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何為越南
書名: 江戶的江湖作者名: 唯舟本章字數: 2544字更新時間: 2020-06-04 08:26:22
劉汕神色一黯,他聽出了江戶話語中的殺意,于是他不再猶豫。
他口中一聲厲喝,一腳踢起身前書案。
書案帶著劇烈的破風聲,旋轉著朝著江戶砸來。
江戶欺身上步,右手長劍捎帶著挽起幾朵劍花,一劍劈開迎面而來的書案。
然后,江戶看到了裂開的案子后,刺來的兩柄鋼劍。
看著刺來的劍,江戶眼神平靜。
他壓身,扭胯,然后橫劍。
一步穿過握著鋼劍的素衣男子,江戶劍指飛起一腳后仍站在原地的劉汕。
江戶身后,兩名素衣男子滿眼的不可思議。
他們嘴唇張大,卻是發不出聲音。
只聽見長劍墜地的聲音響起,他們緊緊捂住自己在剎那間被切碎的喉管,無力倒地。
“沒人能救得了你?!苯瓚艨粗鴦⑸茄壑袧庥舻慕^望與不甘,突然眼睛通紅,“就像當初沒人能救得了江府上下?!?
他揮劍,劍身上白色勁氣密布。
他一劍斬碎了劉汕格擋在身前的長劍,重重砍在后者的脖子上。
“再見了,校尉大人?!苯瓚舭蝿Α?
劉汕的鮮血隨著長劍抽出的軌跡,滋濺在了少年身上。
校尉大人?
劇烈疼痛中,劉汕聽到了這句話。
他回想起了當年邊塞的無際草原,想起了宮門前的宣誓,想起了那天夜里燃起的火光。
他心中此刻突然生出了濃烈的悔恨,于是他捂著噴血的脖子,艱難開口,“小心白鹿書院的……”
話音還未落,鮮血便是倒灌進氣管,堵住了劉汕的喉嚨。
他此刻,失去了最后的意識,倒地身死。
江戶看著半身被自己鮮血染紅的劉汕,神色復雜。
這難道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江戶轉身,對著身后一眾劍客道:“清理好痕跡,不要留下任何東西?!?
“是?!?
當天夜里,幽州牧劉汕府邸失火,連帶府邸不遠的幽州署衙同時失火,部分幽州捕快同州牧劉汕大人一齊救火,竟因此不幸殉職,震驚朝野。
…………
次日凌晨,幽州城門剛剛開啟,一輛黑布遮掩的馬車便從東城門洞內緩緩駛了出來。
江戶靠坐在馬車里,閉著眼睛,回想著昨夜劉汕未曾講完的那句話。
“白鹿書院……”江戶突然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更加沉重了些。
天下有四大帝國。
如果說大唐是四國中最年輕力壯的粗魯武夫,那么北魏便是四國中最年長有禮的教書先生。
而白鹿書院,就是這個教書先生用盡了心思教育出的科考狀元。
白鹿書院在北魏的地位,比之如今扶桑教在大唐的地位有過之而無不及。
它更是被當今天下四國的讀書人,尊為圣地。
讀書人養浩然氣,修無畏法,故而白鹿書院還是當今天下四大武學圣地之一,其門下高手無數。
甚至因為其讀書人的身份,白鹿書院在大唐諸多繁華的州城內,都開設有文館,掛著資助貧苦讀書人的借口和幌子,做著些見不得人的情報交易。
畢竟,白鹿姓魏,而非姓唐。
“當年江府的滅門慘案,又和這個民間風評極佳的白鹿書院有什么關系?”
江戶掀起車窗的簾子,看著官道兩側緩慢向后移動的景象,心情突然沉重了起來。
突然,行走的馬車頓住,一個聲音響起,“師兄,到地方了?!?
江戶握緊靠在身側的長劍,掀開布簾跳出馬車,看到了拴在官道一側的老黃。
解開韁繩,江戶縱身躍上馬背,朝著依舊恭敬站在馬車旁的車夫道:“你回城后傳我諭令,幽州城洗劍池弟子,全員回撤洗劍城,不得有誤?!?
