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成都城外,便有一支數千人的隊伍早早地候在了那里。這些人當中,包括成都府下轄的文武百官共二百余人,以及成都府下轄的府兵約三千多人。他們早在昨天夜里便接到了黜置使大令,說欽差大人將于今日上午到達成都府,因此他們自然不敢懈怠,早早地就來到城門口迎接。
過了不一會兒,只見一支浩浩湯湯的隊伍從遠處開了過來,卻是黜置使大人的行駕車馬已經到達。過了一會兒,載著黜置使大人的馬車也緩緩地停了下來,林蘇二人便也緩緩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與此同時,一陣陣號角聲與鼓聲響起,場面頓時嚴謹肅穆了起來。言方平高聲宣道:“圣上欽點,豹韜衛中郎將兼西南道黜置使,林宏大人到!”
那成都府的知府洪興望便立刻帶領成都府的眾位官員集體跪下,然后言道:“臣成都府知府洪興望,率領成都府全體僚屬,恭請圣安!”林宏將雙手在自己右前方做出一個抱拳的姿勢,然后言道:“圣躬安!”眾官員自是皆高呼萬歲。林宏言道:“知府大人請起,眾位請起!”
洪興望上前一步,躬身言道:“成都府全體僚屬,參見黜置使大人!”然后眾官僚便再次跪下,然后言道:“參見黜置使大人!”林宏言道:“諸位請起!”然后林宏指著蘇韻茗言道:“這位便是隨佐本官的戶部侍郎兼西南道黜置副使蘇韻茗大人,眾位見過。”
眾人又跪下言道:“見過大人!”
蘇韻茗一擺手道:“刺史大人請起,眾位大人請起!”
洪興望起來以后,然后對著林宏言道:“大人,成都府府衙已經收拾完畢,請您到府衙稍事休息!”
林宏點了點頭,言道:“知府大人請在頭前帶路!”
這一隊車馬便浩浩湯湯地向著成都府府衙而去。成都城中的百姓見到這浩大的陣勢,都紛紛來到街邊參觀,當他們看到黜置使大人是一個接近二十歲的少年之時,都紛紛羨慕地言道:“你看看這位大人,不過是二十歲的少年郎,竟能勝任如此職位,想必很有些本事!”
不過一會兒工夫,這一眾人馬便已經來到了成都府的府衙。進入府衙之后,林蘇二人便上到了高堂之上,林宏先在那中間的椅子上坐下,而蘇韻茗則是站在他的旁邊,手中還拿著圣旨。待到眾官員進入到堂中、院中站定之后,林宏這才站了起來,而后言道:“圣旨到,成都府衙下僚屬接旨!”洪興望便帶領眾官僚再一次跪下,然后言道:“臣成都府知府洪興望,率衙下僚屬,恭候圣諭!”
于是林宏便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古來圣王治世皆重民心,前朝太宗皇帝有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故而必使民養生喪死無憾,國方可治也。川蜀者,天府之國也,前朝高祖劉邦、蜀主劉備皆因此地而成其大業,其位不可謂不重。今川蜀安雅之地遭逢百年不遇之地震,數萬百姓罹難,朕心甚憂,故特遣豹韜衛中郎將林宏,除西南道黜置使,戶部侍郎兼西南道黜置副使蘇韻茗為其副,赴成都整飭吏治,賑濟災情,便宜行事,所至之處,如朕躬親,欽此!”
眾官吏高呼萬歲之后,林宏言道:“諸位大人請起。”洪興望站起來之后,便言道:“久聞大人之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卑職已經把成都府府衙騰空,作為黜置使行轅,大人稍后便可在這里休息。”
林宏點了點頭,言道:“洪大人如此辛勞,本官心中甚慰。然本官此來的目的,想必眾位大人已有所知。安雅州災情嚴重,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死傷無數,圣上聞知此事之后,心中時時憂慮,這才派本官前來,監督災情的防控工作,并及時幫助災民重建家園。洪大人,不知現在災情的防控工作進行到哪一步了?”
