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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含涼

  • 莫肯朝夕
  • 荒原十夜
  • 5443字
  • 2020-06-18 08:33:16

“喂!公延,我現(xiàn)在在115°068′,27°952′。的位置,你現(xiàn)在聽得到么?”

飛在高空,白子青大聲朝著電話喊道。她的身后,一萬多平部官軍在夜空中如一群饑餓的黑鴟,帶著呼嘯的風聲掠過月下。

“子青,你可算接電話了?!弊诒O(jiān)測室里,額哲一邊看著中央屏幕上快速移動著的藍點,一邊舉著電話說,“剛才打了五六個電話你都沒接,我們都還以為你交代了呢。”

“是嘛?”一聽這話,白子青放下手機點開了來電顯示記錄,瞬間,一條條紅色的未接記錄“滴滴滴”地蹦了出來。

“不到兩個小時怎么這么多人給我打電話?!狈粗粭l條來電顯示,白子青在高空中瞇著眼睛念道,“額哲的、安王的、柳桉的、額哲的、林孝尋的、額哲的、額哲的……”

“你再往下看看!還有驚喜呢!”

“驚喜?”聽到額哲這樣說,白子青又往下翻了幾下,直到看到最后一條記錄,她猛地剎住了身子,右邊的一只獨眼瞪得老直。

“總部,怎么不飛了?”一見白子青停了下來,那赫吹響了哨子一抬手,各營的官軍便都先后停了下來。

顫抖地拿著手機,白子青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只見在所有來電記錄的最下方,一條刺眼的未接電話明明白白地露出了屏幕:

“含涼宮。”

“看見了吧?看見了就趕快回電話吧?!痹陔娫挼囊欢危~哲焦急地說道。

“知道了,那個什么……我一會兒回給你?!?

說著,白子青掛斷了電話,隨即緊張地扯了扯領口。

在咽了口唾沫后,她抬起顫巍巍的拇指,橫下心來點開了“含涼殿”的那一條記錄。過了幾秒,電話那端響起了一首鋼琴曲的旋律。

“要冷靜、要冷靜……那赫,叫他們都別說話?!币贿厡⑹謾C舉在耳邊,白子青一邊朝那赫低聲說道。見此,那赫拔出配劍來,朝著各營左右揮舞了兩下,過了幾秒鐘,四下嘈雜的聲音便平息了下來。

“你好。”

隨著“咔”的一聲,手機中的旋律被瞬間掐斷,在短暫的沉默后,一個優(yōu)柔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微臣給長公主請安?!痹诎肟罩兄绷⒅碜?,白子青用冷靜的聲音說道,“公主,抱歉剛才手機沒在身邊,您找我有事?”

“是啊,打擾你一下?!?

坐在簾幔深垂的閨閣里,長公主一邊倚著雕梅的軒窗,一邊看著窗外江上朦朧的紅月,在江霧迷蒙的遠處,水墨畫一般的遠山在淡紅的月色里隱隱約約地綿延著。

“公主請講?!?

低頭淺笑了一下,長公主轉(zhuǎn)過頭來,一雙吊梢眼溫柔地看著拿在侍女手中的手機。只見在手機屏幕上,來電人姓名的位置顯示著“小白兔”三個字。

“子青,右廷現(xiàn)在你身邊么?”

“右……啊,平王殿下現(xiàn)在……不在……對,哈哈,不在?!碧蛄颂蚋稍锏淖齑剑鬃忧嗔駸o主地回答道。

“這樣啊,我剛剛給他打了電話,也沒人接。你要是見到他,讓他回一下。”

“微臣遵旨。”

“那好,晚安。”說著,長公主直起身子來走到侍女身邊,抬起指尖剛要按下掛斷,沉吟了片刻,又笑了笑。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說著,長公主彎下腰來面對著手機,抬起手掠了一下耳際的長發(fā)。隨著她的舉動,幾縷發(fā)絲輕柔地滑下了肩頭,“見到了右廷,麻煩你告訴他:事后別忘了寫奏報。”

冷風之中,白子青閉著眼睛吸了口氣,咬著牙關(guān),她僵硬地笑了笑。

“微臣遵旨。”

“好,那就這樣。”

說著,長公主點下了掛斷,手機另一端那嘈雜的高空氣流聲瞬間消失了,寂靜的閨房中,只有那慵懶的蟬鳴帶著花香飄入軒窗。

“公主,您已經(jīng)知道前方的情況了?”將手機拿在手里,站在一旁的侍女披著黑袍小聲問道。在她的頭頂,長長的連衫帽將她的大半個臉緊緊地遮著,“要不然,盡快下諭給忠王府求援?這事要是再拖下去……”

輕輕地坐在了黑檀的妝奩前,長公主一邊挽開盤在頭上的發(fā)髻一邊看著圓鏡里的自己,優(yōu)柔的暈光里,一絲笑意在鏡子中淡淡地綻開。

“東天一日紅,西江二月白?!?

