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被窩里的李博反復回味著下午發生的一切,他和方焱在一起的感覺,他們之間聊天的內容,方焱的表情……不知不覺竟睡著了,連宋熙打飯回來開門都沒聽到。
“李博!”宋熙猛地拍醒李博,李博坐起身來?!澳愕暮炞C下來了!”
“啥?”李博愣住了,從宋熙手中接過大信封。
“按規定什么時候走?”宋熙注意到李博的表情,但他根本沒往方焱那邊想,他只當李博激動著呢。
“三個月內。”李博默默地說道。
“兄弟,恭喜你,挺順?。 彼挝醢扬埡羞f給李博,“以后別忘了哥們,怎么說咱也有人在國外呢,長臉吶!”
李博沒有動,更沒有激動,甚至有一陣兒腦子里一片空白,在宋熙一陣兒咋咋呼呼聲中李博才回過神兒來,他還從沒有向方焱提及自己要出國的事兒,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態,大概是認為方焱并沒有把自己當回事兒,又或者抱著什么僥幸心理......轉眼六月份,畢業離校的日子漸近了,李博在矛盾中準備好了留學的一切裝備,國外的叔叔也寄來了機票作為對他的祝賀;同時,方焱也順利地拿到了研究生錄取通知書。李博拜托宋熙打聽到了方焱的生日也在六月份,只不過時間剛好是他離開的那段日子,李博心里一陣難過。
“李博,大家聚聚,晚上六點,老地方?!狈畔滤挝醯碾娫?,李博心里一陣惆悵,再過一周自己就要飛赴大洋彼岸了。
“方焱,為了慶賀咱們都順利畢業,還有咱們曾經同居一室,不不,是前后同居一室的緣分,來聚聚,晚上六點,圓緣小吃店,叫上劉揚啊!”
放下電話,方焱有些莫名其妙,宋熙怎么會給自己打電話呢?不過,想到晚上要見到李博了,方焱心里一陣高興。六點整,劉揚和方焱準時到達,一進門就看到宋熙和李博已經落座,連涮火鍋的料都上齊了。
“歡迎歡迎!”宋熙站起身來笑道。
“你……你們……”李博驚訝地站起身來。明白過來之后,李博狠狠地給了宋熙一捶?!耙膊惶崆案嬖V哥們一聲?”
“驚喜,驚喜嘛!哈哈”
“我們可夠驚訝的,還以為你打錯電話了呢?!眲P打趣道。
“哪能呢,再怎么說咱也是正經大本畢業,智商方面應該沒什么問題吧?哈哈”
“難說!”劉揚白了宋熙一眼。
李博和方焱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倆斗嘴,笑了。
“你們……”兩人不約而同說道,然后看著對方笑了。
“你說?!狈届驼f道。
“你們很熟么?”李博看著劉揚和宋熙。
“不熟!”劉揚和宋熙也異口同聲道。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一塊兒笑了。
吃完飯,宋熙和劉揚相互使了個眼色,很有默契地站起身來。
“劉揚,單獨聊聊?”宋熙道。
“行啊,誰怕誰呀?”劉揚大方地笑道。
“你們倆……”方焱疑惑道。
“我們一見鐘情!”宋熙正色道,“不行呀?”
劉揚沒想到這一招,愣在那里,有些尷尬。隨后明白過來,也點點頭笑道:“沒錯!”
“他倆真的一見鐘情?”看著兩人離開,李博和方焱納罕道。
“不好意思啊劉揚,讓你尷尬了吧?”出了小吃店門,宋熙抱歉道,“李博過幾天就走了,看他倆磨磨蹭蹭的樣子我就急?!?
“沒事兒,我知道的。你還挺熱心的嘛?”劉揚輕松地笑笑。
“為了表達歉意,我請你喝咖啡吧?”
“本小姐接受道歉!”劉揚很自然地挽上宋熙的手臂,宋熙一愣?!把菥偷醚莸轿谎?,他們還看著呢?!?
宋熙回頭,窗戶里李博和方焱正看著他倆笑呢。宋熙伸出手來摟住劉揚的肩膀?!凹热贿@樣就演到家吧!”劉揚抬頭看著宋熙笑了,宋熙心里掠過一絲莫名的激動。
“哎哎哎,放手吧老兄?!边M了咖啡廳,劉揚甩開宋熙的胳膊,打趣道。
“哦……”宋熙撓撓頭,原地轉了個圈兒,然后向吧臺走去,“你先找地方坐吧?!?
劉揚撿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宋熙端來薯條和咖啡,還有一盤冰激凌。
“我說,”宋熙頓了頓,“要不……要不……我們……”
“什么呀?”劉揚滿臉的疑問。
“我們……我們……”宋熙又撓撓頭,不知該如何說出口?!拔椰F在沒有女朋友?!彼挝蹩焖俚卣f出這句話,然后長出了口氣。
“你不會真對我一見鐘情了吧?”劉揚驚訝道。
“正是!小姐意下如何?”宋熙有些緊張,但還是硬著頭皮笑笑。
“嗯……”劉揚瞟了他一眼,故意拉長語調,然后笑了?!氨拘〗恪謽芬?!”
小吃店里,李博和方焱繼續吃著鍋里剩余的煮食,都沉默著。最后還是方焱打破了這種氣氛?!白蛱爝€想吃火鍋來著。”
“哦?”李博抬頭看對方。
“有點兒熱感,劉揚說夏天感冒不容易好,讓我以毒攻毒。”
“啊?”
“吃完了感覺確實挺好的,流汗了?!?
