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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連環詭譎

  • 宏茗傳
  • 玉龍凌霄
  • 10158字
  • 2020-06-07 20:15:11

這日清晨,差不多五點時分,林宏就已經醒來了。被子上濕漉漉的,這讓他一夜都沒怎么睡好。此時離早晨出操還有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林宏心道:一會兒他們練劍的時候,肯定又要折辱于我,我入門的第一天什么收獲都沒有,眼下他們都還沒醒,不如我出去練一會兒功夫,也是好的。

于是他悄悄地穿了衣服,拿了寶劍,然后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因為是隆冬臘月,此時的夜色還十分濃重,只是隱約看到地平線那里似乎有一點點光亮。他也無心去觀賞夜空,只是獨自一人思索著昨日夏守墨所演示的那一套劍法。

那一套劍法叫“風生水起”,林宏隱約記得這一招對應的口訣是“運氣膻中口吐納,飛天出劍潑點狀。”意思是首先要氣沉丹田,將體內的真氣歸并入膻中穴內,然后口中吐納,吐納大約30秒后,突然出劍,而且劍鋒直指天空,呈點狀進行攻擊,而這一套劍招連貫起來,則要達到潑灑墨汁一般的瀟灑自如之態。但他因為中間漏看了幾招,因而使出來這劍招時顯得似是而非。

不過在他運氣到膻中穴,然后進行吐納的時候,他倒是感覺渾身暖洋洋的,還是比較舒服的。體內的氣流經過了一陣吐納和歸并以后,運轉得愈加自如,而不像之前那樣難以駕馭了。因而他這一番修煉,雖然劍招上無甚新的突破,但內力修為上,卻有了一絲進步。

一個小時轉瞬即逝,眾弟子紛紛從休息的地方走了出來。但即便到了此時,其實天還沒有亮。群聚堂弟子的習武時間是沒有季節作息的區別的,不管天亮與否,都是六點出操,七點早飯,八點開始一天的正常練習。一年當中,若天氣無異常,基本都是這樣;若天氣出現下雨天或其他惡劣天氣,那么眾弟子就會在屋內修習內功和心法口訣。有道是寶劍鋒從磨礪出,這也作為群聚堂的一種精神信仰而被長期保存著。

令林宏沒有想到的是,從他的被褥上被倒了茶水以后十余天的時光里,聶峰那一干人竟出奇的沒有與他為難。這倒反而引起了他心中的不適應感,這倒不是他甘愿被人欺負,只是這種不太正常的情況,使他內心感到了一絲隱隱的不安。仿佛一張更大的網,正在暗中編織著,但他卻無從得知其中的詳情。

這一天已經到了大年三十,上官秉天對眾弟子說過,今年除夕夜將在群聚堂的偏殿當中舉行一場盛大的慶祝儀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這件事上面。眾弟子在這一日也得到了赦免,紛紛去布置偏殿慶祝儀式所需要的東西,同時也對會場進行著裝飾活動。

臨近中午時分的時候,林宏正要去食堂吃飯,剛從屋內出來,就看見上官雪兒穿著一身藍色絲綢做的長裙,立在當地,對著他說道:“林宏,陪本小姐一起去吃飯吧!”林宏被這意外的邀請搞得不知所措,便呵呵笑著說道:“好啊!”

上官雪兒皺了一下眉頭,然后手指輕輕地拉著他的袍袖,便把他往食堂的方向引。雖然隔著袍袖,林宏卻仍然感覺到那雙手細致潤滑,手指纖纖,而且觸感強烈。他心中不由得懷疑道:我這是不是在做夢?這樣一個仙女般的姑娘,怎么今天突然青睞了我這么個不起眼的人呢?想必是老天爺見我困厄,定期的給我一些恩惠,倒也未可知。

這去往食堂的路上,林宏一直懷著這種浪漫的憧憬。這狀況只在他的夢中偶爾出現,但現在居然變成現實了。他的心里頓時生出了一種豪邁之情:若雪兒一直對他這么好的話,他會用更為真摯的情感、更為深沉的愛,去回復他對她的好的。

二人來到食堂門前,發現食堂的門半掩著,往常食堂的門都是大展開的,這種情況實屬罕見。上官雪兒看著林宏,笑了一笑,說道:“你先進去,我給你準備了一點驚喜呢!”林宏不由得笑了笑,心道:怪不得食堂的門半掩著呢,原來是她的杰作。這小姑娘也太可愛了,不知給我準備了什么驚喜,待我進去看看便是。

