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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生如夏花

春節過后,迎來了第二個學期,那時農忙活還沒真正開始,大人們都在家里,吃飯后就到家門前一起聊天,打發這悠閑的時光。

“閹雞羅,閹雞羅。”開學的前一天,凌夏在房間整理書籍,聽到房屋外面閹雞叔叔由遠而近的大聲的叫著。

農村對養雞有一個習慣,就是在公雞成長至換羽時,就會把公雞閹了,因為如果公雞不閹的話,它長大后會整天追著母雞不放,那將會每天都得上演雞飛狗跳的景象,加上閹過的公雞生長速度也加快很多,肉吃起來也感覺特別嫩滑。

“閹雞佬,好久沒見啊,過了一個年,怎么不見你長肉啊,賺那么多錢舍不得吃干嘛?吃了才有力氣再賺錢嘛。”屋外傳來了鄰居八叔的取笑閹雞叔叔的哈哈大笑聲。

“哎,別提了,我是被我家那個不爭氣的死衰仔給氣的,好好的一個年,本來可以開開心心的過的,可他竟然帶了一個女同學回家,而且還睡在一起。我就跟他講道理做思想工作,說他現在快畢業了,要用心讀書考上好的學校,將來有個好的出路,不要像我這樣做這么又臟又累又辛苦又錢少還被人瞧不起的工作,可不管我怎么勸他,他就是不聽,那個女的也不要臉,叫她回她自己的家,不要在我家睡,可她不聽,就賴著不走,非要天天跟我兒子睡一起,去找她父家,她父家叫她回去她也不肯回,真是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女人,告訴你們啊,那個女的叫錢耐花,我要把她的名聲唱臭,看她還要不要臉,哼,真是氣死我了。”閹雞叔叔氣沖沖的大聲說,都說家丑不外揚,大概是真氣極了,所以才忍不住把家丑全罵出來。

關于閹雞叔叔的兒子,凌夏是知道的,跟凌夏同一間學校,比凌夏高一屆,名字叫慕容卿,跟慕容杰同姓,不知他們是否同村。慕容卿總是一副含笑不羈、玩世不恭的模樣,他讀書其實不算太差,偶爾也榜上有名,尤其單科化學成績尤為厲害,有化學王子之稱,人很聰明,如果都用心在學習上,那他將會考上非常不錯的學校,未來將會如他父親所愿出人頭地,只可惜他的努力用在了專心談戀愛上。幫他取名字的人大概是希望他將來當官,所以取名為卿,只可惜他沒向往官相,反倒成了卿本多情。

關于錢耐花,凌夏就更清楚了,錢耐花跟慕容卿同班。因為她每天都會濃妝艷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像個社會青年,所以學校里無人不識。她走路時的姿勢一搖三擺,一雙媚眼東蕩西漾,故意把笑容笑得勾魂撩人,使人一看就聯想到古代風月場所里的戲子,最重要是每天都有她跟某某男生勾三搭四的緋聞,這種表現在城市尚且另類,何況在當時民風淳樸的農村?

“哈哈哈,那你不是更好嗎?送上門的兒媳婦,不用花錢討了,等著抱孫子就行啦,你就等著享天倫之樂好啦,哈哈哈”鄰居八叔的哈哈大笑聲震耳欲聾。

“是啊,閹雞佬,有這樣送上門的好事,你撿到啦,還氣什么氣?”又有一笑聲夾帶調侃的聲音傳來。

“就是啊,就等著開開心心抱孫子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氣什么氣?別氣啦!”終于有一個聽起來像帶點同情的勸慰之聲。

……

開學了,凌夏早早地到了學校,她盼好久了,她喜愛學習,是真的喜歡學校,喜歡老師,喜歡同學,當然,她也喜歡秦瀟,喜歡看秦瀟把她捧在手心里熱了怕融化,掉了怕摔碎的小心呵護的感覺,她喜歡看秦瀟擔心自己緊張自己時的無比心疼的表情,她喜歡秦瀟欣賞自己夸獎自己時的充滿贊賞又幸福的眼神,她喜歡遇到難題時跟他共同研究的感覺,經過一個學期后,秦瀟的成績已然超至前三名,達到了凌夏的層次和高度,很多難題也可以跟凌夏一起研究,共同學習,共同進步,共同奮發向上。雖然她們并沒有人們傳說中的那種談戀愛的舉動,但是她們這種發乎情止乎禮的愛在心里的感覺更好,起碼在讀書時代來說會更好!凌夏是喜悅的!