“殿下……”

“你知道么,游惠,在所有的顏色中,我最厭惡的便是紅色?!睂⒓把拈L發(fā)散了開,長公主晃了晃頭,閉著眼睛說道,“尤其是血一般的鮮紅,總是讓我想起當年洪洞的事來?!?

一聽這話,那個侍女游惠輕輕嘆了口氣,邁著小碎步走到了長公主的身后,拿起梳子來開始為她打理頭發(fā):“十四年的事,說好不再想的,你怎么又說起來了。”

“不過幸好,世間還存在著白。無論是多么鮮烈的血紅,在白色的調(diào)和下都能變得溫馨起來?!笨粗R子里游惠欲言又止的嘴,長公主笑著拿起了湘妃扇來,只見她玉指一轉(zhuǎn),玲瓏的扇面便如孔雀開屏般展了開來。

“所以我們還是再耐心等等吧,希望我們可愛的小白兔,能刨出她心愛的胡蘿卜?!?

東經(jīng)115°067′,北緯27°952′。

“老額!完了完了!”

繞著那赫繞圈地飛著,白子青一邊撓頭一邊沖著電話說道,“長公主已經(jīng)知道我們把王爺弄丟了。”

“我估計也是,不然不會這么晚給我們打電話。”

“夏元零的位置,你那邊能不能測的出來?”

“只是有十幾個星散的信號,剛剛已經(jīng)發(fā)給你了?!?

“光靠那幾個點不行的,零零碎碎一大片,我這邊完全摸不清動向。”

看著白子青繞著自己一圈又一圈地飛著,那赫捏了捏太陽穴,伸出手來把住了她的肩膀:“總部,別轉(zhuǎn)悠了,你都把我轉(zhuǎn)暈了?!?

“嘿嘿,這個夏元零還真有兩下,我當時請她來當副手還真是英明?!弊谒膫€官兵提著的毯子上,馮云院揣著手嘿嘿地哂笑著。

一聽這話,白子青咬牙切齒地飛了過來,伸出手一把攥住了馮云院的領子:“聽著!阿拉丁,別以為你們靠著兜圈子就能逃得過朝廷的手掌心。把我逼急了,兩府大軍橫掃過來,看她夏元零何處藏身?!?

“那最好?!钡瘟锏瘟锏剞D(zhuǎn)著眼睛,馮云院努著嘴戳了戳白子青的手,“如果真這樣,就算你們抓住了夏元零,也會被李璟和劉雪瑞抄了老家。到那個時候,恐怕就只能一邊唆手指,一邊看著忠王和章廷爭天下了?!?

“說道南章,我還有件事像你匯報?!痹谑謾C的另一端,額哲低聲向白子青說道。

“什么?”松開了緊抓衣領的手,白子青兇狠地瞥了一眼馮云院,隨后飛到了一邊去。

“剛剛偵察到,對面已經(jīng)有動靜了?!?

“你怎么不早說!”聽到這個消息,白子青咬著下唇左右看了看,“我少帶了些人來,就是害怕驚動李璟,現(xiàn)在好了,到底還是沒躲過去。”

“也不排除是夏元零主動向南章求救的可能?!蹦呛诊w到了白子青的身邊說道,“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漏了消息,不如干脆集結(jié)全部團營,快速完成在察省的任務?!?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闭f著,白子青閉上眼嘆了口氣。

“公延,告知第一團柳桉,第三團林孝尋,即刻開赴察省。朱季爻的第四團現(xiàn)在高坡鎮(zhèn)一帶,暫時由我統(tǒng)一指揮,除此之外,也請安王調(diào)撥一個團北上支援。”

“好的,我去安排?!?

掛斷了額哲的電話,白子青轉(zhuǎn)頭看了看那赫:“可是啊,現(xiàn)在夏元零像耗子一樣四處亂竄,偌大的察省,我們就是調(diào)來再多的人,總不能無頭蒼蠅似的到處跑吧。”

“總部,剛才老額發(fā)來的星散信號,我們再一起看看?!?

