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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籌碼

夜,寧靜中暗流著躁動。

明天,就是實施大計的日子了,郁婉春睜著大眼盯著羅帳,沒有絲毫睡意。

又摸了摸枕邊的包裹,恩,銀子、衣服還有紅棗干糧都在,郁婉春燥亂的心稍稍平靜,可也就平靜了那么一小會。

青柳怎么辦,要不要帶她走,這個丫頭待她一片真心,自己就這么一走了之了,福晉她們勢必拿她貼身丫鬟這個問罪,直接杖斃也是大有可能。

這段時間以來,婉春看在眼里,記在心里,青柳待她真的是掏心掏肺,真心為她打算,雖然郁婉春不需要她的這些打算,但是她能感受到青柳的真心。

眼睜睜看著自己這個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一個人送死,婉春于心不安。

可是,若帶她一起逃走,危險就大大增加了。

首先,兩個人一起逃走,被人發(fā)覺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另外,還有一個更大的風(fēng)險,青柳并不愿意和她一起逃走,為了自保,她甚至可能出賣婉春。

左思右想,翻來覆去,郁婉春拿不定主意。

另外一邊,太子府張燈結(jié)彩,朋客滿座,一片喜氣洋洋的樣子。

今天,是太子第十個兒子的滿月酒。

八爺坐在席位上,不聲不響地喝著悶酒。

九爺拿著筷子挑了一個嬰兒胳膊那么粗的蝦仁放在了嘴里,嚼了兩塊:“太子爺真是好闊綽啊,這么大的蝦仁用來擺滿月酒。”

十爺小聲地說了一句:“這是江南八百里加急進(jìn)貢給內(nèi)務(wù)府的,太子爺也真有膽,直接拿來擺席用了。”

九爺咽下蝦仁:“太子爺?shù)娜兆舆^得,哎,咱們幾個阿哥是沒法比啊。今是他第幾個兒子的滿月酒了?”

十爺打出個‘十’的手勢。

九爺繼續(xù)八卦:“太子爺有多少個姬妾啊?”

十爺說:“二三十個總有的吧。”

停頓了一下,十爺看了四周一眼,小聲地說:“聽說,最近太子爺又在江南搜羅美女,準(zhǔn)備招進(jìn)太子府。”

說起江南美女,九爺和十爺又嘮了一會,中間難免有些葷段子。

九爺十爺閑聊的這會,八爺又悶聲喝了好幾杯。

九爺終于發(fā)現(xiàn)八爺好像不太高興了,直接開口問:“八哥,你今天怎么了,只顧著喝悶酒。”

十爺咳嗽了一聲,瞪了九爺一眼,九爺瞬間明白了。

太子爺?shù)谑畟€兒子都滿月了,而八爺?shù)浆F(xiàn)在一個兒子也沒有,甚至連個女兒也沒有。

九爺一向很敬重八爺,知道他心情不好,挑了一個覺得能讓他開心的話題:“八哥,聽說良妃娘娘又賞了你一個侍妾,怎么樣,還喜歡嗎?”

九爺不說還好,說了,八爺?shù)男那楦缓昧耍沽藵M滿一杯酒,一口悶了。

九爺也發(fā)覺自己似乎捅了什么簍子,訕訕的,避開不說了,拿起筷子專心吃席了。

不多時,滿面紅光的太子爺來了:“八弟,九弟十弟,你們都在這兒呢,怎么樣,孤這席面還過得去吧。”

八爺站了起來:“太子爺?shù)南孢^不去就沒人的席面能過得去了。八弟在這里恭喜太子又喜得貴子。”

太子爺今日喝得有點高了:“兒子肯定是越多越好嗎。八弟,你看看你,再看看我,孤已有十個兒子了,你卻一個沒有,你也老大不小了,再這么下去,豈不是要斷后。”

八爺?shù)哪樃诹耍瑳]說什么,旁邊的九爺剛要說上兩句,八爺一把攥住了他。

太子府的總管家也覺得太子這話太過了,笑著對太子說:“太子,耿大人他們還在那里等著給您敬酒呢。”

說著總管家就要把太子牽走,太子一把甩開他的手:“八弟,孤知道,你是要依仗那安親王,所以怕你家那福晉。你可是愛新覺羅子孫,怎么能怕一個婦人呢。別怕,以后跟著孤,什么安親王,平親王,咱都不放在眼里。你那福晉你看不順眼,直接休了,孤再賜你一個,不一雙,一個嫡福晉,一個側(cè)福晉。”

眾人見太子爺越說越不像話,趕緊把他拉走了。

九爺連忙過來安慰八爺:“八爺,太子爺今天喝多了,他的話你別往心里去。”

八爺把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摔,起身走了。

一回到貝勒府,八爺直奔后院。

侯寶貴趕忙解釋:“爺,后院這個時辰已經(jīng)上鎖了,今您就歇前院吧。”

八爺一怒:“這是本貝勒的后院,讓他們開鎖。”

剛跨過后院的大門,侯寶貴趕忙問:“爺,今天去哪個院子。”

八爺?shù)闪怂谎郏蟛搅餍堑刈吡恕?