他一推開食堂的門,一盆涼水便從上潑了下來。原來那食堂的門上支著一個水盆,里面裝滿了水,門只要被推開,上面的水自然就潑了下來。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么一回事,臉上已經被重重地揍了一拳。他猝不及防,向后退出幾步,緊接著他又感覺臉上被火辣辣的抽了兩個耳光,這一次他打了個趔趄,摔倒在地。

這一次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個打他的人是夏守墨。上官雪兒搖著夏守墨的胳膊,說道:“大師哥,他欺負我,非要我陪他吃午飯,還說我要不陪他吃午飯,他就要打我!”夏守墨說道:“小師妹,別害怕,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樣的!”然后他俯下身來揪住了林宏的衣領,喝罵道:“小崽子,你要再敢對雪兒師妹無禮,小心你的腦袋。用聶峰的話說,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真不知道師父和師娘看上你哪了,還收你這混小子為徒,我看你趁早就卷鋪蓋走人吧,別辱沒了我們群聚堂的好名聲!”言罷他便轉身說道:“師妹,我們走吧!”上官雪兒蹲下身來,看著臉上青一塊腫一塊的林宏,笑著說道:“你是什么混小子?就敢讓本小姐給你端菜送飯,若不是那天我娘在旁邊呀,我早就把你打的鼻青臉腫了!今天呢,我呀,用涼水讓你清醒一下,再讓大師哥教育教育你,免得你這個鄉巴佬、小叫花不懂規矩,辱沒了我們群聚堂的名聲!再有,你以后要是再色瞇瞇的盯著我看,我就讓大師哥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喂小狗!”這番話一說完,她的神情中透露出滿滿的得意之色,然后牽了夏守墨的手,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林宏半躺在地上,望著夏守墨和上官雪兒消失的背影,心中百味雜陳。比起夏守墨給他造成的肉體傷害,上官雪兒言語上的諷刺給他帶來的傷害更為深重。他忽然明白了,這件事明顯就是上官雪兒和夏守墨做的一個局,肯定是由于師娘讓上官雪兒給自己端飯,而且自己還直勾勾的盯著她那件事造成的。也有可能是夏守墨想要收拾自己,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上官雪兒就給他進行了一番謀劃。總之,這兩個人定然是一拍即合,互相勾結的。

事實也正如他想的那樣,上官雪兒自那日給林宏送飯以后,心中就頗為不滿。恰在此時,夏守墨找到了她,說道師父給他安排了一個苦差事,也談到林宏那小子是多么的惹人厭,上官雪兒就給他謀劃了這個計劃。林宏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愛慕之心,竟成為了他人欺侮自己的最佳條件。若不是他心中對上官雪兒有那么一絲情意的話,如何肯聽她的話,隨她一路過來呢?可她卻說是自己糾纏于她,這沒來由的誣陷,讓他心中就像灌了鉛一樣難受。

他慢慢地爬了起來,心中苦澀萬分,只得自我疏解道:“我色瞇瞇的盯著師父的女兒看,本身就是罪過,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確實應該被夏守墨揍一頓。我此時寄人籬下,師父的女兒想怎么對我,隨她去好了!”

他突然發現,本來此時正是飯點時分,但食堂里竟然空無一人,而吃的東西也早已空空如也,這就說明是上官雪兒和夏守墨把食堂中其他的人給趕走了,故意騰出這么一個場地來對付我。用心之深,真是無以復加!

他現在感覺渾身疼痛,而且既不想回住的地方,也不知道該去哪里,于是便在食堂中的一個座位處坐下,打算休息一會兒再說。實在不行,中午還可以在這里睡一覺,以暫時避開和夏守墨碰面。

他趴在桌子上,正準備睡上一覺,突然感覺旁邊有人在輕輕的推他,他這才睜開惺忪的睡眼,向那個人看了過去。這人竟然是他在水房曾遇到過的那個姑娘。只見她手里拿著一個碗,碗里還放著兩個饅頭。她神情凝重,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林宏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一時之間只覺得無法開口。那姑娘見他不說話,便首先開口道:“你也餓了,吃點吧!”林宏被這話語給驚到了,他不知道面對自己的,是不是又是一個陷阱。要不然這美貌如花的姑娘,與他又沒有什么交集,何以會如此好心的給他飯吃呢?或者說,這饅頭里有毒?