一早回來,便看到黑板上寫著下午開全校會議的通知。凌夏把書桌擦干凈,放下書包,看教室沒幾個人,便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的護欄旁邊站著,看校園的風景。

經過一個寒假,校園里空曠的操場已長滿了綠油油的小草,那小草像一株株小小的精靈大聲歡呼著它的頑強;再放眼望去,校園最南邊的芭蕉青翠欲滴,已長得比成人還要高出許多,大片大片的葉子像要滴出綠色的油來一樣,讓人滿懷希望、心生歡喜!芭蕉總是美的,它美出希望,美出高度,也美出境界,要不然千古以來又怎會惹那么多的文人墨客承拜其石榴裙下?不管是李清照的《添字采桑子?窗前誰種芭蕉樹》的“窗前誰種芭蕉樹?陰滿中庭,陰滿中庭,葉葉心心,舒卷有余情”;又抑或是宋?蔣捷《一剪梅.舟過吳江》的“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都是把芭蕉描寫極致得到了靈魂里的。

“凌夏,早啊。”明麗說。

“凌夏,那么早啊。”弟燕說。

“HI,凌夏,早啊。”陳萍說。

“HI,大家早啊。”凌夏身后傳來一聲聲的打招呼的聲音,凌夏轉過身,跟大家打招呼,接著凌夏身邊多了好幾個女同學。

“你看,你看,慕容卿和錢耐花,她們真的一起了呢。”明麗扶著護欄,手指著樓下一樓教學樓前的小路上兩個身體挨得很近的一男一女的學生,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說。

那兩個學生就是慕容卿和錢耐花,凌夏她們全認識的。

“她們怎么了?”陳萍問。

“你不知道啊?慕容卿的爸爸到我們村里閹雞時說她們倆在一起了,還睡在一起了呢。”明麗說。

“啊?不會吧,他爸怎么同意的?”陳萍驚訝地問。

“肯定不同意啊,但沒辦法,說他兒子慕容卿不聽話,氣死人,說那女的不要臉,趕也趕不走,所以就很生氣的跟我們說了,還說要唱臭錢耐花,還說已經把這事跟校長反映了,哼,你看著,下午的學校大會肯定會說她們兩人,你們就等著下午看好戲吧。”明麗氣憤的說完,斜著柳葉一般的眼睛,抿著的寬大的嘴蔑視的往左上角一撇,鼻子重重發出哼的一聲。

“嘩,竟然還有這樣的人啊。”陳萍本來就單純,被驚得眼睛圓睜,嘴巴不由的隨著嘩的一聲音后再也合不上。

“我一定不要像她們那樣在不適宜的年齡做不適宜的事,遭人嘲笑,我要追求像舒婷的《致橡樹》一樣高尚、純潔、美好的愛情,我一定要言行端莊、努力讀書,將來出人頭地,這樣才能配擁有如此高尚、純潔、美好的愛情。”凌夏聽著明麗對慕容卿和錢耐花嗤之以鼻的評擊,看著錢耐花一步三搖,顧盼含情,故作勾魂笑意的樣子;再看著慕容卿一副玩世不恭、不負春光不負卿的流連風月場所的樣子,她默默的想。

學校的全校會議,在學校的大操場上舉行,以年級為單位,從東邊向西邊排列,凌夏的班級排在會場中間。

是日,陽光煦暖,春風輕拂,鳥兒一邊興高采烈地唱著歌,一邊手舞足蹈地歡快地拍打著翅膀從同學們的頭上飛翔而過。會場肅穆,全校師生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站在升旗臺上的校長,等待著他發言,升旗臺的左邊邊站著副校長、校主任、教務主任;右邊站著一男一女兩個拿著擴音話筒的高年級學生主持。

校長講話之前,習慣性地用他肥厚的左手食指使勁地挖了挖他的鼻孔,然后把左手伸出去,用拇指接觸食指往外一彈,再然后用他的手擦一下鼻子,然后才開始他的講話: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你們好!新的一年開始了,俗話說‘一年之計在于春,一天之計在于晨’,新的一年,我們要共同努力,更上一層樓,在這里先祝大家百尺竿頭,更盡一步。今天的會議上,我們要做兩件事,第一是總結上學期的學習及各方面情況,第二是新學期的計劃及方案。下面我們先來做上學期的總結.”

