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顯然也沒有想到他不會躲,看著他額上的青紫愣了愣,幾秒后還是硬著聲冷哼道:“六年前今安才幾歲,你就對她起了心思!難怪她要跑到國外去,你讓我怎么和今安的奶奶交代?”
“您生氣我能理解,”楚循的眼神未變,“我選擇和您坦白,就是想明明白白的告訴您,除了寧今安,誰都不行,您說我荒唐也行,罵我無恥也罷,總之我是非她不可了。”
楚循的話擲地有聲,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這副模樣哪像三十多歲心智成熟的男人,反倒像是二十歲剛出頭并且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愣頭青。
自己的兒子是什么脾性她又怎么會不清楚,楚循在許多人眼里是個溫潤平和的人,像是對什么都不上心,又或者說仿佛是在這世上沒有什么能夠引起他內心的波瀾,可何云最明白,在他這樣的外表下,實則比誰都要執拗。
當初他不顧他父親的反對,執意要學鋼琴,知道他父親不肯,便自作主張要出國去,誰都攔不住。
后來他父親去世,他因心中有愧,又突然放棄了學了這么多年的鋼琴,大學轉而選擇了學醫,之后便一門心思地撲在了學醫上。
何云那時也不知該怎么說他好,如要說任性,可楚循終究沒讓她失望過,不管是學鋼琴還是學醫,他都如此的出色。
現在也是一樣,今日這番話并不是像他說的那般只是告知她一聲,而是表明了自己的決心,他既已做出了決定,便是說什么也不會改的。
楚循看出他母親的表情有了一絲松動,打算乘勝追擊,開始循循善誘,“今安您不是一向疼愛她?”
何云鼻子里發出一聲“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著什么,我是疼愛今安,可一直把她當成女兒那般,你倒好,對人家存了那種心思?!?
“您還可以當她和從前那般。”
“你說得輕松!”何云氣不打一處來,“人今安知道你什么想法嗎?”
“知道?!背降耐鲁鲞@兩個字。
“你……”
也是,都被直接按在車門上了,尋常人的“叔叔”能這么干嗎?
何云憋了憋幾秒,還是敵不過自己心里那點想要一探究竟的念頭,問道:“那今安對你是什么態度?”
楚循聞言,有些無奈又有些苦澀,沒了方才氣勢逼人的姿態,“躲著我呢。”
“也對,今安晚上才說自己沒有喜歡的人。”
不知怎的,楚循從這句話中聽出了自家母親的嘲笑,不過也代表她不排斥他對寧今安的感情,是個好事,“您不生氣了?”
“我生氣有用嗎?!”何云提高了音量質問道,片刻又降了下來,妥協著說:“罷了罷了,你們年輕人感情的事自己折騰去吧,我不過是個半截已經入土的老人,還能說什么?!?
楚循向來最了解自己的母親,知道她的嘴硬就是一時的,用不了一會兒便心軟了,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說:“這事兒和今安沒有關系,您不能因此有其他看法?!?
話音剛落,就見何云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她指著楚循罵道:“你媽我是這樣的人嗎!我就算怪也只會怪你!今安是個好孩子,我又怎么會舍得怪她!”
“行行行?!背s忙舉起手做投降狀,“是我說錯話了,您別生氣?!?
“趕緊從我眼前滾!”何云不耐煩回他。
目的達到,楚循也不在她的眼前惹她心煩,被這么一趕就要從客廳消失。
“等等。”何云又出聲叫住了他。
“怎么了?”楚循停下腳步。
“我可警告你,”何云厲聲威脅他,“如果敢對今安不好,看我收不收拾你。”
楚循好笑道:“到底誰是你親生的?”
“我管你是不是親生!”何云反唇相譏。
“您放心。”楚循收起笑,再次轉身面向自己的母親,臉上的神情很是鄭重,“如果我會盡我所能對她好。”
把過去六年的遺憾加倍彌補回來。
得到他的保證,何云的臉色稍霽,不忘嘲諷他,“說的你好像追到了人一樣。”
“……”楚循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緩了幾秒,才說:“您手機的那些名單可以刪了,或者介紹給其他人?!?
名單指的是相親對象,他母親可是動用了一大堆人脈,把那些與他年紀上下的單身女性全都記在了手機上,就等著哪天讓他一一見了。
“再等等,說不定還會用得上?!?
*
這天是周六,寧今安還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沒處理完,在公司待到了傍晚。
恰好她的車今天送去保養了,走到公司樓下,她打開手機上的叫車軟件,等了許久也不見有司機接單。
周六的京城也和工作日沒有什么不同,就連叫車都還是一樣的難。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她的身前。
車子后排的車窗降下來,露出江潯的臉,他掃了一眼她的手機,問道:“你的車呢?”
“送去保養了?!?
江潯收回視線的同時說道:“上車,送你回去。”
見她猶豫不決,開車的楊助理適時開口說道:“寧主編,這個時間點可不好打車呢。”
說完,楊盛澤下意識往江潯臉上看去,而江潯也看了他一眼,楊盛澤好似因為這一眼受到了鼓勵,繼續說,“快上車吧寧主編,不然我停在這兒要造成交通堵塞了。”
等在后頭的車似乎為了證明楊盛澤所說不假,發出了代表車主人不耐煩的車笛聲。
見狀,寧今安只好上了車。
還是和往常那般,兩人一左一右地坐在車子后排,寧今安一個抬眼就看見了江潯額頭上的紗布,依舊還有血滲出。
“什么時候出院的?”
江潯不答反問,“你還記得我受傷住院的事?”
又來了,如此咄咄逼人又陰晴不定的江潯,寧今安感到無可奈何,“江潯,如果你以后還要這樣說話,我想我和你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也不必有過多的接觸了。”
寧今安毫不留情地吐出這樣一句話,她是那種別人對她來硬的,她也照樣以同等的方式回敬。
江潯喉嚨里發出一聲輕笑,眼眸中卻盛著涼薄,“寧今安,你如今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你,才敢這么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