洪興望言道:“啟稟大人,由于目前朝廷所撥發的款項還不甚充足,因而卑職已經命衙下僚屬先解決災民的溫飽問題,然后再逐步地幫助災民重建家園。”
林宏環視了一周之后,然后言道:“安雅州的殷大人何在啊?”
那安雅州的刺史殷衛泉走了出來,林宏見此人的面目中隱隱地透露出一股倨傲的神情來,盡管他想極力讓自己變得恭順一點,但他還是難以掩蓋自己那種自命不凡的神態。
林宏言道:“殷大人,你是安雅州的父母官,你倒是說說,現在災情前線是個什么樣子?”
殷衛泉躬身言道:“啟稟大人,災情前線的狀況還不容樂觀,由于此次地震乃是百年不得一遇的大地震,因此它所帶來的后續危害還很大,在這半月之中,光是余震就發生了十余次,泥石流和山洪也是時有爆發,因此不光是居民房屋,就連農田也遭到了極大的破壞。安雅州地區物資緊張,糧食緊缺,物價飛漲,百姓的生活確實是比較困苦艱難。”
林宏言道:“本官記得,每年朝廷都會給你們撥下去將近一百萬兩的銀子,難道真正遇到災情之后,你們便完全束手無策嗎?”
“回大人,這次災情確實十分突然,一百萬兩銀子確實是不夠用來賑災啊!而且州里面現在還缺乏人手,調配起來也很困難,因而不太容易在短時間內把災情控制住。”
林宏言道:“本官知道了。諸位大人,聽完洪大人和殷大人的敘述之后,想必大家都能明白,災情防控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要想讓災情防控取得最后的勝利,成都府衙下官僚必須齊心合力,共同應對災情。本官知道,在場的諸位,覺得本次災情與自己的州縣無關,便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種心態可是要不得的。若是你們彼此之間都互不相幫,那遇到類似地震這樣的大困難時,就只能束手無策。圣上已經說過,此次賑災,最重要的便是要安撫民心,決不可引起地區動蕩。另外,川中山匪猖獗,本官也有所耳聞,這對于川中的百姓也算是一大危害。因此,成都府的諸位武官,你們需要密切注意山匪的動向,并及時地將其徹底清除,恢復川中地區的安定狀態。”
眾人言道:“是!謹遵鈞命!”
林宏又言道:“成都府的府兵統領何在?”
那府兵統領蕭乾鶴躬身言道:“末將在!”
“蕭將軍,本官知道,那些山匪來無影去無蹤,而且武藝高強,甚難對付,但是你身為府兵統領,自然要保一方平安。你現在要做的,首先便是查清這伙山匪的落腳之地,然后將訊息告知本官,由本官親自帶領你們前去剿匪。明確了嗎?”
蕭乾鶴言道:“是!末將遵命!”
林宏言道:“成都府的諸位大人,今天你們回去之后,便去清點你們州衙之中的銀兩,每個州衙至少要拿出二十萬兩來支援安雅州。當然,越多越好。而且每個州衙都要派出一千名官兵,趕往安雅州境內,幫助災民重建房屋,當災民遇到什么困難時,也要積極相助。當然,本官已經向陛下申請,即將調撥一千萬兩銀子支援安雅州。這一次,大家要同心協力,共渡難關。若是哪個州縣有違命不遵者,便立刻斬首示眾!本官有圣上的便宜行事圣旨一道,因此莫要說是王公貴族,即便是皇親國戚,在此緊要關頭,也絕不能有遷延枉顧的行徑發生,否則本官絕不容情!”
眾人躬身道:“是!大人!”
林宏言道:“洪大人、殷大人和蕭將軍留一下,其余的大人可以陸續退堂了!”
