一次營救碧瑤姐,只能靠你和我了!”
林宏不由得擔心道:“你說,我哥哥他不會有事吧?”
“應該不會,我想,楚營招應該只是懷疑他的身份,卻沒有直接的證據來指證他。我們先去天銀山等著,說不定到時候就能看到他了!”
林宏言道:“姑娘,謝謝你!若是沒有你在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
蘇韻茗笑道:“何必這么客氣?我們都是朋友,這不是應該的嘛?好啦,快走吧,我們要早點過去,說不定還可以提前布置一下。”
二人來到城外之后,便一路向著天銀山而去。蘇韻茗一邊向前行進,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地勢,林宏不解地問道:“你在看什么呀?”蘇韻茗答道:“你看,這道路兩旁的灌木叢是不久前才被人砍掉的。上一次我從洛陽到天銀山的時候,這道路兩旁是有灌木叢的,可現在卻已經沒了。”
林宏略作思考之后,言道:“你的意思是,這些灌木叢是被官軍砍掉的,以此來防備我們提前在道路兩旁設下埋伏,是嗎?”蘇韻茗點頭道:“沒錯,現在的楚營招,心計真是太深了。我有些擔心,他在天銀山會不會還有埋伏?”林宏言道:“那也無法可想,我們早些去,看看情況,一切只能是小心為是了!”
二人一路上極為謹慎,很快便來到了天銀山附近。蘇韻茗看了看天空,言道:“今天沒有月亮,夜色較濃,倒是有利于我們行動。林大哥,你看,在這個山腳處有一片空地,他們一定會在這片空地處決碧瑤姐的。如果楚營招真有伏兵的話,我估計他會把伏兵隱蔽在這空地左右兩側的山林之間。到時候,我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去,救下碧瑤姐后,便立刻撤退。”
林宏點頭道:“好,沒有問題!”
第二天一早,楚營招起來以后,便來到了葉楓靈的房間之中。他笑著對葉楓靈言道:“葉兄早啊,你收拾收拾,我們準備去刑部大牢提人了!”
葉楓靈心道:原來弟妹被關在刑部大牢,要是昨天就知道了的話,我們恐怕早就把弟妹救出來了。但此時后悔已然無用,葉楓靈只能選擇隨機應變,并伺機應救孫碧瑤。于是他笑著言道:“好,我稍作洗漱,然后就來!”
二人帶了將近一千多的紅衣衛士兵,來到了刑部大牢門口。過不多時,兩名官兵便押著手腳上均戴著鐐銬的孫碧瑤走了出來。葉楓靈見孫碧瑤遍體鱗傷,渾身上下到處都是血痕,而且頭發凌亂、臉色蒼白,整個人的身子完全直立不起來,顯然是吃盡了苦頭。他的兩只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在那一瞬間,他真想拔劍殺死楚營招和這周圍的官兵,然后救孫碧瑤離開,可他也知道,憑借自己一己之力,是斷然不可能保護孫碧瑤安然離開的,于是他只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淡然地看著孫碧瑤。
孫碧瑤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當她看到葉楓靈的身影之時,不由得緩緩開口道:“夫君,是你嗎?你不要管我,你快跑!”原來,由于葉楓靈與林宏是親生兄弟,所以二人的身形也極為相似,以至于孫碧瑤在意識朦朧之時,錯把葉楓靈當成了林宏。
葉楓靈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于是他只好故意哂笑道:“這瘋婆子,被抽了幾鞭子就給嚇傻了,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夫君!”盡管葉楓靈進行了一番掩飾,但孫碧瑤的這一聲呼喊,仍舊引起了楚營招的留意。他稍稍地看了看葉楓靈,卻發現他的側臉的確與林宏極為相似。也正是在這一時刻,楚營招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難道說,這葉楓靈真的與林宏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關系嗎?
