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氣息隨著時間緩緩流失。景朝嗅嗅鼻子,看著那赫然出現在眼前的偉岸的男性上半身,倏地瞇眼。
這條男人魚足夠地精壯相當地高大。背脊寬闊,肌肉糾結地高貴性感。幽藍長發如水一般流淌在沙灘上,更襯地膚色極白,甚至比她的白上五個度。
景朝一點不落下地觀察了被插中的魚尾,那里的血肉橫翻,因疼痛而抽動的幅度相當微小。想來是麻藥很有用。
她揮手甩掉血漬,斂眸,嗤一聲一把拔出三叉戟,抵住人魚的腹下使勁一翻轉,直接將人魚轉過來。
超越性別與物種的美豁然呈現在景朝眼前。
即便那張臉粘著砂石與發絲,卻絲毫不見丑態。高挺的鼻梁,濃密雋長的睫毛緊緊覆在眼上,薄厚有度的唇與流暢的下顎線條。
真是…夠美的。
邪氣與神圣共存的美麗。
這就是傳說中的人魚……!
景朝的呼吸都為之一頓。
手里的三叉戟握地突然就不那么不堅定了。
這么美,拖回去賣給研究生實驗室未免太暴殄天物。要不然,她的眉毛略興奮地揚上去。
賣給某些有收集癖的富豪?
就這絕世的美貌和稀有度,幾個億都是少的。
如果能順利實現,不僅可以還了這次的違約金還能剩下一大筆。夠她在S市的豪宅還貸款。
景朝上下打量那人魚,發覺它已經徹底不動。確信了麻藥是完全滲入,于是俯身上手先行拖住它的尾巴琢磨如何運回去。
體積雖然比她大太多,不過也不是事。
把大尾巴挎到肩膀上,她張望了一圈,決定把魚捆在椰子樹上劃走找著陸點。
剛到椰子樹邊,不知哪來的海鳥從樹林中驚慌失措地飛出,留下一地白羽。
景朝陡然抓緊了手里的尾鰭。
還未來得及反應,下一秒那條魚尾用幾乎能掀起一片海潮的力道狠狠地將景朝的右肩往原地壓下。
兇而狠,堪能把骨頭碾成粉末。
她重重痛哼,驟然暴起艱難地翻身出去,左手的三叉戟重新反手插進魚尾。
景朝死死握著三叉戟叉住那條根本沒昏死過去的兇暴人魚,眸色殘辣,笑意款款地拂去一臉鮮血:
“裝的?有趣。”
“美麗的人魚先生,您的尾巴很適合做生魚片。”
發絲隨著動作散開,溪堯眼角的淚痣隨著動作悠悠挑起,邪肆誘人,笑意陰鷙地起了玩心與這卑賤的人類虛與委蛇:
“是么?惡心的人類小姐,感謝你自薦為我的餐前甜點。”
景朝眼中的驚艷在面對生死時已然消失殆盡。她暗暗咬牙,對這陰森詭魅人魚的回擊一嗤。忽的又妖艷地笑開:
“想不到啊,一條人魚居然還有這么多花花腸子。人魚先生,你可真是磨人。”中了那么濃縮的麻藥居然能半點不受影響?這結果遠超景朝的意料。
溪堯似乎感覺不到尾巴上的劇痛,懶得與她調笑。又變為之前的陰冷暴戾模樣。
“人的東西,也配傷害到我么?”
他深藍的眸子不動聲色地將和他對峙的人類女孩盡收眼底。
忽的,渾身戾氣暴增。
“還敢狡辯你不是青塔的人?印記就刻在你的左眼里!”
海水漸漸淹沒景朝腳下,那兩處傷口竟詭異地飛速愈合,硬生生將景朝的三叉戟彈出去。
親眼目睹這違背自然的愈合速度與可怕的威壓,景朝打心底無法挪動腳步。
溪堯的身軀直立在海水之上,而景朝,則被他完全籠罩住。
心臟瞬時墜入谷底,景朝下意識捂上左眼,知道這回自己絕對要完蛋了。可天性里的不甘偏讓她嘴硬。
“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你還挺倔。”
溪堯似笑非笑,一張臉半神半魔,陰戾狂暴:“哼…三番四次耍小聰明,可惜我不是你認為的蠢魚。
我,是海皇。禁忌之海是我的領土。
而侵犯我領土之人,從古至今都必然葬身大海。”
景朝握緊了三叉戟,卻一下子被他隔空揮手碾成廢鐵。
她怒瞪他,人魚對準她的脖子,緩緩做出一個擰的手勢。景朝瞬間無法呼吸,脖子被狠狠掐住往右扳去。血液的不流通導致白皙的臉開始漲紅,她痛苦地雙腿踢動。
對面的人魚不曾因為她的痛苦停手,反而越發愉悅地看著她無效掙扎。
景朝已經看不見眼前的東西,耳鳴陣陣。忽的,一陣槍淋炮彈夾雜著人的叫喊毫無預兆四散。
她掙扎著瞥去…是人的游艇?!
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撲天的海水占據。
那條人魚殺氣騰騰的臉,忽遠忽近。
“殺——!!!”
嘖,她聽著那群人大喊倏地想,就這?
你們不被殺了才是萬幸。
·
九月十五,景朝窩在露天大別墅的凳子上,冷冷地瞥一眼泡在浴缸里的人魚。
自從那伙科研人員找到這人魚開炮捕捉開始到人魚把他們團滅沉船后重傷和她倒在一起,過去十天了。
景朝現下無比后悔當時想趁機把他拖走賣錢的做法。
她確實早醒,靠著島上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高科技裝備趁機撿漏了。
可上岸后的第一件要事就是找個海水池子安頓它。
為了不讓人發現,也害怕人魚和傳說中的一樣缺水而死,景朝在斯拉特的郊區找了個廢棄的古宅。
至于為什么一向對生活環境要求頗高的景朝沒有租房這事,還是因為她沒錢。
她餓著肚子,望著漏頂的房子一陣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