待到眾人都散去之后,林宏這才言道:“把三位留下,自然是要商議兩件事,一是賑災,二是剿匪。首先,各州縣都要調派一千名官兵前往一線支援,這個自然需要蕭將軍做好準備。第二,朝廷所要下發的一千萬兩銀子,會直接運到眉山郊外的五梅山峽谷之中。屆時,蕭將軍,你要派出五百名官兵,由洪大人和殷大人領隊,到五梅山峽谷去交接銀兩,并把這些銀兩安全地運送到安雅州。為不引人注意,蕭將軍,你讓所有官兵都穿上普通百姓的衣服。洪大人、殷大人,由于銀兩眾多,你二人需要親自去監督押送,明白嗎?”
洪興望和殷衛泉言道:“是!大人!”
林宏點頭道:“蕭將軍,那你先下去布置吧!”
蕭乾鶴走后,洪興望笑著對蘇韻茗言道:“蘇大人,恕下官冒昧,令尊可是江南蘇府的蘇明遠先生啊?”
蘇韻茗點頭笑道:“洪大人所言不錯,家父正是蘇明遠,難道大人認識家父?”
洪興望笑道:“當然認識了,大人可能不知道,下官的兒子洪云山,便是蘇先生的徒弟啊!”
蘇韻茗不由得笑道:“原來如此,本官不曾聽洪師哥說起自己的家世,卻沒想到他竟然是洪大人的兒子,那可真是失敬了!”其實,洪云山的身份,只有蘇明遠一人知道,便是蘇維若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說蘇韻茗了。這也是洪興望的意思,他希望蘇明遠不要輕易向外人泄露自己兒子的身份,以免節外生枝。
當年,蘇明遠的大徒弟莫維風出師之后,便來到川蜀地界闖蕩。在一次機緣巧合之時,他與洪興望相識,并成為了極好的朋友。經莫維風介紹之后,洪興望也就認識了蘇明遠。洪興望素來知道蘇明遠乃是天下三大宗師之一,便把自己的兒子托付給了蘇明遠,而蘇明遠也知道洪興望權勢極盛,與二皇子也素來交好,所以自是欣然接受了洪興望的要求,收下了洪云山。
林宏笑道:“沒想到洪大人與蘇侍郎之間還有這樣一層關系,那我們可真的算得上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那本官就不藏著掖著了,有些小小的內幕,想要透露給二位大人。”
洪殷二人頓時來了興趣,然后問道:“不知大人所說的內幕,是指什么?”
林宏言道:“這一千萬兩銀子,足以抵得上成都府半年的支出,光是賑災的話,哪里需要這么多銀子?二位大人都是明白人,應該不需要我多強調什么了吧?”
洪興望明知故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這一千萬兩銀子,實際用于賑災的話,其實只需要五百萬兩,剩余的五百萬兩,便由咱們在場的四位以3:3:1:1的比例進行分配,這樣一來,二位大人還可以拿到六十二萬五千兩的純利呢!但原則是,這件事情,只能咱們四個知道,若是再有別人知道,又不小心泄露出去了,那可就是大事了。二位大人久歷宦海,想必不用本官多說了吧?”
洪殷二人笑著言道:“明白,多謝大人栽培!”
林宏言道:“本官之所以讓人把銀兩運到五梅山峽谷,就是因為這個地方地處偏僻,交接之后我們便可以進行暗中分配,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我把蕭乾鶴支開,也正是這個意思。還有一個問題,本官甚是憂慮。聽說你們這里有一股山匪,領頭的好像是叫什么“川中三杰”,實力似乎不容小覷,萬一他們突然下手劫奪銀兩,那我們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殷衛泉笑著言道:“這個大人盡管放心,在安雅州的地片上,我們之間早已經達成了協議,他們是不會來劫奪的。”
林宏笑道:“殷大人還是要小心為是,你要明白,土匪可是不會講什么信義的,他們見到這么一大筆銀子,又怎么可能會不動心呢?五梅山峽谷地處偏僻,雖然可以避開朝廷的耳目,但是卻也容易遭到山匪的埋伏,因此,這一次我們去交接銀兩之前,務必要保證這條消息不會外泄。蕭乾鶴那邊我會再叮囑的,關鍵是你們二位身邊多有門客,可千萬不要將此事外泄,切記切記!”