他心中懷有疑慮,一時之間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拿那個饅頭。那姑娘緩緩說道:“剛才你和大師哥打架,我都看見了。是他不對,他和師妹定然是早就串通好的。你也不要過于放在心上,我們都是師父的弟子,面對師父的女兒,自然要禮讓三分。至于大師哥,他既是傳授你武功的人,也是咱們師父的未來女婿,自然是更加不好惹的。你也多寬心吧!”

林宏聽了這番言語,知道她是真心實意的憐惜自己,否則她是不會說出這么一番交心至深的話語的。剎那間,一股暖流就涌入了他的心田,眼前這個姑娘對他表示出來的理解與關懷,讓他心中的痛苦感情頓時煙消云散了。于是他便說道:“謝謝你,我明白的。”

她又接著說道:“今天食堂關門早,我剛來不久,大師哥和師妹就讓所有的人離開這里,而且讓他們把所有的吃食全部收下去。師妹說話,誰敢不從?我也是在慌亂之中才搶出了兩個饅頭。我估計你也沒吃飯,就這樣湊合著吃點吧,現在距離晚上的宴會時間還早,不吃點會受不了的。”林宏被她的真誠打動了,于是說道:“我掰半個吃點就行啦,你多吃些,這里連菜都沒有,你吃一個饅頭也會吃不飽的。我還是比較耐餓的。”那姑娘推脫道:“不用啦,你就吃一個就好啦。半個哪里夠你吃呀,就不用這么客氣啦。”他心中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也不好再去推脫這姑娘的好意,便點了點頭,答應了她的要求。

二人沒出五分鐘就吃完了這兩個饅頭,林宏對她笑了笑。她也報以微笑,然后從頭上取下了那束著頭發的發簪,那一頭烏黑的秀發頓時披散開來。那一瞬間,林宏被她倩麗的身形所觸動了,平常他所見到的那些女弟子,都梳著發髻,因而長長的秀發是無從展現的。當他看見這姑娘那秀麗的長發之后,竟不由得牽動起了一番少年心事。

那姑娘把發簪遞在了他的手里,神情忸怩地說道:“這個,嗯,這個送給你,你收下吧。就當過年的禮物了。哦,對了,晚上七點半的時候,我在偏殿旁邊的走廊里等你。”她說完這番話,臉紅撲撲的,立馬朝著食堂的大門方向走了過去。

林宏被這么一番饋贈弄得不知所措,他轉過身來,看見那姑娘已經走到了食堂的大門口,于是他便說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姑娘也沒有回頭,只是說道:“徐青云。”然后便打開門走了。

他手里還拿著那個發簪,只見那發簪是美玉制成的,上面還有著茶紅色的小點。這發簪透露出一種古樸的風格,而且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清香,這讓林宏不由得感到了一陣心馳神往。

他從未想到過自己還會得到其他姑娘的青睞,尤其是這個姑娘還如此美貌,還是自己心目當中的女神。從她剛才忸怩的神情和送他發簪這一舉動看來,她對自己還是頗有一番情意的。林宏不由得感慨道:剛剛自己還飽受著挨打的欺辱,現在就得到了心上人的青睞,生活之變幻莫測,真是捉摸不透。

食堂里的這幾分鐘,消退了他心中苦澀的感覺。他也不怕再面對其他人了。愛情的力量確實偉大,它無疑給林宏樹立起了極大的信心。如果說因為家道的突然衰落使他失去了自信力的話,那么就因為徐青云的那么幾句話語,他便足以恢復全部的自信力。他感覺到:人的情感需求其實最為簡單不過,那就是能夠得到別人的關心與支持。

宴會將于晚上八點開始,眼下已經接近七點左右。林宏記著他和徐青云七點半見面的約定,便早早的向著偏殿旁邊的走廊走了過去。他到達那條走廊的時候還不足七點二十。他是個注重承諾的人,尤其對于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更是如此。他寧愿自己等的時間長些,也不愿讓對方等他。

時間已經逐漸接近七點半了,這時他突然聽見走廊的一側有喧嘩聲,從那陣喧嘩聲中,他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那女人說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另外一個男的笑著說道:“不干什么,青云妹子,你覺得哥怎么樣?”