從護衛(wèi)手中取過平板,白子青點開了地圖拿給那赫看。只見在藍色的屏幕上,十幾個星星點點的記號不斷地閃爍著。在記號的旁邊,依次標注著捕獲的時間和經(jīng)緯。

“嗯,還有些名堂?!蓖嶂^左右看了看,那赫彎下腰將平板拿給白子青:“總部你看,最近兩個小時,夏元零是大體以這一大片丘陵地帶為中心不斷運動的?!?

聽了這話,白子青抬起手指,按照時間順序依次摸索著每一個信號標記點。

“期間雖然有向外移動的跡象,但是可以看到很快就又返回了,這片山區(qū)是什么地方?”

拿著平板看了看,白子青轉(zhuǎn)過身來,背著手飛到了馮云院的毯子邊,笑嘻嘻地坐了下來。

“馮伯伯,你能給我講講這道題嗎?”

“這是什么?”一邊摳著腳,馮云院一邊皺著眉頭瞥了一眼白子青手中的地圖。

“這是地理老師給我們布置的作業(yè),題目是:請試著標出以下這片山區(qū)所隱藏的察部營建設施。”

“不會,什么問題都問家長,你們老師的工資難不成是白拿的?”

“那你能幫我完成一下這個生理衛(wèi)生的作業(yè)么?”瞪著馮云院滿不在乎的臉,白子青咬牙切齒地笑著,“請利用手邊的工具,試著檢查一下油膩男的新陳代謝系統(tǒng)?!?

一聽這話,旁邊的連富忙興奮地從背包里掏出了乳膠手套,見此,馮云院急忙往后挪了挪屁股:“我說,你們這幫人怎么對這套手藝這么熱衷啊。我走了這幾年,平王府的風氣已經(jīng)敗壞到如此地步了?”

“你就謝天謝地吧,現(xiàn)在還是把乳膠套在手上,你要再不說,一會兒就不知道要套在什么地方了。”笑著抱著胳膊,那赫從遠處緩緩地飛了過來。

“成成成,我說我說……”瘋狂搖擺著手,馮云院齜牙咧嘴地說道。

將平板遞到了他的面前,白子青伸出兩指將山丘地區(qū)放大了比例。仔細看了看這片地區(qū),馮云院的臉色瞬間為之一變。

“白子青,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睂⑵桨宸旁诹颂鹤由?,馮云院撓了撓屁股,剛剛還滿是夸張的臉上現(xiàn)在卻寫滿了沉靜。

“請問?!?

“你家王爺……就是丹淵那小子,有沒有提起過那些橫死的舊臣?”

“這……”轉(zhuǎn)過頭看了看那赫,白子青笑著一拍馮云院的肩膀:“當然提到過!一提起當年平孝王冤殺的舊臣,王爺便哀嘆不能自已,恨不得替他們?nèi)ニ溃?,真是個宅心仁厚的君王?!?

笑著胡扯了一番,白子青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低頭不語的馮云院。

月光下,只見他有些頹廢地坐在毯子上,瘦削的面孔微微地顫抖著,淡淡的皺紋自額頭一直蔓延到眉梢。

見此,白子青嘆了口氣將煙盒拿了出來,叼了一根煙在嘴里。

“馮伯伯,那時候王爺還不到十歲。有些事,和我們這些晚輩是沒關(guān)系的。我知道,你心里想著曾經(jīng)的兄弟,但無論是張朋光,還是徐景億,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了。斯人已去,你又何苦再較勁呢?!?

“是啊,你說得對。”輕輕抽了一下鼻子,馮云院笑著嘆了口氣,使勁伸了伸懶腰,“子青,我相信你是個忠臣。但是假設有那么一天,丹淵他長大了、成熟了、羽翼豐滿了之后,殺死了額公延,殺死了朱季爻,殺死了柳桉、那赫、林孝尋,我希望那時候,也有一個人坐在你的身邊,拍著你的后背,勸你‘斯人已去,何苦較勁’。”

聽了他的話,白子青一時語塞,她輕輕將煙從嘴邊拿了下來,張著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馮……我……那個……”

“王府舊臣,王爺他提起過?!?

就在白子青支支吾吾的時候,那赫深吸了口氣,深沉地說道。

一聽這話,馮云院挑著眉毛,帶著疑惑的目光抬起了頭來。

“記得在之前平王府內(nèi),有一個叫黃柳的女百戶,和幼年時的王爺關(guān)系很好。王爺小時候淘氣,平日里總是四處惹是生非,黃柳便跟在王爺身邊,告訴他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孝王平日很忙,王妃也不怎么管孩子,對于王爺來說,黃柳就是他的長姐?!?