洪殷二人言道:“是!只是不知道銀兩何時運到?”
“就在后天。所以二位大人要早做準備!哦,對了,聽說這成都城里火鍋可是一絕呀,還有一家百年名店,名叫川蜀匯,聽說里面的菜品不錯,二位大人不知有沒有時間與本官一道前往啊?”
洪興望笑道:“那自然是好,中午的時候,便由卑職帶大二位人前往。”林宏笑道:“好,你引路,我請客!”
中午的時候,林蘇二人便在洪殷二人的帶領下,來到了川蜀匯酒樓。在雅間之中坐定之后,洪興望便言道:“來,我敬二位大人一杯!”林蘇二人便立刻跟著一起喝了一杯,然后那殷衛泉又向林蘇二人敬酒,這三人又一起喝了一杯。喝過之后,洪興望言道:“二位大人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我二人還需要二位大人多多提攜啊!”
林宏笑道:“二位大人太客氣了,此乃本官應盡之責,有錢大家一起賺,有福大家一起享嘛!本官在朝中也認識一些人脈,二位大人若是需要的話,盡可以來找本官,到時候定保你們榮華富貴,豈是你們現在這知府、刺史的官可以比的?二位可能也聽說了,原來的龍虎軍中郎將楚將軍,現在已經升任為兵部尚書了,這位楚將軍是在下的好朋友,只要二位大人跟著我好好干,還怕沒有官可以做嗎?”
洪殷二人言道:“是,我等一定在大人手下好好做事!”
幾人吃了火鍋之后,便從川蜀匯走了出來。林宏對蘇韻茗言道:“蘇大人,你先回去吧,我和洪殷二位大人再到街上去看一看民俗民風,稍后便會回去。”
蘇韻茗言道:“是!大人!”然后便獨自離開了。
蘇韻茗走后,林宏笑著言道:“洪大人啊,咱們這成都城中,最有名的藝館不知是在哪里啊?”
洪興望笑道:“這成都城中最熱門的藝館,自然是位于城南的星云藝館了,這藝館之中,有一名絕色美女,名叫獨孤姍兒,此女是我成都城中的一名奇女子,據說她多年來守身如玉,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等到一位貴人,然后以終身相托。大人位高權重,又是一表人才、風流俊秀,想必定能討得這獨孤姍兒的喜愛。”
林宏笑道:“如此甚好,那便請洪大人帶路吧。”
洪興望言道:“大人,下官還有一些政務需要處理,因此就不能隨大人過去了,殷大人對這地方頗為熟悉,便由殷大人帶大人前去吧!下次等下官有時間了,再陪大人一起前去。”
林宏點頭道:“那就這么說定了!下次你可一定要來,不許推脫。本官還在想呢,莫不是洪大人家規嚴格,不敢隨意出來尋花問柳啊?”洪興望不由得噗嗤一笑,然后言道:“大人玩笑了,下官在家中還是頗有些地位的,一般都是我說什么話,做什么事,都不用向夫人匯報的!”
“這還差不多,那下次,一定要來哦!”
林宏和殷衛泉走了之后,這洪興望便獨自一人向著自家府邸而去。他回到府中之后,立時便向下人問道:“靳先生和董幫主他們已經到了嗎?”下人回應道:“已經到了,就在正堂中等候!”一聽這話,他便立刻急匆匆地向著正堂走了過去。
進入正堂之后,他便看到有三人坐在座位之上,于是洪興望立時言道:“三位英雄好,不知你們哪一位是靳先生?”靳中梁站起身來,言道:“我就是靳中梁,這位是長青幫的幫主董鳩然,這位,我應該就不用介紹了吧?”