一聽到“青云妹子”這四個字,林宏頓時意識到那個姑娘是徐青云,于是他連忙跑了過去。只見一個穿著灰色袍服的男人擋住了徐青云的路,徐青云披頭散發,顯然是遭受到了那人的欺辱。林宏大怒道:“你在做什么?”那男人轉過身來看他,林宏這才認出,那個人是與他住同一屋的龐四海。

林宏說道:“龐四海,你要不要臉,對著人家姑娘說什么呢?”龐四海見是林宏,笑了笑,說道:“要你多管閑事?她是你什么人?是你老婆?哎呦,你可真是有福氣!”林宏又羞又怒,放聲喝道:“你不干不凈說什么呢?你好歹也是名門正派的弟子,怎么能對同門的師妹如此無禮呢?”

龐四海輕蔑的笑道:“還真沒看出來,你這只菜鳥還是個出頭鳥了。聽說今兒個大師哥剛因為你調戲小師妹打了你一次,你這又想挨打,你是不是犯賤呀!”林宏怒道:“你找打!”此刻他心中的怒火已經不可遏制,這些天來他受別人侮辱慣了,若這龐四海只是罵他,他必定一走了之,也不去理會,但他罵的卻是對自己有著恩德的徐青云,而且自己心中那份純潔的愛情被他說得污穢不堪,因而他也不管自己武功是不是能勝過龐四海,便猱身而上,先抱住了他的腰,然后一拳打在他的腰間。

這一情急拼命之法,林宏不由自主地運轉上了他身上的內力,因而這一拳打在龐四海的腰間,使他頓時感覺痛不欲生。他此刻也被激怒了,長臂伸出,抓住了林宏的兩只手,原地旋轉了720度,把他向外摔了出去。

林宏摔倒在地,精神上卻絲毫沒有松懈,為了徐青云,他幾乎已經失去了理智,也忘記了疼痛,又沖了上去。龐四海見他眼中露出兇光,心里也不由得一陣害怕,一下子竟然忘記了抵御,林宏又對著他的小腹處打了一拳,這一拳竟然把他打得退后十幾步。

就在這時候,另一個人突然出現,用右手抵住了龐四海的肩部,這才使他勉強站定。可就在同一時刻,這人暗暗地在龐四海的背部猛擊一掌,龐四海頓時噴出一口鮮血,身子朝后傾倒了下去。

他身后這人扶住了龐四海的身軀,林宏這才看清此人便是聶峰。聶峰說道:“小畜生,你居然下手如此之狠毒啊!四海,四海,你怎么樣?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龐四海說道:“聶師哥,這小子在這里調戲青云師妹,我看到了這一情景,想要阻止他,卻不料他對我下了毒手,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恐怕我今天就得喪生在這小畜生手下!”林宏聽了這一席話,頓時大怒道:“你胡說八道!明明是你想要對青云師妹圖謀不軌,卻來誣陷于我!”

聶峰說道:“你少冤枉好人,到了師父面前,真相定會大白!”林宏心道:反正我沒做虧心事,若把事情捅到師父那里,懲罰的也必然是他們!于是他便說道:“走就走!”

聶峰到來以后,就有一眾弟子圍在了他們旁邊看熱鬧,這時他們便圍著這幾個當事人向偏殿走去。眼下已經差不多八點鐘,師父和師娘他們早已在偏殿準備了。

來到偏殿之中,上官秉天見龐四海口噴鮮血,身受重傷,而徐青云則披頭散發、林宏鼻青臉腫,便厲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龐四海搶先說道:“師父,林宏這小子調戲青云師妹,被我看見,我本想上前阻止,卻被他打成了重傷。請師父為弟子做主啊!”林宏不由得氣得面紅耳赤:這人說假話竟然都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倒像是在說真話一般。

上官秉天面含怒色,對著林宏說道:“林宏,是真的嗎?”

林宏辯駁道:“師父,是龐四海想要對青云師妹圖謀不軌,弟子氣憤不過才打了他,但是我下手并不重,不至于把他打成這樣啊!”

聶峰在一旁說道:“師父,您別聽林宏在那里胡說,我親眼看見他把龐師弟打得口噴鮮血,要不是我及時趕到,龐師弟非被他打死不可!”

