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以前是一個樂觀向上爽朗干練的人,到了高中后,雖然整個人都變了,變胖了,變憂郁了,但氣質上多少還是有點當年的風范,加上凌夏不想外人看到自己內心的脆弱和卑微的一面,就強裝起來,故意表現得落落大方意氣風發的模樣,更加上凌夏發育早,高三時就已很豐滿,雖然凌夏當時不知道這豐滿有什么吸引力,但是后來同學老是取笑凌夏說因為豐滿所以在凌夏離開學校后依然很多男生找凌夏。張韻樣子雖然嬌小玲瓏,但也是那種落落大方不拘一格意氣風發的人,她們的意氣風發跟白雪和青花的沉魚落雁羞花閉月的容貌氣質相比,是另有一翻風味,甚至更耐人尋味更吸引別人的眼球,所以當兩個落落大方意氣風發的女生進入市一中校園的時候,引來了教堂樓和宿舍樓各層欄桿上的男生們的一陣又一陣的起哄聲。
“嘩,舍長,你看,他們在喧嘩你呀。”張韻扮個鬼笑著對凌夏說,凌夏是宿舍的舍長,張韻一直稱呼她舍長,這稱呼在二十多年重逢時依然沒變。
“他們在喧嘩你呀,你那么迷人,像個小妖精。”凌夏也趁機取笑她。
“不是啊,他們在喧嘩你呀,你沒看到?他們都在看著你,你那么意氣風發的樣子,而且還那么的豐滿。”張韻笑著對凌夏說,說到“豐滿”兩個字時,她特意靠近凌夏的耳朵故意壓低聲音賊笑著說。
“啊?你欠揍,看我打你不?”凌夏一下子臉都紅了,作勢要打張韻,張韻哈哈大笑的躲開了。笑完后又擠到凌夏的身邊,兩人你推我擠的進入了宿舍樓,她去了女生宿舍,而凌夏去了男生宿舍。
“你好,請問秦瀟是在這宿舍嗎?”凌夏問站在走廊外面看風景的一個男生。
“是的,你找他嗎?他就在里面,我幫你叫他出來。”那男生非常禮貌友好的對凌夏說。
“好的,謝謝你,同學。”凌夏非常禮貌友好的回應他。
“秦瀟,有人找。”那男生人還沒進去宿舍,就已經叫了起來,一邊叫秦瀟,一邊往宿舍里走。
“哦,誰啊?”秦瀟大概在最里面洗東西之類,聲音有點遠和飄。
“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你小子艷福不淺呀。”那男生調笑著說。
“啊,凌夏,你怎么過來了?”秦瀟異常興奮,開心得像個孩子,濕淋淋的兩手左手摸右手,右手摸左手的,沒地方放,差點就手足舞蹈。
“我就來看看你呀,偷襲一下,看你都在干嘛,幸好你沒回家,要不然我白跑一趟了。”凌夏帶點調皮的說。
“那你是幸運,我本來是今晚就回去的,后來想著先洗一下床上用品,所以多待一晚,明天再回去,差點就白跑一趟了。”秦瀟說。
“你想去哪兒玩,我帶你去?”秦瀟問。
“這兒你熟悉,你說吧,我跟隊。”凌夏說。
“好呀,我帶你逛一下出名的夜市,然后最重要是帶你去玩一下時下最流行的溜冰,然后到到時再作打算,你說好不好?”秦瀟興致勃勃的說。
“好呀。”凌夏說。
“那我去收拾一下,你等我一下,你先進我床上坐一下吧。”秦瀟說。
“不了,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去收拾吧。”凌夏說。
“好的,那我盡快,你等我一下,你累的話可以隨時進來。”秦瀟說。
“好的,去吧。”凌夏說。
秦瀟三步并作兩步的沖進了宿舍,聽到從宿舍傳來的鏗鈴哐啷的聲音,想必是秦瀟為了趕快整理好而弄出的聲音。
凌夏站在宿舍外面的走廊上,雙手趴在標桿上,望著樓下的綠樹婆娑,同學們的人影卓卓,凌夏百感交集,如果當初她的夢想不是讀師范而是是讀高中,而且是這間市的第一高中,那么她今天是否就有可能和秦瀟在一起就讀?或許吧,人有什么夢想,就會有什么追求,只要你基礎不差,經過努力,夢想就一般都能實現,以當時凌夏厚實的知識基礎,再努力一把的話大概是沒有問題,只是凌夏的夢想一級外語師范學校,而當她的師范夢想落空了,才不得已選擇的高中,又如果她不是那么高傲,覺得自己考這個師范肯定沒問題,又或者她沒那么單純,知道人間險惡,縱然你考上了也會被有錢人搶走學位,而沒有將第二志愿也選擇師范反而胡亂的填了縣的第一高中,那也不至于被迫就讀那像在自己看來像無底深淵般的高中。但人生變幻,也或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性格決定命運,因為凌夏清高的性格,讓她的在后來的人生里多走了很多彎路甚至是險路,當然那也是后話。