洪興望拱手道:“多年不見,莫老弟真是英姿颯爽,魄力絲毫不減當年啊!怪不得人們都叫你‘川北神劍’,這可真是名副其實啊!”莫維風笑道:“洪大人過獎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必客氣了,你快說說,現在那林宏是什么狀況?”
洪興望言道:“此人打算同我和殷衛泉一道貪污朝廷撥下來的賑災款,就在剛剛,我還同他吃了飯,他現在已經去城南的星云藝館去尋花問柳了。”莫維風怒道:“這小子果然不是東西!現在他是孤身一人嗎?”
“他旁邊只有一個殷衛泉,出來也沒有帶衛隊。如果要是動手的話,今晚他獨自一人回黜置使行轅的時候,就可以動手。或者,如果他今晚住在星云藝館的話,必然是醉生夢死,趁這個時候除掉他,也正是機會。到時候他一死,朝廷那一千萬兩銀子又已經調撥到位,屆時這些銀子自然便是二殿下和我們的了!原本我還以為這個林宏很難對付呢,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貪戀酒色之徒,還是很容易對付的。就不說別的,單是他貪污這一個把柄,就足以讓陛下治他的罪了!”
靳中梁笑道:“不過是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娃子,武功倒是挺高,但心機能有多深呢?那咱們現在就潛伏到藝館周圍,只要林宏一出現,就馬上干掉他!”
另一邊,林宏卻和殷衛泉二人玩得極是盡興。這藝館的媽媽姓錢,素來便與殷衛泉相熟,但是對林宏卻不甚認識。殷衛泉便給她介紹道:“錢媽媽,這位是從京城來的黜置使大人,官可大了,是皇上派來的,你可得照顧好了,要不然你這小藝館,可就開不下去了!對了,把你們藝館的那位獨孤小姐請來,讓她陪我們大人喝酒!”
錢媽媽笑著言道:“好嘞,大人,您就請好吧!”
過了一會兒,只見一個身穿粉色長衣的美貌姑娘,拖著長長的裙擺,緩緩地走了過來。那女子保持著甜美的微笑,一張白皙的瓜子臉上有著一雙脈脈含情的大眼睛,她頭上戴著一支金簪,這就更顯得她華貴異常。她身材苗條,皮膚白皙,其容貌比之陸鈺欣也不遑多讓。饒是林宏見過的美麗姑娘已經不少,但乍見此女,心頭也不由得微微一動。
那錢媽媽笑吟吟地言道:“大人,這就是我們星云藝館的頭牌獨孤姍兒,姍兒,你可要照顧好咱們這位大人哦!”
獨孤姍兒對林宏行了一個萬福禮,然后言道:“姍兒愿意好好服侍大人,還望大人能夠憐惜姍兒!”
林宏笑道:“好說好說!姍兒姑娘,你先給我和殷大人彈奏幾曲音樂,我二人還得再喝上幾杯!”
待到黃昏之時,殷衛泉言道:“大人,下官不勝酒力,得先撤了,就不耽誤您和姍兒姑娘的好事了!”林宏笑道:“殷大人很懂事啊!那你就先走吧!”
