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落在寒笙肩頭，覺得主人真是厲害，三兩句已成定局。

它直接飄過玻璃窗，飛到裴肆身邊晃悠，對比曾經大殺四方的邪魅魔尊，實在難以想象他會變成現在這個單純無害的模樣。

寒笙眼中劃過一絲狡黠，試探她：“那你是要簽了？”

楊宴聽她這話有些不對勁，反應過來她原來是要給自己推薦人選來著，環顧室內，明黛最有可能認識的應該就是程堯了。

程堯實力在這一批里確實是頂尖的，長相帶著幾分傲氣。人設倒是很吃香，小狼狗什么的女孩子最歡迎了，實力尚可。

可惜他是大少爺，她不歧視富二代，可惜曾經接手過一個牛氣哄哄、鼻孔朝天的藝人，之后她立誓就再也不接觸有錢的了。明黛是無意間簽約的，在此之前她沒見過明家小小姐。

程堯一看就是一個不聽話的富二代，太麻煩了。光是腦子里想象一下這種少年放在自己手里幾天，楊宴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若是寒笙真的推薦他，看在她的人情上也不好推辭，一下帶三個人，她想想就吃不消了。

她頭靠過去，也悄咪咪地試探：“你說的是哪個？”

寒笙頷首：“就你剛才中意的那個。”

楊宴心里松了一口氣，原來不是程堯，不是就好，后又疑惑：“嗯？你怎么認識他的？”

寒笙隨便扯了個謊：“他是京影的，我有個老師是那兒的教授，剛好教他，算是學長。那個老師很喜歡他，在我面前常夸，我就記得他了，不過他大概不認識我。”

楊宴聽到這話，對裴肆越來越滿意。能讓京影老師認可，還在足夠優秀的明黛面前贊賞的人，人品和實力應該都不會有什么差錯。

她跟寒笙說了一聲，就連忙回去擬合同了，再找人查一下，確認無誤之后，爭取在下班之前簽約。

寒笙在窗外的走廊里站著，屋內議論紛紛，都在討論她到底在看什么。相思飄回到她身邊，就聽見她冷冷地說：“你以前認識他？”

“認識，魔尊大名鼎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它想說主人您也認識他，可是怎么也說不來。相思心里暗罵月汲小氣，還給自己下了禁語咒。

寒笙覺得它說話陰陽怪氣，還有一股酸味，繼續問它：“這也是他本來容貌？”她覺得不太像，那張臉很乖，似乎都不會生氣。

“是的。”

她聽到相思肯定，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誰會想到有著這樣的一張白凈安靜的臉龐，卻會和神界分庭抗禮數萬年，殺伐極重。

但是相思卻清楚地記得當年就是他把自己從錦衣玉食的銀河深處擄出來，簡直是兇神惡煞、粗魯至極。

屋內已經開始繼續訓練，里面放著一首超火男團的搖滾音樂，節奏感極強，稍有漏神就會踩錯點，跳錯步。但是外面站了一個寒笙，里面的人大多都心神不寧，一首歌下來竟然沒有一個人完全跳對，氣得舞蹈老師大發雷霆。

老師沒有理由對明大小姐發脾氣，也不敢對她發脾氣，就只能訓斥那些練習生。

他們二十個人左右齊刷刷地站了一排，大多都低著頭，聽著他罵：“你們只有這一次機會，沒點本事趁早回家。一共幾百人爭六個名額，你們還在這里浪費時間！到底想不想出道？”

這些人里只有程堯靠著墻歪歪扭扭地站著，舞蹈老師知道他在這兒也只是玩票，怎么樣都會火，索性也不管他。但是其他人沒權沒勢也沒多大背景，還不上進，就等著在這里悶不作聲地耗費青春一輩子。

相思問：“主人不進去阻止一下嗎？那個人在氣頭上估計會罵很久的。”

寒笙瞥了一眼裴肆，見他面無表情，覺得噴著唾沫性子的訓斥對他也沒什么影響，就轉身離去：“有什么好阻止的，連最基礎的都做不到，注定在這個圈里蹉跎一輩子。”

“別人與我何干，我的任務只負責裴肆。”果然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神尊，心里早就毫無波瀾，即使裴肆突然橫死在這兒，估計她的心里也只有驚詫。然后再揮揮手，去別的地方找魂魄碎片，反正缺這一兩塊也沒什么大礙。