校長話還沒說完,校園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過去的一年里,很感激大家的努力付出及對我工作的配合和支持.....現在宣讀上學期的成績……期末考試總分第一名是凌夏,各科的單科成績第一名是凌夏,數學競賽第一名是凌夏、英語競賽第一名是凌夏,作文競賽年級第一名是凌夏,作文競賽全區第二名是凌夏……”校長每念一次,校園便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全校同學敬佩和羨慕的眼光像一道道比太陽光還要熾烈的光芒齊刷刷地投向凌夏,令凌夏瞬間被光芒耀眼得不敢睜開眼,凌夏滿臉通紅的低下頭不敢再看大家。

“接下來,我要重點說一件事,有家長反映說我們高年級有兩個學生談戀愛,過年時已住在一起了,這兩個人是誰,想必很多人都已知道,我就不在這里點名了。發生這樣的事實在太不像話,本來戀愛是自由的也是幸福的,但那是針對成年人說的,你們現在可是長大了,你們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你們這樣的行為會對你們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甚至是不良的后果,希望你們可以以學業為重,把情感升華到共同努力學習,共同考上理想學校的境界......”校長非常生氣地又語重深長地在大會上說。

“如果她們當時都有天主的信仰,那事情可能就不一樣了。天主教是不可以婚前同居的,也不可以有婚姻以外的第三者第四者等的事發生,天主教里的無論婚姻或是愛情,都要求是純潔的、無污的、始終如一的。”凌夏在二十多年后說起這件事時,她感觸頗深地想。

“再接下來,我要重點表揚一個人,那就是凌夏同學。你們知道凌夏的成績非常優秀,但你們知道凌夏的成績是怎么得到的嗎?凌夏每天回家都要做家務,要干農活,要做飯,然后才能做作業,但卻能考出每科第一名各項全能的超優秀的成績,而你們當中很多人都是養尊處優、天天閑著不用干活,但卻考出如此差的成績,你們好好反省一下為什么這樣,你們要好好向凌夏同學學習……”校長在大會上用激昂的語氣高調的表揚凌夏說。

經過校長在全校高調的表揚之后,凌夏瞬間成為了學校的大明星,樹大招風,當然這是狂蜂亂蝶的風,之前收到的情信都是來自班級的,這次來自高年級。

“凌夏同學:你好!很冒昧給你寫這封信,如有打擾,實在抱歉!我欽敬于你的才華、傾慕于你的優秀……我很想跟你交朋友,期待你的接受,同時請原諒唐突的我……慕容杰奉上”凌夏課間回到課室的座位上時,一封長長的信和一張極致精美的卡片出現在她的書桌上。

信寫得很文雅,字里行間顯示出他的才華不凡,但凌夏拿著那信時的心依然在不停地顫抖,手也跟著顫抖,對于求愛信,凌夏依然感到恐懼,不知如何是好。

凌夏匆匆看完信后,一如既往地迅速地用顫抖的心和發抖的手把信和卡片撕掉,然后屏著害怕得亂跳的心鼓起勇氣跑到高年級班級。

因為剛好下雨,同學們都不能外出而只能在課室或走廊上玩耍,在課室門口剛好有幾個同學在玩耍,凌夏很不好意思的羞紅著臉向他們問了慕容杰是否在課室,那幾個同學說他不在,然后凌夏問了他的座位位置,同學們因為在大會上認識了凌夏,于是熱心地用手指著課室里最里面一排倒數第二個位置說那就是,凌夏便往慕容杰的座位上走去,她的身后傳來了一陣低嘩聲:

“嘩,校花啊,慕容杰那小子走什么狗屎運,竟然被校花找上門了?”