殷衛泉笑著離開后,林宏對獨孤姍兒言道:“姍兒姑娘,你坐過來陪我喝上兩杯!”獨孤姍兒聽了這話,便停止了撫琴,笑著言道:“是!大人!”她緩步走到林宏身邊,身上還散發出一陣茉莉花味的體香,林宏雖然也算是個至誠君子,但是聞到這股香味,也不由得心醉神迷。獨孤姍兒從酒壺里倒了一杯酒出來,然后向林宏言道:“大人,那這杯酒我就一飲而盡了!”她將那酒喝下去之后,只感覺頭暈目眩,沒過一會兒便昏迷過去。
林宏看了獨孤姍兒一眼,又聽到門口發出輕微的異響,知道定是殷衛泉在悄悄地監視自己,于是他便故意笑著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便可以一親芳澤了!”于是他抱起了獨孤姍兒,向著床鋪的方向走了過去。他把獨孤姍兒放到床上,然后用力地搖晃起床鋪來。此時,門外的殷衛泉聽到了里面的動靜,輕輕地冷笑了一聲之后,這才緩緩離開。
林宏聽到門外的腳步聲之后,這才停止了搖床的動作。然后他便把獨孤姍兒向里側推了推,自己則是躺在了她的旁邊。他自然不是要行非禮之事,而是躺在床上裝睡,看看后面還會發生什么事情。
卻說殷衛泉從星云藝館走出來以后,靳中梁便立刻走到他身旁,言道:“您就是殷大人吧?”殷衛泉點點頭,然后低聲道:“你就是殿下提到過的靳先生?”
“沒錯,你怎么一個人出來了?林宏那小子呢?”
“這小子還在二樓的醇香閣雅間里呢,現在估計已經在享受風情萬種了。你們現在上去,定能將他立刻殺死!”
靳中梁笑道:“好極了,那我們就立刻動手!”
殷衛泉走后,不一會兒夜色便漸漸昏暗下來,靳中梁便招呼著莫維風、董鳩然二人,戴上黑色面罩,然后順著藝館的外墻攀援到了二樓林宏所在房間的窗口,靳中梁順著窗子向內看去,發現林宏已經睡熟,于是他便對董鳩然言道:“老弟,現在就是你一個人進去,都可以殺死他,我和莫兄就在一旁等著你就好!”
董鳩然點了點頭,言道:“這次我終于可以解心頭之恨了!”
他緩緩地從窗戶進去,然后來到床邊,一刀便向著林宏的后背刺了下來,不料就在這時,林宏突然轉過身來,一掌擊在了董鳩然的左腹之上,董鳩然毫無防備,立時便被擊倒在地,口噴鮮血,身負重傷。窗外的靳中梁和莫維風見狀,便立刻從窗口殺了進來,然后向著林宏攻了過來。此時的林宏,應對起靳中梁來還稍顯輕松,但川北神劍莫維風確實武功高強,林宏卻是難以抵擋。三人在房間里打斗了四五招之后,林宏便感覺自己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就在這危急之時,一個蒙面女子從屋外闖了進來,以極為剛猛的掌法逼退了莫維風攻向林宏的那套劍法。莫維風見眼前這女子的武功竟比自己還要高上幾分,心中不免詫異萬分,他又以自己的劍法向那女子攻去,卻不料那女子的掌法竟是愈變愈奇,又過了五掌之后,自己的身子竟然完全籠罩在那女子的掌法之下,無奈之下,他只好從適才進來的窗口退了出去。
而另一邊,靳中梁自然不是林宏的對手,無奈之下,他只好奪門而逃。林宏見他要跑,便立刻追了出去。
那靳中梁和莫維風剛逃到藝館門口,就發現藝館已經被黜置使衛隊包圍得嚴嚴實實。再加上林宏和那蒙面女子緊追不舍,靳中梁和莫維風更加是難以脫身。無奈之下,莫維風便使出自己的一招“絕地逢生”,將林宏和那蒙面女子逼退數步,然后才與靳中梁向著遠處逃去。
林宏和那蒙面女子見二人逃遠,也就不再追擊。這個時候,衛士也已經把董鳩然押了出來。林宏見襲擊自己的是董鳩然,便笑著言道:“真沒想到啊!董幫主你竟然還活著,可真是不可思議啊!剛才逃走的那兩個,究竟是誰?”
