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李彧成為當日紅人的，除了兩支職業足球隊，還有是由他擁有版權并運營的蔥縣足球聯賽。蔥縣雖然只是個小城，經濟也不算發達，但好歹也是南粵省會的一部分，60萬人口的消費力并不差，而且還可以輻射周邊城市。

精明的商人不會做虧本生意。

而吸收本土小微商戶的贊助，讓各分賽區不是完全在貼錢辦賽這一種模式，受到大家的廣泛好評。

用君峪桓的話來說，讓參與到賽事中的所有人都能夠從中得到收獲，或許才是一個草根聯賽能夠扎根成長的基礎。李彧在這方面，帶了個好頭。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聞言紛紛向李彧了解蔥縣聯賽的情況，看看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李彧沒想到在這里還有意外之喜，如果能吸引到哪怕一兩個投資人去贊助蔥縣聯賽，對于整個賽事的品牌影響力和吸引力絕對是一種提升。他毫不猶豫地答應，回去之后馬上讓人把縣聯賽的資料和招商方案發給大家。

常言道，情場失意，賭場失意……好像有哪里不對？算了算了，懂這個意思就好了。李彧這邊順利開拓了自己的人脈關系，聯賽上蔥縣男足對陣滬上東亞的比賽卻輸了，還是輸了個0-4，東亞隊年輕的17歲前鋒吳雷迎來了職業生涯首個帽子戲法。

可憐的蔥縣男足，又一次成為進球背景板。這支全部由業余球員組成的中乙球隊，到目前為止還沒在聯賽上取得過哪怕一場勝利。丟球數也是整個中乙聯賽最多的。

作為縣聯賽進球記錄保持者（這是什么頭銜emmm）的李天耀，在之前的比賽里沒有取得過哪怕一個進球，蔥縣男足更是成為2006賽季中乙聯賽唯一一支沒有取得進球的球隊……

即使情況不容樂觀，李彧也沒有讓甄茂肅去學習企業文化或者寫五千字檢討。除了是簽約前約定過，本賽季不作成績考核，李彧也不干涉球隊的正常運作。還有就是，球隊實力確實技不如人，這不是打雞血或者發獎金能改變的。

無論輸贏，就讓他們好好體驗一下職業賽場的感受吧。

滬上飛往羊城的飛機上，李彧有些驚訝地看到，坐在旁邊的支昭宸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一本似乎是書稿的厚厚本子，并拿著鉛筆不時在本子上寫寫劃劃。

“這是？”出于禮貌，李彧沒有看本子上的內容，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

“哦，這是我協助一位老師整理編撰的書稿，關于國足歷史的，從清末民初開始。”支昭宸并沒有打算隱瞞什么。

“為國立史，厲害了。”李彧表示佩服。

“哪里哪里，只不過是盡自己的能力，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貢獻而已。”支昭宸很是謙虛。

頓了一頓，支昭宸又開口說道：“你也知道的，我們做這些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的個人利益。甚至如果足協官方愿意做，重視數據的收集和史料的整理，我們完全不需要去操心這些事情。”

說這句話時，支昭宸臉上滿是落寞惆悵。

“我在英超俱樂部實習的時候，曾經遇到過這么一件事，有個球員幾年前曾經在英超效力，后來轉會到其他聯賽，然后幾年后又轉會回來英超了，有一場比賽那個球員吃到了一張黃牌，結果被停賽了，因為翻查記錄發現，他之前在英超效力時，再領一張黃牌就要禁賽了，這次吃牌正好達成了禁賽成就。”

李彧說了一個以前遇到過令他印象深刻的事情，當時他就驚嘆于英格蘭聯賽的嚴謹，不愧是世界第一聯賽。

支昭宸聞言自嘲地笑了：“你覺得我們聯賽能做到這種地步嗎？不可能的，我不知道你看過中超的所謂官方網站沒有，除了聯賽積分榜和射手榜，什么助攻、紅黃牌通通沒有公示，更不要說什么攔截、過人、傳球之類的技術統計了。或許人家都有記錄，只是沒有公布出來，誰知道呢，是吧。”

濃濃的諷刺意味讓李彧默然。

“但是有你們啊。”沉默良久，李彧說了一個不算理由的理由。

支昭宸搖搖頭：“算了，不說了。誰讓我們傻呢。你要看看嗎？給點意見。”

說著遞過來書稿。

李彧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小心地翻看著，從目錄開始：“很花功夫吧。”

支昭宸聳聳肩：“還行，只要是資料搜集和鑒別。一個是事跡的真假，譬如球王李惠堂到底有沒有射穿球網。其次是當時很多球員都是華僑，他們的外文名字和中文名字一定要準確，之前就有遇到過，國內記錄一直把球員中文名字記作某甲，后來走訪才發現應該叫某乙。”

這些年隨著互聯網的發展，他們這些志趣相投的戰友們取得了更緊密的聯系，不光有國內的，也有在世界各地工作生活的華人華僑。

他們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結成了一個松散的組織。

組織雖然松散，但效率卻變得更高了。真正做到了一呼百應，一方有疑，八方支援。塵封的歷史事件、被遺忘的人物，猶如蒙塵的明珠，被這些勤勞的發掘者重新發現，綻放出本就屬于他們的耀眼光芒。

義務勞動的他們只是謙虛地表示，他們不是歷史的生產者，只是資料的搬運工。

透過書稿，一個個鮮活的足球前輩走向李彧，有“看戲要看梅蘭芳，看球要看李惠堂”的球王李惠堂，有“能衛能鋒”的“銅頭”譚江柏，……

在那個國家積貧積弱，國人被蔑稱為“東亞病夫”的年代，他們用自己腳下的足球，向世界發出屬于中國的聲音——遠東運動會九連冠，遠征柏林奧運會……

星光熠熠，恐怖如斯！

如今自己正在做的，不正是效仿先賢，為實現中國足球夢添磚加瓦嗎？

時空交錯間，無論是李彧，還是支昭宸，還是無數致力于振興中國足球的仁人志士。

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那一刻，李彧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