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半個月過去,有一天凌夏上班,收銀臺旁邊來了幾個高大英俊瀟灑的男子,不像陳帥的那種精雕細琢的帥,卻是一種朝氣蓬勃的精神,二十三四歲左右,他們付款后,其中一個男生說,他們是離餐廳不遠處的京中理工大學的學生,正在讀大四,京中理工大學是京中市四大名校之一,凌夏是個無比愛讀書的人,便和他相談甚歡,末了,他說他叫黎南,在他說他對凌夏一見鐘情,要追求凌夏,約好第二天過來找凌夏吃飯,凌夏“啊”的一聲,還沒反應過來,他不等凌夏答應便走了,凌夏看著他高大帥氣的背影,有那么一絲錯愕,癡癡地不知想些什么,她是真的很累,很想安靜,不想戀愛,因為戀愛不能給她帶來收入,更重要的是她忘不了秦瀟。
“嘿嘿,又有帥哥看上你,凌夏,你究竟有什么魅力?有文化有錢的帥哥全看上你,哼”江潔在背后拍了拍凌夏,又賊笑著說。
“看你個頭,人家就開個玩笑,你還真信啊”凌夏笑著一打她說。
“你別說,以我老江湖的眼光來看,他絕對是真心的,不信你等著瞧,而且他肯定有錢,你看他穿的衣服,都是名牌,讀的又是名校,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而且未婚,這次你可千萬不要錯過了。”江潔看著他們的背影往上抿著嘴,非常篤定的說。
“你不做媒婆也真是浪費人才。”凌夏看她一眼笑著說。
第二天,他們果然真的來了,吃完飯后,那個男生過來收銀臺,他說他等凌夏下班,帶凌夏吃好吃的,再帶她去公園玩。
“好呀,那可要帶上我了,我可是凌夏最好的姐妹,形影不離。”江潔還沒等凌夏開口說話,就搶在前頭說了。
凌夏用眼神一蹭她,她一副我是為你好的樣子,凌夏哭笑不得,她總是改不了搶白的毛病,凌夏也習慣了,也就由著她,反正不是什么原則上的事,一般都能遷就,凌夏總是容易遷就人,何況她知道江潔是希望她好,希望她可以找一個未婚的好人家,在經(jīng)歷過陳帥的事以后,她在這方面顯得很慎重,雖然她的江望也是未婚的,也一樣沒有結(jié)果,但是她歸究于她自己沒文化,如果她有文化的話,她可以通過江望找一份好一點的工作,這樣江望的媽媽就不會看不起她是一個餐廳服務員了,而她認為凌夏是有文化的人,是可以通過人脈找到一個好工作,更可以找到一個好人家,不會讓人瞧不起,所以只要有好的男生,她都幫凌夏把關,不容凌夏錯過,她之前沒有在周經(jīng)理的兒子身上打主意,是因為她覺得周經(jīng)理的兒子好吃懶做,沒有太多的文化底蘊,配不上凌夏,而現(xiàn)在這個黎南,是京中市名牌大學的學生,家庭條件又好,她自然就不會錯過,所以不管凌夏同意不同意,她都先搶著說了話,而更有可能,她是害怕凌夏反對,所以才搶在凌夏之前說話,總之,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凌夏好,凌夏也常常為有這樣一個知己感到很慶幸。
“這沒問題,我也有哥們一起,人多開心點。”黎南笑著說。
“好呀,帥哥就是爽快哈,那你準備帶我們?nèi)ツ膬和妫俊苯瓭嵗蠈嵅豢蜌獾卣f。
“我們先去吃飯,然后去公園游玩一下,再去商場逛一下街,你們覺得可以嗎?或是你們自己決定也行。”黎南爽快地說,一股青春的氣息隨著他的話一起彌漫在空中,讓凌夏感受到無比的活力和希望,這一年來,她從無緣的秦瀟,再到憂郁的陳帥,加上家庭不堪重負的壓力,一路走來,她脆弱的心境時刻像處在深不可測的深淵,讓她看不到希望,此刻充滿朝氣的黎南一下子把她從深淵里提了上來,在充滿陽光和希望的天空中,開心地飛翔。