董鳩然哼地笑了一聲,然后言道:“林宏,沒能殺死你,是我董鳩然無能,但我告訴你,你遲早會死的!而且會比我死的慘一千倍、一萬倍!”言罷,他便咬舌自盡了。林宏本沒有打算立刻殺死董鳩然,而是要利用他做更多的事,但他選擇自盡乃是一瞬之間發生的事,根本來不及阻止,因而一條極為寶貴的線索便再次斷絕了。
林宏見董鳩然已經死去,便只好對帶兵前來的言方平言道:“老言,你帶上幾個弟兄,將他的尸體盛斂起來,運回到黜置使行轅。此事要盡量保密,不要讓外人知道。”言方平董鳩然身死,意味著潘連翠和徐青云的大仇得報,他本來應該高興異常,但董鳩然臨死前的那番話,卻讓林宏陷入了沉思之中,一種隱隱的不安,在他的心間漸漸生出,而且久久難以散去。
但他很快便從沉思之中走了出來,然后對著那蒙面女子言道:“又蒙姑娘相救,林宏感激不盡!不知蘇姑娘她人呢?怎么她沒有一起過來呀?”
站在林宏面前的這蒙面女子本身就是蘇韻茗,只不過林宏卻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蘇韻茗。原來,林宏事先已經與蘇韻茗說好,他要把洪殷二人先帶到川蜀匯酒樓,等從川蜀匯酒樓出來以后,他便會將蘇韻茗支開,然后拉著洪殷二人去藝館游玩,而蘇韻茗則是悄悄地跟在后面,看看洪殷二人是否有什么異常舉動。果然,蘇韻茗剛一離開,那洪興望就找借口離開了。于是蘇韻茗便暗暗地跟在了洪興望身后,然后隨著他一起進了洪府。
蘇韻茗縱起輕功,來到了正堂的屋頂之上,她掀開瓦片,然后向下看去。這時,她看到董鳩然坐在正堂的椅子上,不由得暗自心驚道:他怎么會在這里?由于蘇韻茗沒有直接和靳中梁動過手,因此并不認識他,而川北神劍莫維風在蘇韻茗很小的時候便出師離開,因此蘇韻茗對他也印象不深。但董鳩然身臨此地,已經讓蘇韻茗嗅到了危險的氣息。而經過了屋內眾人的一番談話之后,蘇韻茗便也知道了那獨臂男子就是靳中梁,而那個手執寶劍的人,便是一個綽號叫“川北神劍”的人。
蘇韻茗探知了他們的計劃之后,便立刻回到黜置使行轅,讓言方平帶領五十名衛士,悄悄地潛伏到星云藝館旁邊,隨時準備接應林宏。而她自己則是換上了一身黑衣服,戴上了面罩。她之所以沒有戴往常的面具,就是擔心自己平山盟軍師的身份被揭露,那么林宏的身份也會被隨之揭露。
她換好衣服后,在黃昏時分來到了星云藝館附近。她從藝館的后墻翻入院中,尋覓了片刻之后,才找到了林宏所在的房間。這個時候,林宏正好已經把獨孤姍兒給迷倒,并且躺在了床上。蘇韻茗從門外走入,看見林宏的樣子,臉上不由得一紅,然后憤然言道:“行了,別裝了,是我!”
林宏坐起身來,卻發現眼前這女子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為那位神秘的平山盟軍師之前一直戴著面具,整張臉都被遮住,而今日戴著面罩,自然是露出了半邊臉的形狀,所以林宏覺得很不適應;熟悉則是因為這位平山盟的軍師除了面具那塊與往常不同以外,其他的裝束以及她的聲音都完全沒變,而且那臉型,自己似乎在哪兒見過。
蘇韻茗言道:“今日我看你讓蘇姑娘跟蹤那個洪興望,她不會武功,那多危險啊!所以我就替她盯著了。可以告訴你的是,洪興望已經與靳中梁、董鳩然和一個綽號為‘川北神劍’的人勾結在了一起,想要趁著你現在無人保護的時候將你除掉。我已經通知蘇姑娘了,她會帶衛隊前來助你。一會兒你還要繼續裝睡,等那些家伙來了以后,給他們一個突然襲擊。”
林宏言道:“這獨孤姍兒怎么辦?一會兒打斗起來,她昏迷不醒,豈不是要有性命之虞?”