他想到了那日在火門倉庫的時候,林宏極力為葉楓靈辯解的場景。那時的他,還不知道林宏是平山盟的臥底。可現在,林宏的身份已經暴露,因此葉楓靈的嫌疑也就大大上升。如果說,葉楓靈真的與林宏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關系的話,那么葉楓靈是平山盟臥底的這一事實,便基本上可以坐實。這一意外的收獲,自然是讓楚營招欣喜不已。他決定,等這一次將林宏抓住以后,就順帶著把葉楓靈的事情也調查清楚。
這一大隊人馬押著孫碧瑤,向著洛陽城南而去。他們出了南門之后,便向著天銀山的方向而去。葉楓靈對楚營招言道:“楚兄,我們真的要到天銀山去嗎?萬一平山盟的人在那里設下埋伏,卻又如何是好?”楚營招笑道:“放心,我早就有安排了,如果平山盟派人來的話,定然會叫他們有來無回!”葉楓靈一聽這話,心下不免感到惴惴不安,他又想到自己昨夜被楚營招的手下看得緊緊的,以至于沒能去與林宏和蘇韻茗會面,也不知道他們準備的情況如何。他現在心里完全沒有底氣,卻也只能強撐著,只能希望蘇韻茗他們已經完全做好了準備。
由于一路之上的灌木叢已經全部被楚營招的手下給清除掉,所以道路兩旁完全沒有設伏的可能性。葉楓靈看了看道路兩旁的形勢,心中便有了與蘇韻茗一樣的預判。他心中暗自忖度道:看來廷弟和韻茗他們,只能到天銀山那里去設伏了。他們不過只有兩人,如何能夠是這些紅衣衛的對手呢?
過了一兩個時辰之后,這支隊伍便來到了天銀山的腳下。他們把天銀山腳下的那塊空地圍成了一個圓圈,圓圈的中間就是行刑的地方。紅衣衛的一眾士兵,神情都極為肅穆。在他們的心中,或許還存有一點點的良知,他們也會覺得這個即將被行刑的女子是個苦命之人。但他們不過是一群尋常的官兵罷了,又如何敢去違抗自己將軍的命令呢?
楚營招對那行刑手言道:“你準備好,只要等日頭到了你正上方的時候,就立刻將她斬首!”那行刑手點了點頭,然后便將自己手里的刀緩緩地舉了起來。
楚營招走到場地中間,然后高聲言道:“林宏,我知道你聽得見,那你就給我聽好了,現在在場地中間的那個,是你的老婆,只要日頭到了天空的正上方,那么就是她身死魂消之時!你如果還是她的丈夫,如果你還是個男人的話,就給我站出來,難道你要讓一個女人來替你頂缸嗎?”
此時,躲在暗處的林宏聽到了楚營招的話,已經壓制不住內心的憤怒,想要立刻沖出去。蘇韻茗立馬便拉住了林宏的手,然后言道:“冷靜,不要被他的話語影響你,他這么呼喊,就是想引你出去,你千萬不要中計。”就在這時,一道反光從空地左邊的山上照到了蘇韻茗眼中,于是她向空地左邊的山上看去,卻發現那道反光是從一支用生鐵打造的箭頭上射出的。一瞬之間,蘇韻茗便明白了,左右兩邊的山上,一定埋伏了大量的弓箭手,只要自己和林宏出手,兩側山上的弓箭就會立刻對著自己二人射過來。于是她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林宏,林宏急道:“那怎么辦?馬上就要到正午了,這家伙馬上就要對碧瑤動手了!別無他法,看來只能硬闖了!這樣,我去吸引楚營招的注意力,你救人!碧瑤的安危,我就交給你了。姑娘,你答應我,一定救出碧瑤,好嗎?”
蘇韻茗點了點頭,言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出碧瑤姐的。”
此時,日頭已經來到了天空的正上方。所有的紅衣衛士兵都知道,行刑的時候到了,這個苦命的女子,怕是真的等不到她的丈夫了。楚營招也確實是沒想到,林宏竟然真的沒有來,于是他在心里哂笑道:這小子畢竟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屆時我再發布一則通告,將這小子膽小如鼠的行為公諸于世,那平山盟也會因此事而大大蒙羞,而且韻茗也就不再會看得起他,我二人之間的障礙也就徹底消除了!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得意異常,于是他便下令道:“行刑!”