上官秉天面向林宏,嚴厲地說道:“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林宏,難道你連坦白的勇氣都沒有嗎?”

林宏頓時感覺百口莫辯,結結巴巴的說道:“師父,我……真不是我。”

龐四海又說道:“師父,這小子當時直接搶了青云師妹的發簪,還想動手動腳,您看,青云師妹的頭發就是被他弄亂的!您不信可以搜他的身,那發簪現在還在他身上呢!”

上官秉天對著夏守墨說道:“你去搜他的身!”夏守墨拱手言道:“是!”然后他便向著林宏走了過來,臉上還掛著一絲邪惡的微笑。他在林宏的身上摸索了一下,便找到了那個玉簪。

林宏不由得說道:“你把發簪還我!”夏守墨呵呵一笑,說道:“還你?眾位都看到了,林宏拿了青云師妹的發簪,所以他說的話顯然是假話!”偏殿中的眾弟子,見那發簪是從林宏身上搜出來的,而他又想要回那個發簪,便一致認為他與徐青云不清不楚。上官秉天和齊珊棠見證據確鑿,自然也都相信了龐四海的供述。

上官秉天面向著徐青云,說道:“云兒,你是受害者,你來說說,真相是什么?”林宏不由得心中一喜:只要青云能夠證明我的清白,那師父定然會重新考慮這些人的話的。

徐青云的神色間透露出一絲猶豫,然后才說道:“師父,龐師哥說的話的確是真的,林宏想要對我圖謀不軌,還……還搶了我的發簪,說如果我要是不從了他,他就在本門當中到處散播我的謠言,讓我無法在本門當中立足。”這一句話說完,兩行眼淚便流了出來。

這兩行眼淚一流出,可以說這件事的結論便是板上釘釘,再無疑問。齊珊棠來到林宏的身邊,顫抖著說道:“你真的……真的太讓我失望了。”言罷她便拂袖而去,失望的神色布滿了她的臉龐,這突發事件讓她沒有顏面在這宴會之上再待下去了。這一切都被林宏看在眼里,他此時內心痛如刀絞,這群聚堂里唯一對他好的師娘,如今也對他采取了放棄的態度,這不亞于失去父母給他帶來的苦楚。

但與此同時,他也明白了一切。自徐青云說完那一番話以后,他就完完全全的明白了,一切都是大師哥他們這一幫人設計好的圈套。從上官雪兒見到他開始,這個陰謀就悄然展開了:上官雪兒領著他到食堂吃飯,讓他被夏守墨打了一頓;緊接著徐青云登場表示同情、博取信任,然后把那個作為罪證的發簪交給他,并約他七點半見面,把他拉到這個大局之中;最后再由聶峰和龐四海出面,來達到冤陷自己的目的。眼下自己犯了兩條門規,做了兩件錯事:一是對女弟子圖謀不軌,二是打傷同門師兄弟。有此兩條,他被逐出師門是肯定的了。

上官秉天說道:“林宏,從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師父,你今晚就給我滾出群聚堂,越快越好,我們還要過除夕呢,別影響我們的心情!”林宏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但他又擔心起了另一件事:本門門規當中,要求女弟子必須保持貞潔,否則就會被逐出師門。他想著,雖然徐青云也參與了陷害自己的陰謀,但她畢竟只是個弟子,想來定然受到了來自上官雪兒和夏守墨等人的威脅,若她也被逐出師門,自己心中的滋味則更為難受。

事實上他猜的是對的。從眾弟子的傳聞當中,上官雪兒了解到有一個女孩和自己的美貌不分軒輊。她自幼便目空一切,也自負美貌,如今聽說有這么一個人敢與她分庭抗禮,便決定好好的整治她一下。于是她拉著夏守墨找到了徐青云,對她說道:“徐青云,聽說你最近的表現可不怎么樣啊,我爹爹想把你逐出師門呢!”徐青云知道這個小師妹向來頤指氣使,而且說的話在師父師娘那里很有分量,立馬懇求道:“小師妹,你能不能幫我和師父說說好話,別讓師父逐我出師門啊!”上官雪兒便說道:“那你得聽我吩咐。”然后她就要求徐青云端著饅頭去找林宏,并把發簪交給他,還要在偏殿把罪責推給林宏。徐青云何嘗不知她想要收拾林宏的意思,但她面對著師父的女兒,又能怎么樣呢?她出身于貧民家庭,母親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父親為了讓她有個好的出路,便向家中的親戚借了銀子,把她送到這里來學習武功。她如果就這樣被逐出師門,那么便是辜負了父親對他的期望。思忖了片刻,她便答應了這件事。