蘇韻茗冷冷地哼了一聲,言道:“你這小子真是個花心大蘿卜,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林宏聳了聳肩,笑著言道:“我說老朋友,您能不能相信一下自己合作伙伴的人品,我是那種花心的人嗎?那莫非我看她兩眼我還非她不娶了?這也太無厘頭了吧!”
蘇韻茗言道:“好了,說正事!現在隔壁的房間里沒有人,你把她抱到隔壁去,然后再回來裝睡,這樣她不就沒事了嗎?”
林宏言道:“那好吧。”
而現在的林宏,環顧四周之后,卻沒發現蘇韻茗來到此地,于是他這才向著眼前這個平山盟的軍師問了出來。
蘇韻茗笑著問道:“這蘇姑娘看起來對你很重要啊!”
林宏一本正經地問道:“姑娘別鬧了,她到底去哪里了?”
蘇韻茗見他問得鄭重,也就不再跟他開玩笑,只是言道:“你放心,這地方太危險了,所以我就沒讓她來,直接讓言將軍帶人過來了。你回去就看到她了!”
林宏這才舒了口氣,然后笑道:“姑娘,可真是謝謝你了!”
可就在這時,一枚飛鏢向著林宏的后腦飛了過來,這枚飛鏢中夾雜著勁風,襲擊者明顯武功不弱,蘇韻茗耳力極佳,反應也快,立時言道:“不好!”然后同時發出一掌,將那飛鏢擊落。林宏這才反應過來背后有人,于是便縱起輕功,向身后偷襲自己那人攻了過去。
那人伏于不遠處的屋頂之上,身穿一襲黑衣,戴著面罩,卻是看不清臉。林宏與那人斗在一處,二人各施掌法,竟是旗鼓相當。只見林宏一記掃葉腿攻擊那人下盤,那人也不畏懼,縱起身來,一掌對著林宏擊了下來,林宏向旁側一避,那人的掌力便擊在屋頂的瓦片上,那間房屋的屋頂瓦片頓時便被擊碎數塊。二人又近身斗了一二十合,蘇韻茗心道:此人身份不明,不能讓他溜走。這又不是比武,不能與他講什么江湖道義!于是她便縱起身來,一掌向著那人擊了過去,那人眼見此間局勢即將變成二比一的態勢,便立刻斜斜地向林宏劈出一掌,將他逼退,然后撒出一團煙霧,奔逃而走。
林宏正要去追,蘇韻茗立刻喊道:“宏哥哥,別去追,小心有埋伏!”林宏聽到了一聲熟悉的稱呼,便也不再去追。他從屋頂上躍下來,然后走到蘇韻茗身邊,問她道:“剛才你叫我什么?”
蘇韻茗不由得心中怦然一動,適才她情急之下,竟忘記了自己還戴著面罩,并不能夠以蘇韻茗的身份來稱呼他。于是她立馬改口道:“我叫你‘宏大哥’啊!怎么,不行啊?”
林宏本就沒有聽清,因此也就不再深究,只是笑著言道:“沒關系,姑娘,你想叫什么都可以。卻不知這個要刺殺我的人又是誰?會不會跟董鳩然他們是一伙的?”
那人雖已逃走,但蘇韻茗卻認出了那人最后斜劈一掌的招式,正是寒氣豐桂掌中的一招“月下桂子”。她心中暗道:當世除了我之外,會這寒氣豐桂掌的人也只有楚開元和楚營招了。難道是楚家的人?她心中雖然這樣想,但是由于不能確定,因此也沒把這事情告訴林宏。她只是對林宏言道:“此人武功與你在伯仲之間,而且肯定還會再來,你要小心。你現在已經沒事,我就先走了!”言罷,她便縱起輕功,揚長而去。
林宏見她走遠,不由得自言自語地調侃道:“宏大哥?這稱呼聽著可是好生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