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在塵埃飛揚中悄悄飛逝,又三個月過去了,滿目金黃稻田已變得干枯凋零,農民豐收的季節已經過,隨即而至的寒冷的季節,冬天來了。這個周末凌夏回了家,在家鄉幫忙處理了一點農忙活,然后周一一早才回到辦公室上班,凌夏的家在離城不算太遠的地方,十多公里,早一點坐車是可以趕得及的。
“陳公子,陳公子......”凌夏一早從家鄉趕回到辦公室,剛開始認真投入工作,辦公室門外就傳來一陣女人急促的大呼小叫聲。凌夏聞聲趕緊跑了出去,只見一個五短三粗的女人,滿臉焦急,扭著水桶腰,正極力快步地往辦公室挪,可無論她怎么極力挪,也始終讓人感覺慢半拍的樣子,那形象讓凌夏想起魯迅在《吶喊》中的《故鄉》里寫的豆腐西施,嗯,是的,豆腐西施,凌夏在心里確切地核實了一下,感覺沒錯,她忽然有點想笑起來,她這倒不是嘲笑,而是感覺有點可愛的笑。
“您好!請問怎么稱呼您?陳公子還沒回來,請進辦公室喝杯茶,稍等一會,可好?”凌夏禮貌地說。
“好,我叫陳蓮,謝謝你啊,美女,他幾點回來?我有急事找他。”那個叫陳蓮的女人一改剛才的滿臉焦急和大呼小叫,語氣稍微溫和了下來。
“他平時很早到的,今天可能有事耽擱了,應該也很快的,平時他很多事情都是交給我處理的,或者你可以先跟我說說是什么事,我或許可以幫到您。”凌夏說。
“嗯,那也好,我是來找梁擎的,他是我先生,我幾天沒見他了,他平時很多時候跟陳公子一起的,所以來找他的,你見過他嗎?”陳蓮一邊說一邊委屈地嘟起了嘴,像一個受了委屈找大人訴苦的孩子。
“這個女人其實心思單純,我看得想辦法幫她才行。”凌夏在心里想道,盡管她不知道如何去幫她,但她天生的憐憫之心,讓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去陪伴她去幫她。
“是那個經常一起的叫擎哥的嗎?”凌夏盡管知道陳蓮提的就是擎哥,但是還是問清楚好些。
“對的,就是他,人人都稱呼他做擎哥,你見過他?什么時候見的?你知道他在哪里?”陳蓮急急地問,滿臉的緊張,使她額頭的青筋繃緊得像一條線。
“前幾天見過的,這幾天沒見到了。”凌夏說。
“我也是這幾天沒見到,陳公子一定知道他在哪兒的,他們是爛兄爛弟。”陳蓮剛萌生起來的一絲絲希望瞬間破滅,又耷拉著臉在那兒。
過了一會,辦公室門外傳來了剛毅沉穩踏實腳步聲,凌夏不用問,就已知道是陳公子回來了,她飛快地起身,急不可待的跑向門外,她的急促倒是把陳公子嚇了一跳。
“怎么了?夏,這么急的?可是有什么事?”陳公子從沒見凌夏如此焦急過,臉色凝重地不無擔憂地說。
“是陳蓮小姐,他找擎哥,找的挺急的。”凌夏急急的飛快地說,她自從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幫陳蓮后,就把陳蓮的事當作自己的事了,真是有點皇帝不急太監急。
“哦,是這事啊,嚇我一跳,你沒事就好,擎哥沒回家嗎?”陳公子本來就是宅心仁厚的人,聽到陳蓮找擎哥,便關心地問。
“陳蓮說沒有的,說幾天沒見到他了,你說夫妻之間怎么會幾天沒回家也不說一聲的?難怪陳蓮會擔心的。”凌夏說。
“這......有些事情一時說不清,我進去跟她說吧。”一向爽朗的陳公子這次變得有點吞吐,欲言又止,凌夏以為他只是擔心,所以沒想太多。陳公子說完便匆匆的進了辦公室,潔白的衣邊拂過辦公室的大門,如風拂塵。
朱紅色的雕花大木門靜靜地敞開在那里,寂寂地不作聲,它仿佛早已知道這一切,又仿佛這一切都與它無關,它只不過是被或急促或輕緩地經過的人們的衣邊在不經意的帶動下拂掉了塵埃后繼續安然更待的的一扇門而已。是誰說過這樣一句話:人間聲音吵雜,唯你是凈土。