林宏面對著上官秉天,拱手言道:“師父,弟子伏法認罪,我錯了,但在我離開之前,還想再求您一件事情!”上官秉天閉住了雙眼,背對著他,言道:“你說!”林宏跪倒在地,頭觸地面言道:“弟子賤命一條,做了錯事,但青云姑娘還是清白之身,而且她是受害者,請師父不要逐她出師門。這是弟子的最后一點心愿了,還希望您能夠答應弟子。否則弟子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上官秉天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答應你。你走吧!”

林宏緩緩站起,眼中還浸潤著淚水。他用袖子擦了擦,望了徐青云一眼,只見她面色微紅,躲開了自己的目光。他也沒再說什么,就走出了偏殿。

他剛一走出偏殿,就被夜色的那股寒氣包圍住了,身體的寒冷,外加內心的寒冷,讓他感覺到了一種絕望之感。一天之內,他被這么多人連續的算計,而且被算計了之后還為算計他的人求情,這天下還有他這樣的傻瓜嗎?恐怕不多了。這世上,聰明的人多,而像他這般愚笨的,倒是鳳毛麟角!

他回到自己的住處,將寶劍和灰色的道袍整理在了墻角,又換上了他那身破破爛爛的叫花衣服。他來的時候就身無長物,走的時候也什么都帶不走。

他獨自一人向著群聚堂的大門走去,這個時候,他突然聽見偏殿方向有了琴瑟和鳴之聲,想來那殿中必然是金碧輝煌、歌舞升平,而他所面對的,只有一個空寂寥廓的夜。這天晚上就連月亮和星星都不是很明顯,相比數十日前那明媚的月光和動人的情感想象來說,眼下他面對的只是一片黑暗罷了。

他站在群聚堂的大門口,還期待著一點什么,久久不肯離去。這一晚,連守門的弟子都去參加宴會了,因而他站在門前也沒有人管。他本意想著,師娘或許會來送他,盡管他傷透了她的心,但她是那么善良,或許會對他動一些惻隱之心呢?況且即使師娘不來,他剛才還為徐青云求了情,她心中有愧,或許會來送送自己呢?

他在那大門口站了有一個多時辰,也沒見到一個人影。這時的他,已經不再對這兩個人抱有希望了。師娘已經對他徹底失望了,徐青云對他的情意也只不過是虛情假意、被迫而為,或許還巴不得自己離開呢。因此他沒有再做停留,緩緩地推開了群聚堂的大門,走了出去。

他剛一出大門,就突然聽到身后一陣轟鳴,原來是空中煙花的聲音,紛繁絢爛的煙花在天空當中擴散開來,形成了一道光彩奪目的風景。煙花照亮了林宏的臉,但那張臉上的表情卻不是喜悅的,而是心酸與凝重、悲哀與痛苦相融合的一種奇怪的表情。與此同時,一陣陣鞭炮炸響的聲音從偏殿的方向傳來,顯然此時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新的一年已經到來了。林宏的眼中噙滿了淚水,不由得喃喃說道:“爹,娘,新的一年已經到了,你們在天上,一切都好么?孩兒無用,不僅沒有學成武藝,還連連遭人陷害,以致被逐出師門。新的一年,對于他們來說是快樂的,可對于我來說,卻是新的恓惶啊!”

他慢慢的擦干淚水,不由得罵了一句:“過你們他媽的新年吧!如果你們過得心安理得,就證明你們他媽的根本不是人,一幫禽獸!”罵了這么幾句,他突然感覺自己心里澈亮了,因為他不是被灰溜溜的逐出師門,而是脫離了一個由禽獸組成的群體。這倒成了他新的一年值得慶賀的事情。

他仇恨著夏守墨,仇恨著聶峰,仇恨著龐四海,仇恨著所有那些欺負他、污蔑他的人。他也怨恨著那些他愛著卻不愛他的人,諸如上官雪兒、徐青云之流。他也懷念著那些給予過他幫助的人,比如給他野菜吃的那對母女,比如關心他的師娘齊珊棠。短短十幾天內,他仿佛嘗盡了人生百態。而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不管是誰,都仿佛離他很遠了。他現在有的,只有他自己罷了。

