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花與馬千駟說話時,他們從播州帶來的幾個軍士陸陸續續從石柱宣撫使衙門逃出來了,加上遠遠地跟在馬千駟和楊金花后面出來打獵的幾個,十幾個人簇擁著馬千駟和楊金花往播州的方向就逃。
馬千乘沒有派兵追趕。
馬千駟他們剛剛逃到蒙水邊上,卻與正要前往播州的楊珠相遇。
楊金花向楊珠訴說了自己的遭遇。楊珠卻要他們不要逃跑,要繼續潛伏在石柱的深山中,按照楊應龍的計策刺殺馬化龍后,嫁禍馬千乘。
馬千駟和楊金花沒有想到秦良玉會讓吳懷瑾和吳懷瑜兩姐妹暗中跟蹤從石柱宣撫使里逃出的楊家親信,最終盯住了他們的一舉一動,這才挫敗了他們的陰謀,救了李化龍性命。
馬千乘頹然坐在地上發呆了好久,才叫人收殮好馬千駟尸體,運回家超度安葬。
當晚,李化龍便被馬千乘和秦良玉請進了石柱城中。
馬斗斛設宴好好地招待,宴席上馬斗斛便提出了自己意欲退位,讓馬千乘接任宣撫使職位的事情,求任新三省兵馬總督、四川巡撫李化龍代為上奏朝廷。
李化龍當即答應了。
第二天,李化龍隨便走走,看到石柱宣撫使衙門的布防有條不紊,又看了看馬千乘和秦良玉,暗暗想著這土官當中還真的藏龍臥虎。
這位總督大人在馬斗斛的陪伴下從驛館出來時,馬千乘和秦良玉已經開始在校場訓練馬家剛成立的“白桿子軍”了。
喊聲起處,清一色的白桿子槍,陣法嚴密,進退有度。
馬千乘和秦良玉見總督大人來了,雙雙走下點將臺來迎接。
李化龍上了點將臺,看著白桿子軍手中的槍,奇怪地問馬千乘:“怎么要在槍尾裝上一個麻繩套索呢?”
“回總督大人!”馬千乘心奮地說,“套索是秦良玉建議這樣做的,這套槍法也是秦良玉自創的呢!其中既有槍招,又有棍法,簡捷而實用!”
“哦!有什么講究嗎?”李化龍又問。
“在貴州大山中,最能找到的兵器就是棍,棍上裝上槍頭就是槍了呢!”馬千乘說,“素貞在深山里練功,看到長臂猿如何利用他的長臂攀爬的過程,想著短期內要訓練出一只有輕功善攀爬的隊伍不切實際,于是就想出了這個增加軍士臂長的方法,利用槍尾的套索上樹攀巖,真把方便多了呢!“
李化龍內心里當即有了要訓練一只標兵的想法。
他卻問馬千乘:“楊應龍知道馬千駟死了,一定會派兵復仇,你們該怎么辦?”
“不怕,”馬千乘回答,“素貞已經分析過了呢!我們也與酉陽宣撫使冉御龍聯合了。只要我們守住關隘險要,可保萬無一失呢!何況楊家不敢孤軍深入,要攻擊我們,還得先攻破綦江、涪陵,再越過蒙水才成啊!”
“哦,這樣最好,你們不必出擊,等各路大軍到了,再共同進退。”李化龍吩咐道:“到時還指望你們殺敵立功,報效朝廷。”
“遵命,”馬千乘向李化龍稽首,“一切聽從總督大人調遣!”
“哦!”李化龍卻偷偷地對著馬千乘的耳朵問,“也不知什么時候你們才結婚啊?”
“還早,”馬千乘把臉一紅,“素貞的意思是要看著楊應龍被剿滅了,再辦我們的事!”
“那好!”李化龍說,“等你們有了功勞,我就親自給你們操辦!”
當天,李化龍就托馬千乘派人帶了一封交與冉御龍的親筆信。
又過了一日,李化龍前往忠州,查辦了忠州刺史曹錕,恢復了馬斗才忠州同知的職務,接著上疏朝廷彈劾還在四川的邱成云
幾天后,李化龍到了渝州,就在渝州府衙發號施令:要一人趕往貴陽,把一封信交給新任巡撫郭子章;要一人趕到播州,作為自己的使者把另一封信交予叛亂了的宣慰使楊應龍;傳令渝州總兵萬鏊從潘松移師駐守渝州城,訓練兵馬,聽后調遣。
李化龍說自己兼任四川巡撫,自然要親自去成都,協調各方人馬,準備南征殺賊。
播州這邊,楊金花逃回來了,向楊應龍哭訴了馬千乘、秦良玉殺了馬千駟,救走了李化龍的信息,悲憤交加。
這時卻又有人來了報:“主子,綦江游擊張賢良在東溪殺了我們好幾個苗兵呢!”
“什么?”楊應龍按捺不住怒火,叫一聲,“把楊兆龍叫來。”
楊兆龍到了,兩人商議:雖然暫時無力組織大隊人馬打到石柱,但可以趁朝廷大軍未到時突襲綦江,一來算是給自己的女婿報仇,二來可以為將來的軍事行動籌集糧餉,三來直接可以把勢力推到長江南暗,形成東、西、北三面臨水易守難攻的格局,還可以震動朝廷,好作將來談判的籌碼。
原來楊應龍反了幾次都受到了詔安。這次也不想真正造反,只不過飛練堡一戰后,有些騎虎難下了。他還在幻想著老調重彈,卻不知道萬歷皇帝“改土歸流”的策略正要首先拿自己開刀。
楊兆龍表示贊同,同時他還向哥哥推薦了自己的兒子楊珠:“對了,楊珠剛剛剛剛學成回來,可不可以讓他一試身手?”
“當然可以啊?”楊應龍十分欣喜,“楊珠這段時間的表現就不凡,我正要看她在戰場上的身手喲!”
商議定了,楊應龍叫吹響牛角,各路將領都急急奔往議事廳聽命。
這個苗家土司還真的有些將才,胸有成竹,指揮若定——
她要楊國棟領五千兵駐守沙溪績麻山,防備水西、永寧、貴州兵馬;要婁國、婁政各帶一千人馬,分別向南川、江津推進,只作襲擾,策應攻打綦江隊伍,不讓敵人增援;自己與楊珠同引三千騎兵,偷偷前往綦江來;要楊兆龍領五千步卒在后接應。
一路上,楊應龍看到自己的侄兒楊珠英姿勃發的樣子,高興得不得了。
翻過一個山埡就是綦江城了,正好遇著出城哨探的游擊張賢良,帶著二十來個騎兵正往這邊狂奔。張賢良突然見了楊應龍他們,慌張地唿哨一聲掉頭就跑。楊應龍立即吩咐大家要緊緊跟在他們后邊,趁勢殺進綦江城。
這時在城樓上目送張賢良轉過了山埡的綦江守將房嘉寵正要轉身回去,卻突然張賢良掉頭往城門奔來,知道出現了變故,大喊著要兵士們趕緊上城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