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難做的表情，恐怕就是明明早就知道這件事、卻要裝出第一次聽到的樣子。

聽郭靖講完了劍冢的奇遇，張凌驚呼道：“天吶！驚了！居然有這等奇遇！”

李沐暗暗咽了口唾沫，心說哥們兒你這表演的流于表面、缺乏層次感，不夠立體啊。

而且過于浮夸。

然而郭靖倒是沒看出來張凌的表演成分，又要繼續往下說的時候，李沐便哎呦一聲，打斷了郭靖的思緒。

“怎么了？”

李沐微微致歉道：“沒事沒事。郭大俠，我聽你說完劍冢之事，忽然想到那些怪蛇的蛇膽，豈不是可以增強內力？”

他這么一說，郭靖也反應過來了，點頭道：“對啊，若非是你提醒，我差點忘了這件事！”

郭靖雖然和李沐張凌接觸的時間短，可一來有武功隊之策，二來英雄大會上二人出了力，極是信任。

他知道二人的短板就是內力和輕功，只是一時沒有想起來。

李沐這么一提，郭靖不由起身，面帶興奮道：“對啊，對啊！此地距離襄陽不遠，你二人倒是可以前去。但是不能吃太多，否則難以煉化，身體怕是扛不住。”

說完這個，郭靖又想到了亡妻當年的話，幽幽道：“不過也不要全都吃掉。亡妻曾言：這些怪蛇，留給有緣人吧，或許在將來又能成就一段故事，不要一個人都吃干凈了。你可以做主角，但不要為了你當主角，就毀掉其余人當主角的機緣，此所謂天之道……”

李沐連連點頭，心道這丁月的境界挺高啊，基本上超越了大多數殺人奪寶的主角心態，還知道做事留一線。

郭靖也不藏私，便將如何尋找獨孤劍冢的路線指點了一番。

李沐暗暗記下，又說了一陣，最后郭靖也就說到了丁月之死。

和李沐之前猜測的差不多。

到頭來還是因為陳玄風之死和下卷九陰真經的梁子。

當時郭靖神功初成，和黃藥師放對，結果梅超風偷襲丁月，打死了武功不高的丁月。

郭靖自是一劍劈死了梅超風，但丁月也活不過來了。

總歸是黃蓉、林凡以及洪七公后來趕到，可郭靖和桃花島之間的恩怨終究還是結下了。

這一次若不是蒙古南侵，郭靖需要丐幫助力，決然不會來綠柳山莊找黃蓉的。

他能出面讓黃蓉幫著李沐張凌弄一些速成的輕功，已經算是給了李沐張凌極大的面子。

李沐記在心里，也是頗為感激，更是敬重郭靖的為人。

這件事要是換成自己，說實在的……

要不說大俠就是大俠呢。

“郭大俠，丁女俠在亡故之前，可說了什么？”

郭靖嗯了一聲，柔聲道：“她說……沒有洪七公、沒有黃蓉，我一樣可以把你調教成大俠。”

李沐心下嘿了一聲，小聲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郭靖搖頭道：“我也不知。許是她覺得洪七公行俠仗義武功高強，教導出林凡林大俠這樣的人物；黃女俠……呃，許是黃女俠生的漂亮，她覺得人人喜歡。可我其實只喜歡她。”

李沐點頭，心道你那最后一句話，這要是放我們那個世界和女朋友說，那就是送命——她真的很漂亮，但我只喜歡你——作死啊。

又和郭靖說了幾句，便和張凌回到自己的房中。

“得，看出來了，丁月長得應該不是很好看。”

張凌搖頭道：“那也不一定。按你說的，白靈在現實里都敢亮身份證的人，和幻想出來的完美面容一比，還是差了一大截。好不好看，得有對比；美與不美，在于主觀。郭靖心里，丁月就是最美的啦。這就夠了。”

李沐贊道：“還是你懂，不愧是能變身的人。”

張凌不接李沐話里的話，嘆息道：“美不美，重要的是心上人覺得美不美。難不成你最美的地方，都要露給每個人看，就為了讓別人夸你一句？”

李沐指了指自己的臉道：“我最美的地方就是臉了，不露也得露。咋的，你覺得你最美的地方，還得脫了衣服才能露出來？你挺自信啊。”

張凌呸了一聲，站起身道：“你不懂女人。”

“你懂，這個肯定不如你啊。”

張凌聽出來了他的弦外之音，知道李沐在嘲笑他變身的能力，卻笑道：“怎么，你一二十來歲的男的，不懂女人，覺得還挺驕傲唄？”

“呃……”

被張凌懟的無言以對，張凌又道：“女人是有很強的攀比心的，丁月可能一直默默地在和黃蓉比。她死前的那番話，其實是告訴自己、告訴郭靖，她贏了黃蓉。”

“嗯？她已經贏了好不？還用死前才確定？”李沐覺得這好像不成立。

“不是的。郭靖的性格，是很重情的。所以丁月不會覺得郭靖對自己從不變心就贏了。她要做的，比原本世界線里的黃蓉更好，哪怕她會廚藝，也不會去找洪七公學武，因為那是拾人牙慧。她要證明，自己比黃蓉更強，沒有黃蓉沒有洪七公，她丁月依舊可以把郭靖調教成一代大俠。”

張凌這么一說，李沐也咂摸過來一些味道，細細思索了一番，似乎還真就是那么回事。

原本世界線里，解開郭靖為何學武心結的，是洪七公；讓郭靖不同于完顏康的，是母親李萍；塑造出郭靖性格的，是江南七怪、洪七公、李萍合力的。

黃蓉做了什么？

好像在把郭靖塑造出大俠這件事上，更多的是作為一個單純的青年戀人的角色。

一場完美的戀愛。

洋溢著青春的味道，青澀、動人。

丁月則不同。

除了單純的愛人角色，順帶著充當了郭靖的靈魂伴侶、思想導師。

在郭靖迷茫的時候，是她帶著郭靖去看世間疾苦，讓郭靖知道學武的意義。

既是一場完美的戀愛，也是一個適合的人生伴侶。

或許，黃蓉像是一杯咖啡，青春洋溢，濃香滿口；丁月則像是一杯老茶，滋味無窮，余香久遠。

郭靖的性格就是如此，丁月知道讓郭靖永不變心，并不能證明自己贏了黃蓉。

所以她把那個剛剛從大漠來到中原的青澀少年，自己調教成了名滿天下的神雕俠。

所以她可以在臨死的時候，很自信地說那番話。

可再一想，李沐又覺得有些不對。

“合著按你這么說，郭靖就是個工具人？丁月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某個目的，而不是為了愛這個人？”

張凌笑道：“你啊，還是圖樣。葉秋把武俠穿越當GAL來玩，丁月是把武俠穿越當養成類游戲來玩的。你玩過養成類游戲嗎？”

“嗯。玩過。”

“你喜歡你費心養成的那個角色嗎？”

“喜歡。”

“所以啦，這就分不開了。你自己都弄不清楚你是喜歡養成的過程，還是喜歡養成后的角色。你那個問題就毫無意義，和某些女孩子無理取鬧問你是愛我還是愛我的身體……沒啥區別嘛。”

“呃……”

這個話題李沐沒資格和張凌爭，張凌是完全有資格在這種問題是說他一句圖樣的，畢竟變身變的都開始疑惑自己到底是男是女了。

張凌合上記事的小本本，盤膝坐好道：“得，時間到了，別扯淡了。繼續打坐修煉吧。”

李沐嘆了口氣，無可奈何也盤膝坐好，開始運轉小周天什么的。

每天的例行作業，真是夢回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