“嫂子,您好!小夏說你找我,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陳公子非常客氣地微笑著說。
“陳弟啊,我是找你擎哥的,他幾天沒回家了,也沒任何消息,你可知道他去了哪兒?”陳蓮一見陳公子,半點客套都沒有,而是單刀直入地問陳公子,看來他們的關系確實很熟。
“我前幾天是見過他的,這幾天沒見到他了,他可能只是業務繁忙,一時無暇顧及而已,應該不會有什么事的,您不用太擔心。”陳公子溫和地說。
“嗯,既然你都這樣說,我想他就肯定沒事的,哎,我就是擔心他,你說一個大活人的,怎么說不聯系就不聯系的呢?好歹我也是跟了他那么多年的老婆啊,不看僧面看佛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怎么能說不聯系就不聯系的?你說是不是?”陳蓮一個勁的嘮叨。
“是,是”陳公子一個勁地微笑著點頭說。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回去了,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就告訴我一聲,叫他早點回家。”過了好一會,陳蓮嘮叨得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便扔下這一句話就起身回去了。
“夏,吃早餐了嗎?我帶你去喝早茶。”陳公子說。
“還沒吃的,剛從家鄉趕回來,太早出門,還沒來得及吃的。”凌夏如實說。
“那太好了,你一會吃多一點,點你最愛吃的茶點,可好?”陳公子非常憐惜又非常開心地說,他覺得能和凌夏一起吃早餐是幸福的,自從上次沙灘游泳回來,他對凌夏的感覺來了質的變化。
“嗯嗯,謝謝陳哥。”凌夏非常爽快地開心地答應,大概是跟陳公子熟悉了,大概是她感受到了陳公子的熱烈的愛意,大概是她自己除了接受他的好已找不到更好的報答方法,所以她不再像以前那樣覺得不好意思的總是去拒絕,而是大大方方地接受,這讓陳公子非常高興。
“我們去華僑酒店喝茶,怎樣?以前是你服務客人,這回呀,也做一下客人,讓別人為你服務一下哈哈”陳公子興奮地說。
“好呀。”凌夏開心地說,別人是否服務她不要緊,但她好想回去見見大家,最重要是想看江潔,不知江潔有沒有上班?如果有上班的話叫她一起喝茶就是最好的,她心里一邊想一邊更開心了。
華橋酒店果然名不虛傳,不管任何時候都是客似云來,凌夏和陳公子一踏入酒店,同事們便歡呼著跑過來跟凌夏打招呼,凌夏的人緣好,不管去哪兒工作,都有多同事跟她玩得很好,還常常有哭著舍不得她辭職的。
凌夏跟大家打招呼后,就找江潔去了,江潔正好有上班,凌夏繞過諾大的大廳,經過九曲長廊,兜了一個圈,終于在吃早餐的地方找到了江潔,這個小吃貨,總是能在吃東西的地方找到她,凌夏看著她津津有味吃東西的樣子,憐惜的莞爾一笑,江潔看到凌夏的突然出現,高興得跳了起來,放下手中的點心,用衣袖一抹嘴就飛起來撲到凌夏那里,兩個人相擁著竟然就熱淚盈眶,差點沒哭出聲了。
“來,小吃貨,別吃這個了,我帶你喝茶去,吃好吃的,吃你最愛吃的。”凌夏無限愛惜地說。
“嘩,那么好呀,夏,你是賺很多錢了嗎?有錢來這么高級的地方請我喝茶?不簡單呀”江潔無比驚呼地說。
“不是我,我哪有錢請得起這高級餐,是陳公子,他請我喝早茶,所以我來叫你啦。”凌夏笑著說。
“好呀,那太好啦,陳公子的餐,可以放心大吃猛吃,哈哈哈。”江潔開心得哈哈大笑的蹦跳了起來,然后抱著凌夏一個旋轉。
“啊,你放我下來。”凌夏被嚇著了,害怕她一個力氣不夠就兩個人一起滾地上。