在九十年代時期,京中市還是一個擁有春夏秋冬的美麗的城市,并不是后來的一年四季全是夏天的城市。那一年,冬天的風特別的冷,她們來到了一間叫綠音閣的西餐廳,餐廳清麗幽雅,肖邦的樂曲在餐廳的周圍旋轉(zhuǎn),哀怨而悲痛,像在尋找魂歸之處。
黎南讓凌夏和江潔點自己愛吃的。以前江潔和凌夏吃的都是中餐,沒見過西餐,這回是第一次來到西餐廳,都有另一種很安寧的人生的感覺。
江潔點了牛排,凌夏點了羊排,還配了紅酒,凌夏從此以后去西餐廳,要的都是羊排配紅酒,在很后來,在凌夏的兒子長大后,凌夏的兒子發(fā)現(xiàn)那西餐廳取消了紅酒羊排這一道菜后,就再也沒有囔囔著說要去那西餐廳,因為他知道那餐廳沒有了凌夏愛吃的紅酒羊排,當然這是后話。
黎南是個有心人,看著凌夏點了什么菜,都全記了下來,下次直接幫她點。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這樣一連半個月,他們依然重復著每天見面的事情,不同的是,吃飯的地點改變了,逛的商場改變了,游玩的公園也更新著,要開心的人要數(shù)江潔,她每到一個地方都玩的不亦樂乎,凌夏每看著她常感嘆做人簡單真好。
半個月后的一天,黎南過來了,只是過來的時間提早了,以前是吃午餐的時間過來,現(xiàn)在是在吃午餐前,準確的說在凌夏中午上班前過來。他在樓下叫凌夏,凌夏睜開惺忪的睡眼,一晃一動的走下樓梯,黎南一個箭步跑上去,一個勁地叫凌夏小心走路,不要摔倒了。
“你不用上課嗎?那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嗎?”凌夏睡眼懵懵地不解地問黎南。
“我要帶你去吃飯,你們這兒的員工餐太差了,要帶你去外面吃好的,吃好了身體才會好,才有力氣干活。”黎南溫柔地說。
“不用了,每個人都是這樣吃的,認識你之前我也一直這樣吃,習慣了就好,沒關系的。”凌夏說。
“不行,一定要去吃,認識我之前我不知道,但認識我之后,我就不能讓你受這樣的苦。”黎南堅持地說。
“真的不用,以后我還要過日子,你也不可能每天帶我出去吃,你快回去上課吧。”凌夏說。
“不行,我現(xiàn)在就要帶你去吃好吃的,要不然我想著你受苦的話我也沒心情上課,你就給我這個機會吧。”黎南固執(zhí)地說。
“那好吧。”凌夏見執(zhí)拗不過他,就答應了。
迎著蕭蕭的風聲,黎南用大衣?lián)碇柘淖吡顺鋈ィ诶錈o人煙的道路上,在呼嘯著的冰冷的風里,他和凌夏兩人依偎著往前走著,他看看凌夏,內(nèi)心一陣觸動,這不是一個最漂亮的女子,也不是一個最有文化的女子,但卻是一個令他心中有無限觸動的女子,她身上的書卷氣,她的善良,她的單純,她的美麗的雙眼,她豐滿的身材,她總是想方設法躲避人群的低調(diào)的安靜,她的一切的一切,都令他的心無法抗拒,他多想就這樣一直走到白頭,可惜沒有,因為南方?jīng)]有雪。
在很后來,凌夏說起她的這個故事時,她心酸地想起黎南的好、黎南的真、黎南的善,可惜,她卻為了一棵樹,放棄了整個森林,而且那棵樹根本早就不再屬于自己,是一種完全不值得的做法,凌夏說起時后悔當時沒跟他一直走到白頭,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凌夏一直覺得自己并沒有愛過他,但在后來說起他的時候,她的心在隱隱的作痛,還有那深深的后悔,然后突然發(fā)覺,其實她是愛他的吧,只不過他就像陳帥一樣,永遠到不了她心底,只在她心底深處以外的空蕩蕩的地方飄來飄去,然后一不小心就飄散,經(jīng)不起寒風的凜冽。