“廣仁七年,黃柳因為受到‘會議室事件’的余波,被徐景億編織罪名毒死在了值班室,等到王爺從上京回府之后,東問西問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大概就是打那一天開始,王爺每次見到孝王,都要臉帶微笑地后退一步。直到孝王臨終想要拉拉兒子的手,都被王爺笑著拒絕了。”

說著,那赫從白子青手中抽出了一條煙,默默地放在嘴里點著了火:“我和林孝尋都還記得,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王爺似乎變了一個人,陰冷、沉默,而且有些嗜血。想當年他跟著孝王在洪洞……”

“好了好了,不要提這個?!迸牧伺哪呛盏母觳?,白子青朝他皺了皺眉頭。

見此,那赫嘆了口氣,繚繞的煙霧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迷蒙。

“我記得在王爺承襲爵位之后,有一天他帶著我去西郊的亂墳崗,我印象很深,他當時杵著鐵鍬看著眼前的無數(shù)個小墳頭,問我當年是誰負責處理死者的后事?!?

“你說是誰?”

聽到白子青的問題,那赫放下煙,看了看坐在地毯上的馮云院。

“代新侯,當年就是你主動請纓干負責這件事的吧?”

見到馮云院將頭低低地垂在胸前,瘦削的肩膀微微顫抖著,那赫沉默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我告訴王爺,逃犯馮云院曾主持此事。王爺聽了,笑著點了點頭:‘還好他跑得快,如果他繼續(xù)留在王府,我們可能就再沒機會知道這些舊臣埋在什么地方了’。”

“被孝王處死的王府舊臣,除了徐景億,剩下的我都想辦法轉(zhuǎn)移了?!碧痤^來笑了笑,馮云院紅著眼眶搖著頭說,“即使是妖精,埋在泥土里好幾年也是會爛的。我現(xiàn)在把他們都放在一個充滿冷氣的地方,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體體面面地各歸祖墳。”

“叮叮叮!”

寂靜的氣氛中,白子青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被嚇了一跳后,白子青趕忙接通了電話。

“公延,是我?!?

“壞消息,總部?!痹陔娫挼牧硪欢耍~哲用急促的口氣說道:“現(xiàn)已經(jīng)確認,南章在五分鐘前將兩萬團兵積聚在了汀陽,很有可能是在做北犯的準備。”

“我知道了,那咱們的部署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柳桉他們已經(jīng)率部往你們的方向趕去,現(xiàn)在撤回還來得及?!?

一聽這話,白子青攥著手機搖了搖頭:“不撤回,按照原計劃進行?!?

“總部,萬一要是他們直撲平州,我們可就腹背受敵了?!痹诎鬃忧嗟纳砼耘牧伺乃募绨颍呛罩钡卣f。

聽到這話,白子青深吸了口氣閉著眼睛,大腦中緊張地思索著各類情況,沉靜的月色下,她似乎覺得長公主那冷冷的眼神正盯著自己,攥著手機的手不住地顫抖著,她感覺自己幾乎能聞到長公主身上,那丹家特殊的氣味。

“氣味?”忽地睜開了眼睛,白子青猛地扭過頭來推了一把那赫。

“那赫,咱們所在的位置,一小時前夏元零是不是也曾經(jīng)來過。”

“是,距離咱們這邊大概五百多米?!?

“右廷這小子這么慫,一遇到屁大點兒的緊急情況,他身上的那股破味道就飄個沒完,咱們怎么飛了那么長時間,從來一路都沒聞到什么味兒。”

“您的意思是……王爺根本不在夏元零的手里?”在電話里的另一端,額哲疑惑地說。

仔細思索了一下,白子青回過頭來,將放在馮云院身邊的平板拿在了手里,仔細地端詳著眾多標記圍繞的山區(qū)地帶。

過了半晌,白子青抬起頭來,淡淡地看著馮云院那張平淡的臉。

“代新侯,這片山區(qū)里,是不是有你們的隔絕性建筑?”

看著合白子青冷冷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寒光,馮云院沉默了良久,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愧是白連巒的女兒啊,確實很敏銳?!?

“回答、我的、問題?!?

“好好好?!彪p手舉在身體的兩側(cè),馮云院用疲倦的微笑回應著所有人的目光。

“1號地牢,也被稱為冰墓,就在這片山區(qū)的地下。你們要再不去,恐怕就來不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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