江潔拉著凌夏的手昂首挺胸走去大廳。
“您好呀,陳公子,好久沒見啦,今天謝謝你請客喝茶呀。”一到餐桌上,江潔就哈哈大笑地對陳公子說。
“哈哈哈,今天我能有機會請兩位大美女喝茶,是我的榮幸啊!”陳公子哈哈一笑地說,他總是那么的爽朗大方。
“好呀,那我就不客氣啦,來,凌夏,一籠蝦餃,一籠牛仔骨,一籠排骨,一籠鳳爪,一籠流沙包,一籠叉燒包,還要炸蝦卷,炸油條,炸咸水角,炸春卷,炸煎堆,特色煎餃,xo醬蘿卜糕。”江潔一口氣的說完,把凌夏和陳公子惹得哈哈大笑,見過吃貨的,但沒見過這樣的吃貨,這回把她們倆的食欲狠狠地挑了起來。
三人開心地吃喝,開心地暢談,直到午飯時分,江潔和凌夏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凌夏回到辦公室后就繼續她的工作,陳公子回到里間,凌夏在外面可以聽到他一直在通電話,一會說:“老弟啊,你要這么干才行。”一會又說:“好好,哥您說了算,在哪個包房?好,我們今晚見。”
“夏,我們今晚去唱卡拉ok,上次錦繡城的那班朋友過來,說請我們去唱K,你收拾一下,準備出去。”快下班的時間,陳公子從里間走了出來,對凌夏說。
“好的。”凌夏說,然后就立即把手頭上的資料放好。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一間富麗堂皇的高樓后面的停車場,凌夏下了車,跟著陳公子來到高樓的正門,正門的門楣上掛著幾個豪華裝飾的大字“五月天酒家”,只見陳公子直接進入了一間豪華的包房,包房很大,分三個板塊,一個是吃飯的,一個是唱歌的,一個是談公事的,凌夏不禁贊嘆酒家老板考慮周全。
陳公子進去后,徑直走到那班從錦繡城過來的朋友的面前,笑著跟他們打招呼,那班朋友卻沒有站起來,而是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微笑著軟軟地揮了一下手打了招呼,跟上次去錦繡城時的熱情奔放的他們相比,這次顯得冷淡而虛弱,凌夏看在眼里,感覺到有那么一絲的不對勁,可又說不上哪兒不對勁。
“夏,你去旁邊那里唱歌,我跟他們談點事。”陳公子微笑著說。
凌夏在那邊坐著,看著那些美女們像百靈鳥一樣唱得聲情并茂,她好生羨慕,但她卻不會唱,而且聲音也不好聽,從小到大,只要她一開口唱歌,她媽媽就說是豆沙喉,久而久之,她就不敢再唱。但她也沒因此而埋怨什么,反而她覺得上天很公平,因為雖然她沒音樂天分,但卻有文學天分,她已經很知足。凌夏覺著無聊,便起來走了出去,看到每間房子都是燈紅酒綠,她突然覺得這樣很浪費時間和生命,她覺得在這兒玩耍唱K,不如多看一會兒書,她覺著無聊,又走回去包房。
“夏,我這邊有點事,你就先回去,好嗎?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知道嗎?”凌夏剛走進包房,陳公子就走了過來,微笑著淡定的對凌夏說。
“好的,陳哥,那我先回去,你別喝太多。”凌夏懂事的說,她知道分寸,跟著陳公子出來應酬那么多次,陳公子從來沒讓她自己先回去的,這次讓她先回去,肯定有理由的,所以她趕快答應。
第二天,凌夏正常上班,到了辦公室,把門打開,按平常一樣,進了陳公子辦公室,把他辦公桌上的煙頭、煙灰缸、雜物等清理掉,然后又用洗干凈的毛巾把桌面和物品擦干凈。她總是會把毛巾洗幾次,每次洗完后又再擦,總是擦了又擦,直到陳公子的辦公室窗明幾凈、一塵不染后,她才回去清理自己的辦公桌上。清潔自己的辦公桌子后,她便開始全情投入工作,她進公司有近半年了,對公司的業務流程已相對熟悉,工作起來得心應手。