“流汗就是排毒,就會好了。”李博突然覺得自己特別的笨嘴笨舌。
“李博,去年這個時侯我們認識的吧?”
“好像是。對,沒錯,天也熱了。我們還因為離開了有空調的出租房而懊惱呢。”
“呵呵,我們卻因為搬進了有空調的房子高興了好一陣兒呢。只不過那個空調太費電了,弄得我和劉揚一度囊中羞澀。”方焱笑道。
“是空調太老了,不節能?!崩畈┮残α?。
方焱突然一本正經地問道,“你們......是不是故意把燈落在我們那兒的?”
“吖,沒有,沒有,絕對不是?!崩畈┘泵q解。
“劉揚說你們肯定是故意的?!?
“真不是!”李博急了。
“沒事兒的,干嘛急成那樣?”方焱笑了,“當時我們還猜測原來的住戶是不是變態。”
“呵呵,當時覺得好玩兒就買了,沒想到惹出這些事兒來。要不是它的造型,我們還想免費送給你們呢,宿舍里也用不上?!崩畈蠐项^,嘿嘿笑了。
“下雨了。”聽到旁邊的人說,方焱也附和道。“敢不敢雨中漫步?”方焱突然興起,建議道。
“好?。 甭犃诉@個建議李博也很興奮,但轉而又擔憂道,“你感冒還沒好,別更嚴重了。”
“沒事兒,我覺得現在特別好,已經完全好了。大不了再來吃火鍋嘛!”方焱激動地拽起李博出了門。
李博擔心得想將外套脫給方焱穿,只可惜自己只穿了一件T恤衫??粗届鸵粋€勁兒向前沖,李博祈禱著時間再慢一些。但還是很快就到了十字路口,李博主動要求送方焱回出租屋,但被拒絕了。
“沒事兒,天又不黑,我自己走,你也趕緊回去吧,回去了趕緊把濕衣服換掉,拿熱水洗個頭?!彪S后方焱朝著出租屋的方向,獨自一人走去。李博站在原地,呆呆地目送著她。方焱快步走著,連續打了幾個寒戰之后,頭開始眩暈。突然眼前一黑,方焱本能地用手去托地,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托住了。
“方焱你沒事兒吧?”李博焦急的聲音傳入方焱的耳膜,但方焱此刻卻沒有力氣回應對方,緊皺著眉頭,沉沉躺在李博的懷里。
“哎呦小姐,你嚇死我們了!”劉揚坐在床邊,低頭看著剛睜開眼睛的方焱。
“喝點兒水吧?”
方焱抿抿嘴唇,干干的,于是點點頭。背后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支起,方焱回過頭來,看到李博的面龐。劉揚將水杯送到方焱嘴邊。
“感冒了還淋雨?幸虧有我兄弟在?!闭驹谝慌缘乃挝鯎牡卣f道。方焱這才發現房間里原來這么多人。
“我沒事兒,可能感冒沒好吧。”方焱不好意思地笑笑,滿臉的疲憊。李博一直緊緊地盯著她,不發一言。
第二天,劉揚幫方焱請了假。畢業生準備離校,學校也要清校了,劉揚幫她把剩余在教室的東西拿回出租屋。方焱則在出租房內昏昏沉沉地大睡了三天才好起來。等好一些了,方焱開始回憶那天的情景,卻總是很模糊。期間,宋熙來了好幾回,總是跟劉揚兩個人嘰里咕嚕半天,然后和方焱打個招呼就走了,沒有再見到李博。終于方焱忍不住了,問劉揚有沒有見到李博,劉揚猶豫了一下才將事情告訴她。李博在她昏昏沉沉的頭兩天,每天都來看她,而每當他來時方焱都在昏睡中,便沒有叫醒她。第三天,李博在家人的催促下回了家鄉。
“因為他要出國了!”劉揚鼓起勇氣將這個事實告訴了方焱?!敖裉焐巷w機?!?
劉揚還告訴方焱那天李博如何費力地將她背回出租屋,如何著急,如何擔心,方焱聽著卻沒有吱聲,愣了好半天,眼眶便逐漸濕潤了,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為什么沒人告訴我?為什么不告訴我?”方焱嘶聲裂肺地哭喊著。劉揚緊緊地抓著方焱的肩膀,這才感受到方焱身子正在令她驚駭地強烈震顫著。
“看得出來,他也很痛苦?!眲P默默道,“你們為什么不捅開呢?兩個人都痛苦!”
電話鈴聲驟起,劉揚拿起放在桌角上的方焱的手機,看了眼手機屏幕,驚訝道:“是李博!”方焱頓時安靜下來,接過手機。
“李博?”
“方焱,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樂!”電話那端李博的聲音傳過來。方焱捂著嘴巴不出聲,淚水繼續奪眶而出。
“生日快樂!”李博用法語重復了一遍。
“什么?”方焱腦袋有些發悶。
“是法語生日快樂的意思?!?
“我還想聽,再說一遍。”
“生日快樂!”
“還想聽?!?
“生日快樂!”
“再說一遍?”方焱聲音低沉。
“生日快樂!”
“再說一遍?”方焱懇求道。
“生日快樂!生日快樂!生日快樂!……”李博連著說了好多遍,方焱聽著,心卻揪緊了,電話那端空姐催促的聲音傳來“先生,我們要起飛了,請關閉手機!”
“方焱,對不起!”說完,李博掛斷了電話。聽著電話里面的“嘟嘟”聲,方焱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劉揚拿過來手機,聽到里面的忙音。
“方焱,堅強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