他在一片黑暗之中,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群聚堂。群聚堂周圍少有人煙,且處在樹林的包圍之中,因而靜謐得有些可怕。

他心中思索著:現在自己應該去哪呢?回到那個村莊去找那對母女嗎?不成,她們已經很困難了,自己再去豈不是給她們找麻煩嗎?回洛陽找叔父和哥哥嗎?不成,自己現在武功沒有練成,回到京城那危險之地,恐怕要丟了性命。再說,就這樣去投奔他們,還要仰人鼻息,受人冷遇,而且可能還要連累他們,這決計不是一個好去處。經歷了一番冥思苦想之后,他也不知道該去往何處。他不由得嘆了口氣,冷笑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道:“真想不到,這天地之大,竟沒有我容身之地。”

他又仔細思量了一番,自己眼下連吃住的地方都沒有,不如到洛陽城中,先找一份營生做做,掙些錢財,有口吃食,再作打算。

打定了這個主意,他決定趁著夜色趕路,盡快的進入洛陽城中。他沒吃晚飯,午飯也只吃了徐青云的那個饅頭,如果不趕快趕路,恐怕他又會餓的沒力氣了。想到徐青云的那個饅頭,他不由得還生出一種感激之情,盡管她騙了自己。嗨,騙就騙了吧,誰讓自己喜歡她呢?

他還暗自盤算著,明天一早他到達洛陽城中,還可以找個營生,哪怕就去餐館里當伙計也行。到哪不能謀條生路呢?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眼下只要先能活下來,就不怕沒有報仇的機會。于現在的他而言,父母之仇成為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打斗之聲。已經是后半夜了,而且又是除夕夜,什么冤仇非要在今晚平息呢?他一時好奇,便摸索著走了過去。然后躲在了一棵大樹后面,向外張望。

此處光線晦暗,他隱約間看見一個藍色的身影,手中拿著一柄木劍,背上背著一個木簍,正與兩條大蛇纏斗著。那兩條大蛇體型碩大,尤其是兩只眼睛大的嚇人,但那人卻能在兩條大蛇之間盤桓自如。他手中的木劍也是威力不凡,每一劍擊出,都顯得勁道奇大。他不由得暗暗稱奇,心道:看來江湖之中真是多有能人異士,像這樣的兩條大蛇,我看著都覺得害怕,他居然不慌不忙,來去自如,這真是太難得了。

又過了十分鐘,那人以極快的身法躲開了兩條大蛇的夾擊,然后他手臂一抖動,十幾道劍花閃爍開來,分別劈在兩條大蛇的頭部,那兩條大蛇立時倒地而死。林宏一看這劍法,不由得一驚:這不是“月上清風”劍法嗎?

那個人用木劍刺穿了兩條大蛇的腹部,只見兩大團黑色的東西分別從蛇的腹內掉落了出來。那人把兩大團黑色的東西裝入了木簍,然后又把木劍插在了腰間。

這時,只聽得那人朗聲說道:“那邊的朋友,出來吧!”林宏知道他一定是發現了自己,便從自己躲藏的大樹后面走了出來。然后躬身說道:“在下偶爾路過此地,不意看見仁兄大顯身手,甚是佩服,不如我們交個朋友如何?”這個時候,因為距離較近,林宏看清了他的臉,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英俊青年,臉上還帶著些許笑意,似乎頗為平易近人。

那個人笑了笑,說道:“小兄弟今年多大了?何以獨自一人行走在這荒山僻野之中啊?”林宏說道:“小弟林宏,今年十四歲,原本是群聚堂的弟子,不意被本派弟子陷害,因而被逐出師門。眼下正無去處,便想到洛陽城中尋一份營生,不意在此與兄臺不期而遇。”

那人見他如此坦誠,便笑著說道:“我叫張貴陽,年長你七歲。家中妻子生病,本來是出來尋找一些藥材的,卻不料遇到了小兄弟你。我家就在附近,你便先到我家去坐坐,吃點東西,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趕路可好?”林宏看他盛情邀請,自然不便推卻,又想要交他這個朋友,于是便欣然答應,與他一同結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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