這次,是一個中餐廳,黎南問凌夏愛吃什么,凌夏看了一下,中餐無非都是那些,不是魚就是肉,素的就是瓜和青菜,覺得都差不多,沒特別愛吃的,凌夏對吃并不太講究,不是說沒有自己愛吃的東西,只是她可以將就,就是說有就吃,沒有就不吃也行,在她看來,吃的食物不過是填飽肚子完成任務而已。
“你們那里沒有湯喝,來個湯吧,在南方,要喝湯才養(yǎng)人,再來個魚和肉,有營養(yǎng),再來個青菜,你愛吃的,你看可好?”黎南溫柔地問。
“嗯,很好的,只是你要多吃點,我吃得不太多。”凌夏溫順地說。
她本來就溫順,再加上還沒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就更是溫順,黎南溫柔地看著她,心痛得糾結(jié)成了一團,她的工作太辛苦,他心想以后一定不讓她那么辛苦,等他畢業(yè)后,他就幫凌夏安排一下好的工作,或是直接做他的太太,他賺錢養(yǎng)她,不用她再辛苦,他想著想著,眼神充滿寵溺,凌夏看著他的眼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知道說什么好。
“要不以后不要這樣破費了,你還是學生。”凌夏真誠地說。
“沒事的,我有錢,你不用擔心我。”黎南真誠地說,他話不多,但句句實在,這也是凌夏愿意學著去接受他的原因之一。
“我準備去學點東西,現(xiàn)在新出了電腦,聽說非常新穎,我想以后的很多單位可能會跟著電腦化,所以我想去學一下,適應時代的發(fā)展,不管以后能否用得上,多學點東西,總是好的。”凌夏說。
“這很好啊,你肯學東西那最好不過了,你說得太對了,那個電腦是新興產(chǎn)業(yè),以后別說是單位,估計家家戶戶都會用上它,能學會肯定是最好的。”黎南興奮地說,黎南是愛讀書之人,見凌夏也這么愛讀書,便更覺有共同語言,內(nèi)心興奮不已。
“是啊,想不到你也有這樣的看法。”凌夏心中漾起了淡淡地喜悅,微笑著說,溝通源于內(nèi)心,而內(nèi)心有共同的價值觀和人生觀,是溝通最基本的橋梁。
“夏,你知道嗎?因為你身上有一種深深的書卷氣,一種莫名的氣質(zhì),覺得你不應該只是在餐廳里工作的,你暫時先辛苦一下,等明年我出來工作了,幫你找一份好的工作,我相信你一定行的。”黎南微笑著寵溺地看著凌夏說。
又是這樣的話,陳帥也說過這樣的話,凌夏的內(nèi)心有一絲絲的歡喜,嘴角泛起了絲絲的笑意,被人贊嘆總是好的,尤其是被有文化有水平有涵養(yǎng)的人贊嘆。
“嗯,謝謝你,對了,我上課以后,出來的時間可能就沒那么多了。”凌夏有點內(nèi)疚地說,因為她知道如果她不出來的話,黎南會失望的,所以提前告訴他,讓他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這還不好辦?以后你出來的時候帶著書本,我還可以輔導你呢。”黎南興奮地說。
“哦,那也是。”凌夏有點害羞地說。
凌夏說到做到,第二天便去了附近的電腦培訓中心報名,花了半個多月的工資,但是她覺得肯定值得的。別人用來逛街買漂亮衣服的錢,她用來提升自己,別人用來逛街購物的時間,她用來學習,她覺得這才會是人生最好的投資,雖然過程辛苦,但是值得!