相思不懂裝懂地點頭，反正主人說的都對。

……

晚上八點，楊姐下班前去了一趟訓練室，彼時里面恰好只剩下裴肆了，她進去把他叫出來，二人一同來到四樓辦公室。

他看著桌子前那份合同，驚疑地抬頭問楊宴：“楊姐……你這是要簽我？”

楊宴點點頭：“你先看一下合同，沒什么意見你就考慮一下簽約吧。”

合同中規中矩，有些苛刻的條件他也能忍受，一下子簽十年，變相地等于賣身契，比普通的練習生待遇要好一些。這也是圈里的常規操作，無論能不能火都是賣掉自己的青春。裴肆很現實，不是傷春悲秋之人，他明確的知道人生里每一個階段他需要什么、他渴望什么。

他粗略地看到一條“前期不允許戀愛”，依舊沒有遲疑地簽了字。

楊宴看他簽字心里激動了一小下，表面依舊端著金牌經紀人的架子，冷淡地說：“你現在的進度不變，但是每次晚上下課的時候我都會給你額外安排加訓。你的舞蹈基礎太差了，這方面跟別人差了太多。”

裴肆垂眸，點了點頭，沒有反對。

“你以前的公共社交賬號也要交給我，我幫你清理一下言論，然后再還給你。還有你家里……”楊宴看了一下資料，看到“家庭”那一欄頓了一下。

“我可能需要先預支工資，很抱歉。”楊宴看他毫不客氣地說出來，也知道了他看出來自己有價值才會這么說，但是這種純粹為了金錢目的的人倒是好搞定。

寒笙之前也跟楊宴打過招呼，用她的錢以楊宴的名義借給裴肆，先把他家里的事情料理干凈，才能安心搞事業。

楊宴思索了一下，覺得不能白白便宜了他：“我可以先借你，但你要先簽一個對賭協議。”

如果裴肆不能完成合同里所說的，譬如一年里要給公司帶來多少的經濟效益，未來幾年成為二線藝人……那他背負的債務會更多，甚至會被雪藏。

但合同里寫的都是，在他認真工作的情況下力所能及之事。只要他沒有別的歪心思，楊宴也絕不會虧待他。

裴肆坐在對面，沒想到事情這么順利，他以為會要求做一些越出底線的事情，他一言不發，低頭拿筆簽了自己的名字。

“你就沒有什么要求？”楊姐看著這個乖少年，身上有一種安靜的氣質，不言不語，是一個好苗子，眼中越發滿意。

少年的嗓音清澈，大概是長時間運動缺水的緣故，導致聲音磁性有些低沉：“沒有，我只需要錢。”

他的眼神沒有其他雜念，只有這一個要求。

楊宴點點頭：“過幾個月你們這群訓練生會參加[造星時間]，我想讓你趁此出道，最好拿到C位，也好有資本給你安排一些好的通告。”

“嗯，我會的。”裴肆其實很有把握成團，離進入節目開播、封閉訓練還有三個月，他可以把舞蹈方面速成，唱歌方面他也從來不擔心。

“那你回去吧。”楊宴說完低頭收拾東西，下班回家。但是她的內心已經激動得不行了，內心一直在喊：“啊啊啊這孩子可真乖啊！”

正好寒笙約莫著楊宴快要下班了，剛到四樓，就看到裴肆從辦公室出來。溫和內斂的少年漸顯鋒芒，沒有了裴母病情的束縛他，以后裴肆只會走得更好。

她微微頷首，點頭示意，裴肆愣了一下，連忙打招呼：“明姐好。”

演藝圈從不看年齡，只論出道年紀，明黛從小就進圈，論資歷，一些中年人的經驗還沒有她的多，擔他一聲姐沒錯。

她沒多看他幾眼，就開門進辦公室了，裴肆也不以為然，畢竟她對自己還不熟，也不知道自己被簽約，以后就是她的同事了。

“主人，怎么不和他打招呼？”相思晃晃腦袋，覺得這種偶遇簡直是可遇不可求。

楊宴此時打算離開，邀請她一起去吃晚餐，她點點頭應了下來。

“對于他來說，我們不熟。上趕著去打招呼，只會讓他覺得我有所企圖。如今成了一個經紀人手下的，有的是機會相遇。”寒笙不著急帶走他的元魂，畢竟神仙活得久了，無情無欲的，感受一下沿途的風景也挺好。

相思聽到這話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主人竟然不愿意早點搜集他的元神，那那個人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啊……但是它并沒有催促的意思，回來得晚一點才好，免得那人總是蹂躪欺負自己，還把自己扔去和他的囚獸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