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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孰輕孰重

找到一處更寬敞通風良好的地方安置好病人,八爺就匆匆趕去了繡房.

往年這個時候,正是繡房給各宮趕制夏裳的時候,八爺突然下令讓所有繡娘去趕制口罩,面對一個個上來討要衣服的宮女,繡房的管事左右為難.

“我說李公公,早在半個月前,我就給你們說了,宜妃娘娘等著穿細紗做的新衣,這都大半個月了,連個衣服影子都沒有,你讓我們娘娘穿什么?“

上來討說法的是宜妃貼身宮女珍珠,現如今,宜妃最得皇上得寵愛,這珍珠的腰桿子就比別處的宮女硬一些.

李公公面露難看地解釋:“珍珠姑娘難道沒聽說嗎,如今八阿哥下令,內務府所有地布料都用來做口罩了,個個繡娘都在日夜趕工,沒有布料,沒有人手,各位主子的夏裳怕是要等一等了.“

珍珠一臉的不悅:“我可不管什么口罩不口罩的,這是宮里多年的規矩,每年這個時候各宮的夏裳都要做好的.李公公也不要拿八阿哥來壓我,口罩是口罩,夏裳是夏裳,拿不到衣服,我們娘娘真的怪罪下來,那八阿哥能擔當得起.“

李公公只好繼續解釋:“如今八阿哥可是被皇上特旨去管控瘟疫的,這瘟疫之事何其重要,八阿哥說了,這口罩是阻止這場瘟疫的關鍵,至于各宮的衣服,老奴以為,耽擱幾天也礙什么大事,珍珠姑娘,這孰輕孰重,想必你心里也有數.“

珍珠還是不服:“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娘娘真的怪罪下來,我看誰來擔當.“

珍珠的話語剛落,身后傳來了鏗鏘有力的聲音:“宜妃娘娘若有怪罪,本貝勒一力承擔.“

珍珠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立刻轉身,見是八爺,趕忙跪了下來:“奴婢見過貝勒爺.“

見珍珠見了八爺啊忽然變成這般嘴臉,李公公冷哼了一聲:剛才不是挺橫的嗎,真的見了貝勒爺,不也慫了.

八爺低頭看著跪下的珍珠:“你是宜妃娘娘的宮中的?“

珍珠小聲回答:“是的,奴婢是宜妃娘娘宮里的一等宮女珍珠.“

說完抬起頭,可憐巴巴地望著八爺.

八爺只覺這珍珠越看越令人厭煩:“以后,你不用在宜妃娘娘身邊伺候了,去辛者庫領職吧.“

珍珠整個人都懵了,過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趕忙求饒:“奴婢知錯了,真的知錯了,請貝勒爺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八爺懶得再和她廢話,大喝一聲:“來人,把這個不知輕重的宮女拖下去.“

兩個太監走了出來,一人一只胳膊,拖著哭鬧不已的珍珠,走了.

如今,八爺掌管著內務府,這宮女太監都歸他管制,他想怎么調配人員就怎么調配.

八爺心里也明白,他征用內務府的大批布料,又把繡房拿過來直接用,肯定會得罪一些人,正想著如何服眾呢,偏這個珍珠不知死活地站了出來,正好,殺雞給猴看,看誰還敢有意見.

少幾件衣服穿怎么了,每年宮中都趕制新地衣服,各位娘娘的衣服幾乎都是只穿過一兩次就不穿了,少了這幾件也不會沒衣服穿.

可是,這瘟疫確實事關成千上萬人的性命啊,這個珍珠真是不知輕重,勢主欺人,這樣的人就該好好教訓教訓.

珍珠被拖走了,繡房的管事李公公松了口氣,有了珍珠這一遭,以后他不擔心其他宮里的人來催了.

八爺轉身,看著李公公:“李公公,若是再有人找你要衣服,你就讓她來找本貝勒.“

李公公一臉感激:“多謝貝勒爺照拂.“

八爺接著問正事:“做了多少只口罩了.“

李公公拱手回答:“繡娘們日夜趕工,做了大概一萬只了.“

八爺對這個數字還算滿意:“好,侯寶貴,快去派人把這些口罩送到癘人坊,傳我命令,所有人,病人,大夫,辦事的官員,無論大小,都要時刻戴著這個東西.隨后我會派人送去更多.“

侯寶貴得了令,趕緊下去辦事了.

一邊趕制口罩,一邊時刻監控著京城內瘟疫的情況,但凡有可能被染上的,立刻隔離起來,再加上改善了病人的住宿條件,兩個月過去了,八爺這一連串大刀闊斧的終于將瘟疫控制住了,新傳染的病人已經連續很多天沒有,已經得病的病人也逐漸開始康復。

這場瘟疫總算控制住了,朝中的王公大臣終于松了口氣,看八爺的眼光都有些不同了,誰人不知,這次瘟疫,八爺的功勞最大,就不知皇上這次會如何賞賜八爺.

然而,偏偏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敢參了八爺一本,說他濫用職權,侵吞內務府的物資,中飽私囊,而且趁著瘟疫期間,不妥善管理繡房等各處,導致皇家的一向供應大不如從前。

這件事,皇上也聽說了,不止一個妃子向他抱怨今年的夏賞繡房一直沒做出來,派人去催,繡房的人還不怎么搭理。

“八阿哥,這是怎么回事?”