“是。”車夫聞言,平靜彎腰施禮后跳上馬車,掉頭折回幽州城。
白鹿書院,在幽州城就設立有文館。
小心點,總歸是沒錯的……江戶壓下心頭的擔心,眼睛重歸清明。
他雙腿夾緊,引著老黃,沿著官道向前奔去,只留下一地煙塵。
而此刻幽州城府衙不遠的街道口,一個臨街的早點鋪子同往日一般,開門迎客了。
泛著油光的板門被頭發鬢角已有些花白的中年漢子熟練卸掉,置于大門口。
中年漢子眉眼敦厚,是四坊鄰里公認的老好人。
他里面穿著件白色里衣,外面套著在唐人中流行的半袖,這并不臃腫的服飾,將他高大的身材突顯的淋漓盡致。
再配上他那自帶的敦厚摸樣,極討唐人女子們的歡喜。
男人放下木板剛起身,便看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妮子同比她大不了幾歲的秀氣哥哥,從里屋一起抬著張低矮的木桌晃蕩著放在了門口。
男人看著因為春寒而笑臉被凍得通紅的倆小人,眉眼中滿是疼愛。
搓了搓手掌,讓手心暖和起來的他蹲下身抱起倆小人,轉身重新邁回店里。
轉身時,男人的眼睛有意無意間,輕瞥了眼街道對面那已然被燒成廢墟的署衙,眼中閃過一絲道不明的情緒。
“老板,一碗餛飩,一籠包子?!?
就在男人剛進里屋后不久,一個年輕的食客坐在了那張矮桌旁,吆喝出聲。
“好嘞?!蹦腥藨寺?,不一會兒,端著個食盤走了出來。
食盤上,是一碗紅中帶著點翠綠的餛飩,一籠升騰著白氣的包子。
男人走到矮桌旁,遞過了食盤,然后微微楞住。
年輕食客穿著身黑色圓領窄袖袍衫,將其肥瘦得當的身材凸顯的淋漓盡致。
食客一張臉上眉眼搭配的也是恰到好處,看上去便讓人覺得異常秀美。
他看著食客的臉,當即心中嘆息,真是世道變了,這男人長得比尋常女子還要秀氣。
男人越看越發現這名食客比他在上元節燈會時,看到的回香閣頭牌還要漂亮許多。
“老板,這街對面昨夜失火了?”年輕食客接過食盤,看了眼街對面,聲音疑惑。
“對,昨夜里吵鬧的厲害,我還去幫忙救火了呢。”
男人頓住離開的身形,旋即憨厚笑道:“不過總算沒有連帶的更遠,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惜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倒霉蛋兒?!蹦贻p食客笑了笑,用湯匙舀起一個餛飩塞進口中,聲音含糊不清。
男人聞言臉色大變,連忙彎腰小聲道:“禁言!”
“那失火的地方,可是咱幽州牧劉大人的府邸和官署!官府認為有人蓄意放火,你可緊著點嘴巴,別被著急領賞銀的衙役們給摟進去了?!?
“外鄉人?”男人講完后,似有所悟的望向食客。
“不算吧。”年輕食客笑了笑,引得男人下意識避開了眼。
“我也是幽州人氏,不過前幾年參軍了,不久前才卸甲返鄉,今天剛回來?!蹦贻p食客撓了撓頭。
“對了大哥,我最近打算賣了我家祖產,您得空了幫我問問您熟悉的街坊,看看有沒有意向?!?
年輕食客吸溜了口餛飩湯,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繼而道:“我就住在隔壁街道第一家,除了飯點隨時都在?!?
“好?!蹦腥吮灸艿拇饝聛?,轉身進了里屋。
然后,他聽到了外面年輕食客的喊聲,“忘記給您說了,我叫川越,山川的川,越南的越?!?
正在切蔥花的男人動作一頓,有些疑惑。
山川的川我倒是知道,但是越南的越是哪個字?
他眼睛瞇起來,輕輕放下菜刀,俯身從柜子里提出一個鳥籠。
籠里,是一只雪白的信鴿。
他掏出信鴿爪上捆著的竹筒,從中取出條信紙攤平在案板上,小心的用一根細碳續了段話。
“何為越南?有無同音詞句?”
仔細看了兩遍,男人滿意點了點頭,將信紙塞回竹筒,捧起信鴿走到后院,將其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