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踏往下狂奔,轉(zhuǎn)了幾個彎就看到低處的河谷,那里,有一對人馬簇?fù)碇欢Π伺_的官轎,艱難地行進(jìn)在白花花的水流當(dāng)中。
“讓他們先走吧!”楊金花勒住了馬,“對岸就是貴陽地界了呢!對了,那邊的坡頭上有一個集鎮(zhèn)叫新店子。我們得在新店子找鐵匠鋪打兩把刀和幾根你最擅長的峨眉刺,還有兩身男人的衣服?!?
楊金花和楊貝貝跟在郭子章轎子后面不遠(yuǎn)處慢慢走著的時候,她們哪里知道,郭子章正在與行進(jìn)在身邊的安邦彥和陸林豹說著樊龍和樊虎的事呢!
“陸師父,”他首先喊了一聲陸林豹,“這次本官能夠脫險,也多虧有你們啊!不過有一件事我還得跟你說一說?!?
“有什么事郭大人盡管吩咐,我一定竭力去辦就是了!”陸林豹回答。
“是這樣,我來的時候和安邦彥老弟說過樊龍和樊虎的親事:他們是安老弟的外甥,這次不止只想護(hù)送我去貴陽,還要繞道石柱,去看看你的那兩個外甥女呢。本官答應(yīng)過他們:若是相互看上了,就會親自求李化龍給他們保媒。偏偏大家在這里就遇上了,要說也是緣分啊!你也看見了,兩對年輕人是你有情我有義的,她們的事......”郭子章說到這里后打了個頓,想著該怎么說話才好。
“這個郭大人放心,孩子的父母都沒了,我和哥哥陸林虎就是她們最親的人?!标懥直f,“看來戰(zhàn)事是越來越緊迫了,樊家弟兄也不用再去石柱,大家還是先準(zhǔn)備好如何對付楊應(yīng)龍那個屠夫要。他們的事嘛,只要年輕人相互看上對方,做舅舅的絕對不會反對?!?
“那我和陸師父就算是親家了?。 卑舶顝└吲d起來,“等平息了播州亂賊,我親自帶著兩個外甥去石柱提親!也不用麻煩李總督了,到時候就請你那個女弟子秦良玉保媒吧!”
這邊在說話,走在前面秦良玉身邊的吳家兄妹的耳朵同時都發(fā)起燒來。
“誰在說我們的壞話吧?”吳懷瑾摸了摸自己的臉。
“誰?”秦良玉卻開始在拿兩姐妹取樂,“除了后面那兩個扛著鐵棒的大漢還會有誰呀?一定是他們的視線被郭大人的視線給擋住,看不清你們的后影了呢,怎么樣???在男人懷抱里的感覺不錯吧?”
再說楊國棟和楊通楊達(dá)他們在水西地界的集市上胡亂買了兩匹馬騎回了播州。
楊應(yīng)龍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又聽說楊金花和楊貝貝她們要繼續(xù)行刺郭子章,便大罵起來:“混蛋!我說你們是不是豬腦子啊?你們都傷成這樣了,那人家的護(hù)衛(wèi)是真的有本事呢,還要讓兩個妹妹去冒險嗎?”
“郭子章的護(hù)衛(wèi)沒什么本事!有本事的是安邦彥和那個樊龍和樊虎,”楊國棟回答,“還有石柱那邊過來的秦良玉和吳家的兩姐妹。我們就是被那三個女人所傷的!”
“秦良玉?又是那個秦良玉?”楊應(yīng)龍暴跳如雷“你們不只丟臉,還把自己的妹子也丟了。馬千駟就死在她的手里呢,看來這兩個姑娘是兇多吉少了。”
“不至于吧?有田家兄弟和他們新拜的師父圓通和尚幫忙,還是有機(jī)會殺死郭子章的。”
“哪里來的什么圓通和尚?”楊應(yīng)龍問。
楊國棟聽到父親問話,便把他與楊通楊達(dá)如何在金家山埡口放雷石失敗,又如何遇上了陸林豹和秦良玉她們,楊通楊達(dá)又怎么中計,后來又怎么被圓通所救的事說了一遍。
“陸林豹沒有死?”楊應(yīng)龍有些吃驚,卻又問道“這么說這個圓通還有些本事?他說了他的來歷嗎?”
“沒說,只說在緬國那邊做和尚呢!不過我看過他飛騰的動作,與那天陸林豹跳崖時的姿勢一模一樣呢!”
“莫非是他?”楊應(yīng)龍喃喃著,“是他回來了?”
“誰?”