皇上的聲音沉穩中自帶威嚴。

八爺便將口罩一事細細講來。

瘟疫一事,雖在京城播散嚴重,但宮中還沒有人染上,加上后來八爺嚴令凡宮內人員盡量不要出口,必須出宮門時一定要帶上口罩,所以這瘟疫沒能進入皇宮。

但是,在宮內,沒有人戴,這是對主子的不敬,也會存在很多隱患,試想如果皇宮內所有侍衛都衣著相同,再都戴上口罩,那皇上的安全就很難保證了。

所以,這口罩到底為何物,皇上還不知道。

八爺便從袖中掏出一個呈上。

皇上拿著這個巴掌大的東西,不太相信地問:“你說就是靠著這個小東西阻止這場瘟疫的?”

八爺答道:“不全是靠它,但它確實功勞最大?!?

皇上接著問:“是誰想出這個主意的?”

八爺心里一慌,剛想開口說是自己苦思冥想琢磨出來的,四爺偏站了出來:“這在繡房里廣為流傳,據說是一位住在八爺京郊偏院的一位女子想出的主意,只是不知此女子是何人?”

八爺知道替婉春捂不住了,只好回答:“她是貝勒府上的一名侍妾?!?

皇上一聽,一臉驚色:“竟是一名女子,找個時間把她帶到宮里,朕要見見這女子?!?

康熙從小由孝莊皇后撫養,并輔佐他多年,與一般男子不同,他不那么看低女子,他知道有些女子比男子還要出色。

八爺只好答道:“遵旨。”

皇上又環視了眾大臣:“眾卿家還有事嗎,無事就退朝吧。”

眾王公大臣心里均是一驚,八阿哥立了這么大一功勞,怎么也得論功行賞,可是皇上卻一點賞賜都不給,看樣子還是對八阿哥私自挪用內務府之物大為不滿。

八爺心里也難免不平,不知怎的,他想起婉春那句話:皇位,不過是一個男人為了掠奪天下的財富和美女而扯的一個幌子。

事急從權,當時情況緊急,所以他動用了內務府的布料,不過是一批布料,各宮里的衣裳每年都添新的,也不差這一次,皇上竟如此不滿,說到底,不過是動用了他的東西。

數萬百姓的生命安危,和皇家的顏面,孰輕孰重,八爺明白,在皇上眼里,皇家的顏面更重要。

可是,真的應該如此嗎?

一下朝,九爺十爺十四爺就追上了八爺。

九爺先替八爺抱不平:“八哥,你立了這么大的功勞,皇阿瑪居然連句夸獎的話都沒有?!?

八爺臉一沉:“這件事不許在說了,在誰面前都不要說,該賞該罰皇上心里自有主意?!?

十爺還是不滿:“不就是用了內務府幾塊布料嗎,是誰這么陰狠,背地里攛掇人參八哥你一本?!?

八爺的臉色更難看了:“好了,我說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別再提了?!?

十四爺卻關注另一件事:“八哥,你說的那個侍妾不會就是那個我們見到的那個婉春姑娘吧?!?

八爺停住了腳步,看了恰巧走過的四爺一眼,一臉凝重地回答:“是的?!?

這件事,才是八爺最擔心的,婉春的性子,八爺很了解,她向來心直口快,八爺真擔心她到時會在皇上面前說些什么不該說的,一個不小心,小命都保不住。

婉春在小院里等了一個多月,沒等到八爺來看他,卻等到接她回府的馬車。

如影把婉春送到落霞閣門口就消失不見了,離開兩個多月了,別說,婉春還挺想這屬于自己的小院子的。

一推門,八爺居然站在院子里。

“你這梨樹長得還挺不錯?!卑藸攣砹诉@么一句。

婉春看了眼又長高不少的小樹苗,沒說什么。

轉身仔細打量了婉春一番,八爺說:“明天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除了這貝勒府里的人,婉春想不出還有誰認識她。

“當今皇上?!?

婉春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沒發出一絲聲音。

這個反應,八爺還算滿意。

恩,還行,還是有些敬畏的。

“皇上因為知道口罩是你的主意,所以想見見你?!?

婉春'哦'了一聲。

八爺繼續向婉春說明:“皇上即位已快五十年了,年紀越大他越容不得別人質疑他,所以,明日朝堂之上,你的每一言每一語都要仔細斟酌,千萬不要觸怒他?!?

婉春看著八爺,八爺這是在擔心她禍從口出嗎?

婉春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天我就只撿好的說,一個勁地夸他不就行了。”

看婉春又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八爺的臉一黑:“你明白個屁,皇上也不是傻子,一味的阿玉奉承他也很討厭,我是提醒你,明日你一定要萬分小心,打心里懷著敬畏之心,千萬不要想著你那個什么人人平等的鬼想法。”

難得聽八爺說臟話,婉春剛想笑,才發覺八爺一臉的凝重,看來,他真的很擔心她。

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婉春說道:“好了,八爺,你放心吧,我不是傻子,我心里都有數,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我明白。”

八爺總算松了口氣:“那就好,今晚,你早點休息,好好想想明日該怎么回答皇上的問題。”

“你今晚不住這兒嗎?”

話一出口,婉春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她腦子壞掉了,怎么張口就這種話呢,好像她多饑渴多渴盼他似的。

八爺莞爾一笑:“今晚我還有事,怎么,想我了?”

婉春一扭頭:“鬼才想你了,你趕快去忙你的吧?!?

戀戀不舍的,八爺離開了落霞閣,直到八爺的人影不見了,婉春才回到自己的屋子,一眼就看到了那兩個已經落了不少灰塵的杯子,抓了一把紅豆,婉春笑著放進了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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