可就在這時,只聽得不遠處一個聲音高亢地言道:“且慢!”眾人都向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飛身而出,從眾人的頭頂飛躍而過,然后穩穩地落到了空地中間。這人正是林宏,他來到場地中間之后,便朗聲言道:“楚營招,我來了,你放了碧瑤,有什么沖我來!”
楚營招見林宏來了,不由得笑道:“好啊,沒想到你昨日被我打成那樣,今天還敢來送死!行,我成全你,今日有這么多人在此,你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林宏冷笑了一聲,然后言道:“不見得吧!”言罷,他便運起掌力,以云天梅雪功中的一招“白云孤飛”猛地擊出,這股掌力極其兇猛,楚營招也不敢硬接,便縱身躍起,然后以一招“桂上余香”猛地擊出。二人各自運起內力,施展招數,很快便斗了一二十合。林宏自修習了凌退揚的云天梅雪功之后,功力日益精進,此時他的武功已經比楚營招略勝一籌。楚營招抵擋了幾招之后,便倍感壓力,于是他便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兩側山上的弓箭手放箭。那些弓箭手是紅衣衛中的精銳,他們一共十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神射手。他們奉楚營招的命令,前一天晚上就已經到此設伏,而且在左右兩側的山上各埋伏了七個人。此時的他們見楚營招下了命令,便紛紛對準林宏射了過來。
由于林宏與楚營招相距極近,那些弓箭手害怕射中楚營招,便只能零星地對著林宏放箭。林楚二人的身法變化極快,再加上林宏對那些弓箭手早有防備,因而那些弓箭手一時也射不中林宏。
而就在這時,蘇韻茗從另外一邊疾躍而出,她只用一掌便結果了那行刑手的性命,又以自己手里的烈焰劍劈斷了孫碧瑤身上的手銬腳鐐,然后便背起她,向林宏招呼道:“林大哥,快走!”
林宏見蘇韻茗已經得手,便一招將楚營招逼退,然后向著蘇韻茗的方向跑了過去。楚營招立刻喊道:“快攔住他們!”那些紅衣衛的士兵見楚營招下令,便紛紛舉刀向著林蘇二人攻來。蘇韻茗更不畏懼,只是對自己背上的孫碧瑤言道:“碧瑤姐,背緊我!”孫碧瑤見她對自己說話,便用自己的雙臂緊緊地托住了蘇韻茗的左右肩膀。蘇韻茗運起掌力,一掌猛地向前擊去,瞬間便把十幾名紅衣衛士兵擊得飛了出去。她一邊向前沖擊,一邊以極快的身法在人群中間穿梭,很快,她便來到了拴在路邊的一匹馬旁邊,她以一個輕巧的縱躍,背著孫碧瑤躍到馬上,然后便帶著她向遠處疾馳而去。可就在這時,一名潛伏在山中的弓箭手將自己的弓箭對準了孫碧瑤的后背,然后一箭射出,這一箭威力極強,射得也是極遠極準,直接從孫碧瑤的后背射入,并且穿透了孫碧瑤的心臟。孫碧瑤當場便噴出一口鮮血,而那口鮮血,直接噴在了蘇韻茗的身上,這一場景,不僅讓蘇韻茗震驚異常,同時也被遠處的林宏給看到了。林宏見此場景,只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他震怒異常,于是便狂嘯一聲,然后以一招“平步青云”猛地擊出,頓時便把二十幾名紅衣衛的士兵全部震死。
蘇韻茗見孫碧瑤身受重傷,更是不敢耽擱,便立刻縱馬向著遠處奔逃而去。林宏也無心戀戰,又以掌力逼退了自己身周的那些紅衣衛士兵之后,便也縱馬揚長而去。
楚營招見這么多人都留不住林蘇二人,不由得怒道:“一群廢物!一千多號人,連兩個人都留不住,真是沒用!”其實,林蘇二人固然武功高強,但若是這些紅衣衛士兵真的奮力拼殺的話,他們想要脫身,還是非常有難度的。但這些紅衣衛士兵見林蘇二人武功高強,氣勢便先餒了,再加上他們本就對楚營招這種殘害柔弱女子且一手遮天的行為有所反感,因此也就不肯全力為他拼殺。也正是因為這兩個原因,林蘇二人才得以成功地逃了出去。
蘇韻茗帶著孫碧瑤逃出三十多里之后,孫碧瑤突然開口言道:“妹子,你放我下來,我……我有話……有話要……要對你說!”