“什么圓通,他名叫袁特旺,與陸林虎,陸林豹是師兄妹呢!”楊應(yīng)龍說,“他喜歡陸林豹的妹妹,人家卻嫁給了涪陵吳秀才為妻。這家伙真也夠狠,居然半夜?jié)撊雲(yún)羌?,把吳秀才的腦袋割了下來。不過他既然學(xué)了許多本事,肯幫助我們就是好事,只要不讓我們家兩個姑娘吃虧就好!”
大家正說著話,卻有人來報:“三姨娘和二爺家二公子回來了呢!”
“那事情辦得怎么樣?快叫他們進(jìn)來。”
報信的人出去一會,田雌鳳和楊珠就進(jìn)來了。田雌鳳披頭散發(fā),一身血污和泥濘,已經(jīng)沒有一點貴婦人的樣子。
“老爺——”
這個善于撒嬌的女子未說話,先流淚,哀愁滿面卻總是不說話。楊應(yīng)龍看出那是真正的傷心。
“你去后面休息一會叫人療傷,受了什么委屈就讓楊珠說吧!”楊應(yīng)龍倒是真的對這個三夫人好,“我哪個時候見過你這個模樣呀!”
“老爺——”田雌鳳又叫了一聲,便痛苦地往后門那邊去了。
“我們呀!本來已經(jīng)在武侯祠連人帶轎子劫了李化龍,沒想到半道上會殺出程咬金,被何思那小子帶著一班人馬劫去了呢!”
“何思——帶走張時照家那條母狗的何思?”楊應(yīng)龍吃了一驚,“他那點本事怎么能從你們手里把李化龍劫走?”
楊珠見楊應(yīng)龍有問,便把他們在武侯祠如何抓到李化龍,又如何被何思他們抬著棺材在水塘中間的窄道搶走的事說了一遍。
“那就不是何思領(lǐng)頭劫走李化龍了,一定有高人在指揮著他們呢!”楊應(yīng)龍說道,“你說何思的功夫變好了我還可信,可是指揮他的人一定是忠州那個富商秦葵啊,聽說他在成都有幾間店鋪,不是那個家伙又是誰?秦良玉既然知道我們?nèi)ニ饕诱碌拿鸵欢〞牢覀冞€會去成都找李化龍的麻煩的。”
“秦葵?”
“就是秦良玉的父親!”楊應(yīng)龍說話時看了那邊用布條纏著腦袋的楊國棟一眼,“上次我們找他打親家不成,現(xiàn)在是完完全全變成仇家了!”
楊珠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楊國棟和楊通、楊達(dá)狼狽的樣子,還知道他們吃了秦良玉的虧,想去問候一聲也不好,只得尷尬地站在楊應(yīng)龍的面前,不知該愁還是笑。
“對了,你說你三娘已經(jīng)拿到了李化龍的兵力部署,卻在你手中丟了?”
“當(dāng)時我只顧著去救三娘,卻不堤防被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刺了一槍,好得我讓得及時,要不然......”楊通抬了抬他的右手,右手下的衣襟破了一個大洞,腋下一溜血痕。
“你三娘讓你大聲地念叨李化龍的部署鎮(zhèn)住那狗官,你還記得其中的內(nèi)容嗎?”
“只記得幾句:‘川軍分作四路:第一路住綦江,總兵劉挺,副將麻貴、董一元;第二路住南川,總兵馬孔英,副將周國柱、冉御龍;第三路住合江,總兵吳廣,副將徐世威......’”
“那么你留心過下面的內(nèi)容嗎?比如湖廣軍的領(lǐng)軍頭領(lǐng)是誰?他們部署在哪里?”
“留意過,不過記得不明白,湖廣軍......湖廣軍,對了,湖廣軍分為兩翼:一翼住白泥,總兵陳璘,副將彭養(yǎng)正;另一翼由副將陳良玭帶領(lǐng),和牙將單宜一起駐守龍泉;巡撫支可大住沅江策應(yīng)。”
“這就對了嘛!”楊應(yīng)龍夸獎到,“還是我們家珠兒記憶好,比你楊國棟哥哥還強(qiáng)喲!這樣吧!你歇息一天,后天便領(lǐng)一隊人馬去探明這湖廣軍的動向,隨后我叫人領(lǐng)兵向東,我吩咐過金花和貝貝,讓她們也去黔東邊界的,你可能會在那里撞上他們呢!李化龍既然要執(zhí)我播州于死地,我們就先拿他家鄉(xiāng)的子弟開刀!”
“好的!”楊珠出去了,楊應(yīng)龍把臉轉(zhuǎn)向楊國棟他們,“你們也去吧?好好的將息幾日,楊珠的格斗功夫是比你們好!可馬上沖殺我還要仰仗你們。”
“好的!”楊應(yīng)龍的肯定讓三兄弟有了些精神,就都回答了一聲,開門走了出去。
幾個人出門后沒走多遠(yuǎn),便遇見了楊家二爺楊兆龍,他急急忙忙正往宣慰府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