“什么校花?是極品校花好不好?德才貌全能兼備的超級校花,我也好想認識她啊!”

“切,認識人家?你也不照照鏡子,你想都別想。”

“慕容杰那臭小子究竟怎么搭上人家的?”

他們幾個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著不在課室的慕容杰投去一片艷羨的聲音和無比嫉妒的眼光。

凌夏快速地把撕碎的信和卡片塞進了慕容杰的座位上,然后像終于完成任務似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接著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課室。

而與此同時她的內心升了一絲內疚,是的,不知為什么的,她竟然對他有一絲內疚,可能是因為對方實在太有才,而凌夏剛好是惜才之人,也可能是因為對方是大哥哥,是長輩級別,她覺得不應該傷長輩的心,也可能是......誰知道呢?

越是有文化的人越是脆弱,而他那么有文化,凌夏的這種拒絕的方法肯定會很傷他的心,所以凌夏心生憐惜和不忍,但凌夏除了這種拒絕的方法外,真的想不到有其它更好的方法,在她的那個年紀,以她的那個弱得不能再弱的情商,能想到的就只有那種拒絕的方法了,所以如此內疚,也只能內疚,甚至直到現在凌夏說起這事時,她依然感到內疚。

凌夏的猜想是對的,她確實狠狠地傷了慕容杰的心,那顆曾經滿懷期待充滿憧憬的心。當慕容杰從外面回到課室時,凌夏剛從慕容杰的課室走出去。

慕容杰一進課室的門,幾個平時和他一起玩的哥們同學就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的把他給揍了幾拳,然后按著他的頭,問他是怎么高攀上校花凌夏的,慕容杰從地上爬起來,疑惑地望著他們,一副云里霧里的樣子,同學們告訴他剛才凌夏來找他了,還往他的座位上去了。慕容杰聽到后趕快跑回座位,這時上課鈴響了,本想跟著他跑過去看個究竟的幾個哥們同學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慕容杰滿懷希望的一頭扎到書桌柜桶里看,他梳得整齊帥氣的頭發因為一頭往下扎時被甩得凌亂不堪,但是他不顧了,縱然他愛美,沒有什么比他看凌夏的東西更重要的。他用眼睛往書柜里飛速地掃了一遍,看到了一封信,他“嗖”的一聲把那封信抓出,但發現信封是自己寫給凌夏的那個,而并非是自己想像的。

他忽然預想到了些什么,心開始有點顫抖,手也有點顫抖,一邊拆信,一邊祈禱著千萬不要是自己預想的那種不好的結果。可現實是殘酷的,當他顫抖著手把信封里面的東西掏出來后才發現,比他預想中的更糟糕,他預想中是凌夏把信退回來,而另外寫一封拒絕他的信,可是沒有,眼前沒有任何凌夏的片言只語,而全是自己寫給凌夏的信,而那信早已被撕得支離破碎,碎得就如他此刻那顆支離破碎的心。那封信曾澆灌了自己多少的愛慕,又曾承載著自己多少的期盼,曾傾注了自己多少個不眠之夜的心血,又曾編織了自己多少個如天堂般美好的夢想,但此刻,卻已被狠狠地撕碎,跟著這封信一起撕碎的還有他的心。

此刻,他的心碎了一地,如被打翻了的水晶玻璃,他雙手緊握著,本來已被撕碎的信此刻在他的手中被他握成緊皺皺的一團,仿佛無法呼吸,就如同仿佛無法呼吸的他自己一樣,指甲已然深深地陷進了手掌里,手掌滲出了絲絲鮮紅的血,如此的鮮艷奪目,在他的淚光中,像夏日里光彩耀目的花朵。

他望著這夏花般的光彩耀目的血,忽然想起了泰戈爾的詩《生如夏花》:生命,一次又一次輕薄過,輕狂不知疲倦……我聽見回聲,來自山谷和心間,以寂寞的鐮刀收割空曠的靈魂,不斷地重復決絕……我聽見愛情,我相信愛情,愛情是一潭掙扎的藍藻,如同一陣凄微的風,穿過我失血的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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