蘇韻茗見孫碧瑤開口了,而且此處距離天銀山已遠,追兵一時之間已經難以追上,于是她便背著孫碧瑤從馬上下來,然后將她擁在懷里。她給孫碧瑤號了號脈,知道她已經處在彌留之際,便是把這世界上最好的神藥拿來,也已經無法挽救她的生命。于是她便哭著言道:“碧瑤姐,你說,你慢慢說,不著急!”
孫碧瑤緩緩地言道:“你……你是……韻茗,對……對嗎?”
蘇韻茗緩緩地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然后言道:“碧瑤姐,是我!我是韻茗!”
孫碧瑤握住了蘇韻茗的手,然后言道:“也怪我……怪我一直……糊涂,我早該……早該想到……那個一直……一直以來幫助我……和我夫君的人,肯定是你!也是因為你剛才……剛才救我時對我的那句稱呼,才讓我聽出了……聽出了你的聲音!”孫碧瑤輕輕地咳了兩聲,然后言道:“我……我實在是愚笨得緊,我以為只要……只要我們不去招惹朝廷……朝廷的那些人,我和你林大哥就能過上好日子。可我忘記了,如果沒有國,又哪里來的家呢?我是個無用……無用的女子,我沒法給你林大哥以更多的幫助,他甚至……甚至還要放棄父母……父母之仇,你……你告訴他,千萬不要忘了父母……父母之仇,這個仇,不只是……不只是他個人的仇,這是天下百姓的仇,只有推翻……推翻了那個萬惡的朝廷,才能……才能真正地解放百姓,壞人……壞人必須要……要受到懲罰!我知道,只有……只有你才能幫他,你一定好好地……好好地幫幫他,好嗎?”
蘇韻茗哭著言道:“我會的,我也會把你的這些話告訴他的。碧瑤姐,我求求你不要走,你不要離開我們!”
孫碧瑤苦笑道:“你……你是醫生,這……這不是玩笑……玩笑話嗎?”此時的孫碧瑤,嘴唇已經變得極為蒼白,幾乎沒有血色,但她還是堅持著說道:“我……我知道,你……你喜歡你林大哥,但是,有我在,你不能……不能敞開心扉地去愛他。可今后,他一個人孤苦……孤苦伶仃的,實在是太可憐了。我……我拜托你,照顧好他,算碧瑤姐……求你了,行嗎?”
蘇韻茗搖了搖頭,然后流著淚言道:“不,碧瑤姐,林大哥他只愛你一個,他今生今世都只愛你一個,我……我沒有對他有別的情感,你不要誤會!”
孫碧瑤搖了搖頭,言道:“韻茗,姐和你一樣,都是女人,對你的心思,姐怎么會……怎么會不懂呢?你林大哥是個……是個好人,只可惜……只可惜他這一輩子孤苦異常、顛沛流離,始終……始終沒有一個人能好好地……好好地照顧他。姐這次是不成了,就算姐求你了,好嗎?我……我不放心他,我實在擔心,他會……他會……”
蘇韻茗知道她是想說,一旦自己死了,林宏定然會選擇殉情,或者因為不理智而做出什么沖動的事來,于是蘇韻茗便立刻言道:“你放心,姐,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你說什么我都答應你!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孫碧瑤微微一笑,眼中流下一行清淚,然后便閉上了雙眼。
當孫碧瑤的手從蘇韻茗手中落下的時候,蘇韻茗整個人都陷入了極大的悲痛之中。她大聲地呼喚著孫碧瑤,可她,卻永遠也醒轉不過來了!這個美麗而善良的女子,也就此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