公司業務多,報銷的單據多,在她把所有單據審核整理后,已是艷陽高照的時分,她抬頭看了鐘表,鐘表剛好顯示11點,她才驚覺陳公子還沒回來,平常這個時候他一般都回來了,就算特殊情況不回來,也會提前跟她說,她感覺今天有點反常,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繼續工作,她看了一下陳公子的行程安排,想知道他大概去哪里?可是今天的行程安排都是在午飯后,按理由是先回公司的。她發出一聲淡淡的嘆息,然后拿起了書桌上的一本財務方面的書來看,她一直是一邊工作一邊看書學習,陳公子說過段時間送她去進修,所以她先自己買書預習,這樣到時候進修時聽老師講課就輕松易懂多了,曾經她也是學霸,對于學習還是有一定的心得的。
“凌小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但是你需要冷靜。”正看得入迷時,陳公子的司機走了進來,臉色凝重,對凌夏說。
“好的。”凌夏心想肯定是陳公子有什么事了,所以沒問任何原由,就立即放下手中的書,毫不猶豫地跟了司機出去。
大概一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一間警察局的門口,司機帶著凌夏進了警察局里面的右邊的房子里,進房子后直奔二樓,凌夏緊跟他的腳步,不敢有半刻的怠慢。凌夏知道,陳公子這次惹麻煩了,要不然不會在這種地方,她急切地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現在是怎樣的狀況。
“陳公子,凌小姐到了。”司機在門上輕輕地敲了三下,然后說。
門在吱的一聲后開啟了,陳公子微笑著站在門內,他的全身依然干凈整潔,像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一樣,依然是那一副處事不驚、從容不迫無比淡定的樣子,他那微笑永遠都是如此的給人信心與力量,凌夏看到后,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瞬間放下。凌夏再看看房子,只見房子不大,有點簡陋,但應有盡有,看起來像旅館的房間,雖然不像平時他們出入的地方那么豪華,但倒是干凈舒適。
“陳公子,我先回去了,你們聊,我一會再來接凌小姐。”司機向陳公子點了一下頭后說。
“好的,你去吧,大概一個小時后再來。”陳公子說。
“夏,這里的探訪時間是一個小時,所以一會司機來接你的時候你就跟他回去。”陳公子轉頭跟凌夏說。
“好的,陳哥,你為什么會在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凌夏擔憂地問。
“夏,我說了你不要生氣,聽我慢慢說完,上次我們去錦繡城收款的事,你還記得嗎?就是那一次的事情,我們出了一點意外。那次是我們把一棟樓盤的裝修權賣給錦繡城的府第部門的裝修公司,本來是沒問題的,但是后來李魁又把這個裝修權同時賣給了其它多間公司,想從中獲利,很多小公司因為不敢的得罪我們這個府第部門的公司,所以很多都不了了之,但錦繡城的這間公司也是府第部門的,有足夠的能力與我們抗衡,所以追究起來了,而我是公司的負責人,所以我就被警察抓起來了,但你不用擔心,我家里有人,也有后臺,過些日子就會被放出去,你看我現在住的地方就知道,如果是別人,被抓進來后哪能住這么好的房子。”陳公子漫不經心地說著,像在說一個別人的故事。
風突然從窗外“呼呼”的吹了進來,讓人感覺一陣蕭瑟,寒冷襲擊了凌夏的心,凌夏全身不禁一陣瑟縮。
冬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