快到下班時間,黎南又過來了等凌夏下班,這次他沒叫他的哥們一起,而是自己一人,因為他說好了帶凌夏去公園學習。
公園的涼亭里,風在呼嘯著,在公園游玩的人們卻玩得熱火朝天不亦樂乎,凌夏坐在那兒有點冷,但是想到學習,但就不冷了。她翻開了書本,從頭看到尾,先把總體文章大概了解了,再熟記重點部分,黎南坐在凌夏的右邊,看她那么認真,贊賞地看著她,但看她背重點部分時有費勁,便溫柔地教凌夏。
“背書時是有方法的,把文章看一遍,然后找出主謂賓,背的時候,主語是重點,謂賓是輔助,這樣背起來就會很容易也很深刻,不易忘記......”黎南溫柔地講解說。
不愧是京中市名牌大學的學生,連背書都分出個主渭賓來。凌夏雖然讀書時成績好,但跟名牌大學生比肯定差一大截的。凌夏一會兒看看書本,一會兒又看看黎南,她看著黎南一張一合的嘴唇,看著他無比認真的表情,心里一陣感動。
凌夏看著看著,突然地,黎南的真誠的臉變成了秦瀟的臉,突然間,凌夏發(fā)覺他們有點像,他們都沒陳帥那棱角分明美奐絕倫的帥得一塌糊涂的臉,但他們都有著朝氣逢勃的活潑的充滿校園氣息的書生氣。一瞬間,秦瀟便快速地占據(jù)了她的心,她的魂,她看著黎南的嘴專注地一張一合,但卻不知黎南在說些什么,恍惚只是呢喃。
風突然地溫柔下來,輕輕地吹過公園里的碧綠的湖,撫過湖邊的碧綠的樹,姍姍地飄到公園的涼亭,拂過黎南專注的臉龐,吻著凌夏長長的睫毛,凌夏眼睛莫名的濕潤起來。
“他還好嗎?不知他過得如何?來京中市后就再沒聯(lián)系他,也沒告訴他我的所在地,他有找我嗎?又或是在美麗的大學校園里認識了新的美麗的女同學,然后早已把我忘記了。”凌夏悠悠地想著,眼淚迷蒙了雙眼,差點沒流下來。
“夏,你沒事吧?是風太大了嗎?還是著涼了?”黎南低頭看書,講著講著,抬頭一看,見凌夏悲戚的淚眼迷蒙的樣子,緊張地關心地問,一邊溫柔地用紙巾抹掉凌夏眼睛的迷霧。
“噢,沒什么,風吹的。”凌夏說。
凌夏在黎南的緊張呼喚中清醒過來,但是卻一片茫然。她不能承受在別人身上看到秦瀟的影子,而且影子這東西,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會如江水一樣長流不息,要不然,又怎會有如影隨形的說法?她不想每次看到黎南的時候都想起秦瀟,人生已經(jīng)夠苦,又何必去回憶那離自己而去的過往?而她卻又無能為力不去回憶秦瀟,六年啊,整整六年的感情,在最好的青春年華里,在最情竇初開的最純真的歲月里,她都是和他一起渡過,她把整個人,整顆心全交給了他,她以為他就是她的一輩子,又怎是說忘就能忘的?所以為了不再去回憶秦瀟,她知道她不能再跟黎南在一起,但她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跟黎南說,她害怕傷害他,如果她說了,那黎南的心一定會比這冬天的風更冰冷,那是他無法承受的,也是她無法承受的,她不想傷害任何人,可是該如何是好?大概天太冷,公園游玩的人們已漸漸地離去,凌夏頓時感覺熱鬧的公園一瞬間便變得空蕩蕩,又陰深深的,如幽魂飄過一樣,仿佛又回到了在認識黎南之前的那個看不到未來的絕望里,凌夏激靈地打了一個寒顫。
“南,對不起,是我不好,要讓你傷心了,錯過你,是我的損失,我一定會后悔,但是我卻又沒有辦法不去錯過,請原諒我的脆弱。”凌夏望著黎南,在心里心痛地想。
“我冷了,我們回去吧。”凌夏對黎南說。
凌夏知道,為了秦瀟,她放棄了整片森林,可是自己就是對他念念不忘,又有什么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