八爺走得賊快,侯寶貴氣喘吁吁地跟著跑,七拐八拐地直走到最西北角,抬頭看見那顆大棗樹,侯寶貴終于恍然大悟。

原來,八爺早就惦記上了這個婉春姑娘。

抬起手,八爺用力地砸著大門。

太子爺?shù)脑捄芑熨~,但有一點他說對了,他是愛新覺羅子孫,不能畏懼一個婦人。他可是皇子啊,他的父親可是康熙大帝,他想喜歡誰就喜歡誰,想寵幸誰就寵幸誰。

砰砰砰,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又響又急的敲門聲,本就做賊心虛的郁婉春嚇得瞬間跳了起來。

砰砰砰...

砸門聲更響更急了。

應(yīng)該不是鬼,郁婉春披著衣服下了床。

一開門,竟看見八爺那張又白又細(xì)的臉。

“貝勒爺?”郁婉春的嘴巴張成了o型,許久不曾閉合。

八爺雙眼通紅,面帶怒色,身上還一股酒味。

這位爺?shù)男那楹懿幻篮茫敉翊汉芸斓贸隽私Y(jié)論。

是的,八爺今天的心情非常不美好。

見是郁婉春開的門,八爺?shù)木埔庑蚜巳郑D(zhuǎn)身對侯寶貴說:“今晚就歇這兒了,你先回去吧。”

侯寶貴這回終于明白爺?shù)囊馑剂耍ⅠR轉(zhuǎn)身準(zhǔn)備開溜,理智又恢復(fù)了幾分的八爺吩咐道:“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不知是夜風(fēng)太涼,還是八爺那句‘今晚就歇這兒了’藥性太猛,郁婉春僵在那里。

看著郁婉春那副呆萌呆萌的小樣,八爺原本郁悶至極的心情忽然就大好了。

兩人站在門口一起吹了會冷風(fēng),八爺開口了:“進(jìn)屋吧。”

言罷,八爺主人一般地走在前面,郁婉春同手同腳地跟在后面。

直到八爺坐到了屋里,喝了杯茶,郁婉春才明白過來,那句‘今晚就歇這兒了’不是玩笑話。

怎么辦?郁婉春腦子里跑過一萬頭草泥馬,完全想不出什么對策。

見郁婉春一直不開口,也沒有什么動作表示,八爺不禁有些尷尬了。身為侍妾,怎么沒有一點伺候人更衣的覺悟呢。

終于,八爺繃不住了,開口道:“歇了吧。”

嗡,郁婉春大腦一片空白。

他這是真的要睡.我,他這個不但自己罰我跪還害得我被別人罰跪一天的烏龜王八蛋居然真的要睡.我,我身家清白的一個大姑娘家難道就這么被他這個烏龜王八蛋給糟蹋?

八爺覺得自己的提醒已經(jīng)不能再明顯了,可是郁婉春依然紋絲不動,八爺有些怒了,剛要發(fā)作,郁婉春終于開口了。

“貝勒爺,你是要睡.我,還是要得龍椅寶座?”

夜很深很靜,月亮很圓很亮,一切本應(yīng)是清爽舒適的,可這屋子里的空氣卻像凝膠一樣濃稠,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八爺只覺耳邊嗡嗡作響,他把婉春的話在心里反復(fù)默念幾遍,才弄清婉春究竟在說什么?

酒意,瞬間又醒了七八分。

啪得一聲,八爺用力一拍,隨之,那陳舊的桌子散了架。

“大膽奴才,竟敢口出狂言,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奸細(xì)。”

郁婉春抬起頭,迎著那有些惶恐又帶著幾分醉意的目光,毫無畏懼地回答:“我不是任何人派來的奸細(xì),我也不是你的侍妾婉春,我是來自未來的人,我知道太子不久將被廢,我也知道八爺早有爭儲之心,我還知道這場奪嫡大戰(zhàn)中最終以四爺勝出,我更知道八爺你將來會慘死在獄中。”

郁婉春的話,一句比一句令人震驚,好比連環(huán)炸出的驚雷,雷得八爺七竅生煙,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哼,雖然心中慌亂無比,八爺還是故作鎮(zhèn)定,甩下一個哼字拂袖而去。

郁婉春雙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她做了一場豪賭,她賭八爺沒覺得她是瘋子,她賭八爺沒有被這個消息徹底嚇到,她賭八爺不會殺她。

所幸,她賭對了。

八賢王不愧為八賢王,如果沒有一點超出常人的魄力,他就不配被稱為八賢王。

打從八爺那句‘今晚就歇這兒了’出口,郁婉春就明白她的逃亡計劃徹底流產(chǎn)了。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愿去做一個低三下四的小妾,她不愿被鎖砸這幾尺見方的小院里,她更不愿意自己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哪怕這個男人非常寵愛她。

她要自由,她要獨立。

一個人向比自己強(qiáng)大許多倍的人索要東西時,必須有談判的籌碼。郁婉春知道,她的姿色擔(dān)不起她所要的東西的籌碼,所以她打出自己最后的也是最大的籌碼:對未來的預(yù)知。這是穿越這個金手指帶來的最大的優(yōu)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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