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連柒，這個名字秋黎并不陌生。

聽到落宸風和秋黎喊出的名字，陸琰之也明白了個大概。

“可你為什么要云嵐？”秋黎問出了心中所想。云嵐是越女沒錯，但這和江云袖以及鬼市應該沒有什么大的聯系。

江云袖輕笑一聲，說道：“秋黎姑娘，你在這世上活了也不下百年，也應該知道這越女是天生的統治者。”

“沒錯。”秋黎見江云袖停止了話語，便接下去說道：“越女是天生的統治者。得越女者有八分可得天下。”

“還有一句話。”江云袖定定的看著云嵐：“得歲月者得六界。”

只一句話，秋黎便不說話了。江云袖的話明擺了是在威脅自己，也是在告訴陸琰之自己的身份。

這么明顯的暗示陸琰之不可能聽不懂，他看著江云袖，說道：“你想要天下？”

“哈哈哈…”江云袖仰天笑了三聲，才接著道：“天下？我不要天下。你看看我，雖為這鬼市的主人，卻只能生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只有夜晚才能出現。我受夠了！我要出去，我要去看那日出。我要看著太陽落山。而這一切，都只有云嵐能做到。”

秋黎看著江云袖，一言不發，她也經歷過暗無天日的日子，所幸的是她比他自由，她可以暢游三界。

陸琰之看著情緒近乎失控的江云袖，無奈地搖了搖頭。

似是看出了陸琰之的想法，江云袖開口道：“我貪？我要的不過是正常人的生活，這也有錯嗎？”

“你為什么會成為鬼市的主人？”陸琰之反問道。

“為什么會成為鬼市的主人？”似是問他們又像是在問自己，江云袖慢慢滑倒在椅子上：“當年…”

當年的江云袖，也是一名讀書人，十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考上了榜眼，想著終于可以不負月冰，那個一直陪著自己的女孩子。

奈何天違人愿，月冰終是沒有等到他回去的那一天。

月冰被家人強行賣入青樓抵債，等到他回去的時候，月冰已經不是那個看著他就會笑的單純的女孩子了。

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賣笑的女孩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身傲骨的月冰會變成這樣。

月冰對別的男人的笑和對別的男人的討好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終于他忍不住，在她帶著一個陌生男人上樓時，強行將她拉走：“為什么會這樣？”

他的眼里滿是怒氣，明明說好了他金榜題名歸來時就娶她的。

“正如大人看到的那樣。”月冰不去看那張熟悉的臉，那會讓她心痛。

“為什么…”他一把擁她入懷，在她耳邊喃語：“怎么會變成這樣，我把你贖出來…”

縱使他再多的話，再多的深情，換來的卻是月冰狠狠地推開他。

“大人請自重，妾身為青樓女子，怎么能污了大人的府邸。”

他從未想過，月冰會用這么冷漠這么陌生的語氣，跟他說這么狠的話。一時間竟愣在那里不知該如何反應。

而后月冰轉身離開，不在留戀身后的人，她知道，越給他希望，他越失望。

江云袖看著月冰的背影，手早已握成拳，他一點都不知道，月冰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他放棄她。

但他當時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沖動沖破了理智。他拽住月冰，將她帶回家，不顧她的反對，強行要了她的身子。

等到他的理智回來的時候，自己早已伏在月餅的身上，做著月冰最不想讓他做的事。

月冰心里明白，從她自己第一天被賣開始，自己就注定不屬于這個她愛了十年的男人。

他看著月冰在他身下流淚，自己的心也是抽痛著。說好了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到頭來卻成了勞燕分飛。

“月冰。”他流著淚撫上她的臉，輕輕擦去她的眼淚：“我不管你怎么樣，你都是我最愛的人。”

“云袖。”月冰含淚抱住他，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上下。

一夜旖旎。

等到江云袖醒過來的時候，月冰已經離開了，只留下滿是淚痕的書信：

云袖，我們終究是天涯各自。你的路還很長，我不能成為你的牽絆。從此之后，再不相見。

再不相見！他的心里只盤旋著這四個字。淚早已落下，和著紙上已干的淚痕和墨跡，暈染出一大片墨色。

自己終是沒有留住她。江云袖癱坐在地上，一遍遍地看著這熟悉的字體。

這字是自己教她寫的，又怎么會不熟悉。

月冰回到花月樓，老鴇早已沒了耐心，下令將她關進柴房。

云袖，我們來生，再也不見！她從袖子里拿出自己早已備好的刀片，結束了自己的姓名。

等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月冰早已被下葬，只有一個破涼席子裹著。

他挖開她的墳，將她好好安葬在自己父母的墳旁，上字：吾妻月冰之墓。

他坐在墳上，靠在墓碑上，仿佛這樣可以再和月冰多待一會兒。

不知等了多久，他終于起身離開。

他辭了自己的官職，對皇帝說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以求回鄉自生自滅。

皇帝不想放過這么一個良人，召來太醫為他診斷。可連太醫都說，心病人間藥怎可醫。

皇帝終于同意他回鄉。

他在墳邊搭了個草房，住了下來，打算陪著她，直到死去。

直到那天，他的屋子前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說，這世上有一個地方，名為鬼市，而這鬼市，縹緲無蹤影，只要找到，便能滿足他的一切愿望。

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再見月冰，他想回到過去，阻止月冰被賣入花月樓，阻止這一開始的悲劇。

于是他開始尋找，這一找，便是十二年。

十二年，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足夠讓一個風華正茂的人白發蒼蒼。

他終于看到了鬼市，那個傳說可以實現一切愿望的地方。

他不顧一切沖了進去，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后那人露出的陰險笑容。

而他身后那人，正是告訴他鬼市可實現一切愿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