走廊上來往的同學不斷地打量凌夏,凌夏看看他們,又看看秦瀟的宿舍,估計床上用品有點多,那時沒有洗衣機,不像在家里那樣方便,所以洗起來確實不容易。
“夏,好了,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秦瀟興沖沖地從宿舍中跑出來。
“好呀,那么快,不錯,沒想什么呢,就看看。”凌夏知道他已經在盡量趕速度了,所以哪怕等久一點,也微笑著夸獎了他洗得快。
“好吧,出發吧。”秦瀟說。
“好。”凌夏說。
“你們這邊的人學習緊張嗎?我看也有很多人出來放松,你們可是市一中呢,不像想象中的緊張。”凌夏問。
“緊張呀,平時都很緊張,不過周末嘛,肯定都會放松一下的,要不然整個人都會崩壞了。市一中的人也是人啊,不過他們大多是自律性好,懂得該放松的時候就放松,但該努力的時候就會拼命的努力。”秦瀟說。
“嗯,也是,勞逸結合,很好。”凌夏說。
“來,我先帶你去嘗一下我們的飯堂的飯菜。”秦瀟笑著說。
“好呀,我也想嘗嘗大名鼎鼎的市一中的飯菜,哈哈。”凌夏笑著說。
一路走去,引來很多同學好奇的眼光。秦瀟不在乎,凌夏也不在乎,這點她們兩人的性格倒是一樣,準確的說是凌夏最初的性格是這樣,秦瀟把凌夏最初的性格全學去了。只是在后來凌夏的性格因環境和身體原因而改變了,而秦瀟卻沒變,一直就是最初的那個凌夏的樣子。
“你想吃什么?”秦瀟問。
“都行,沒所謂,你買什么我就吃什么。”凌夏說,那時的飯堂,菜少,學生多,沒多少菜式也沒空讓你慢慢挑選,凌夏為了不讓秦瀟難做,就讓秦瀟選擇。
“好,那坐著等我,我去飯菜。”秦瀟說。
凌夏坐在那里等他,雖然是周末,但人不少,秦瀟等了好一會才打好飯菜回來,兩人吃的飯菜一樣,有肉有魚有青菜,凌夏在自己的學校里每天吃的都是綠豆芽菜,在這里終于看到了綠色的青菜,心中一陣小歡喜,也就秦瀟有話有笑的美滋滋的吃完這頓飯。
“來,我帶你去參觀一下我們的校園。”秦瀟說。
“好呀。”凌夏就。
“這里是圖書館,平時如果不是打球,就會來這里。”走到一個環境清幽的地方,秦瀟指著被一片綠樹環繞的紅墻綠窗琉璃瓦頂的漂亮建筑說。
“嘩,好漂亮,喜歡那琉璃,讓心靈被觸的感覺。”凌夏心有所動的說。
“是啊,所以很多人都喜歡來這里,下次你早點過來,我帶你去看,現在太晚了,我們還要去其它地方玩。”秦瀟說。
“嗯,好呀,這里實在太漂亮,下次過來看上一整天的書。”凌夏開心的說。
“好,我舍命陪君子。”秦瀟哈哈一笑說。
“前面是教學樓,左邊那棟四樓中間那一間,是我上課的課室。”從圖書館往前走,經過一個花壇,秦瀟指著前面的一棟方正的大型建筑說。
“你們是自己坐一張桌子的嗎?還是有同桌?”凌夏問。
“有同桌的。”秦瀟說
“男的?還是女的?”凌夏對著秦瀟賊笑著調皮的問了一句。
“你希望是男的還是女的?”秦瀟看到凌夏賊笑著的調皮,他也賊笑著調皮的反問凌夏。
“嗯……這個嘛……哼,不告訴你。”凌夏笑著抿著嘴,調皮的把頭往另一邊一偏說。
“是男的。”秦瀟笑著說。
“嗯,那好吧。”凌夏微笑著說,心里也跟著開心的笑了起來。
“嘩,籃球場,肯定就是你平時打籃球的地方了吧。”走著走著,凌夏突然看到前面有個籃球場,興奮的問,她興奮不是因為她喜歡,而是因為秦瀟喜歡,因為秦瀟喜歡籃球,所以她也跟著歡喜開心。
“是啊,平時我有空時大多時候會打籃球,打完籃球后人會感覺特別精神和清爽。”秦瀟看著前面的籃球場說,籃球場上正有人在打籃球,凌夏甚至看到秦瀟想打籃球的蠢蠢欲動,只是有凌夏在,他肯定得放棄。
為了凌夏,他可以放棄很多東西,若果不是當初凌夏無意中傷害了他的話。可惜世上沒有如果,一切都已回不去,傷害就是傷害,被傷害了的心,就像被打破了的鏡子,永遠回不去最先有的完好無損的樣子。更何況是秦瀟那一顆看似剛強卻脆弱得不堪一擊一碰即碎的心。但此刻的凌夏還并不知道自己曾無意中傷害了秦瀟,甚至是把他的心傷害得支離破碎永不再復,所以她一言一行中多少還帶著當初在秦瀟面前撒嬌故意惹他緊張的樣子。秦瀟依然看重她,但卻隱約間少了昔日的緊張,甚至有意無意地把緊張收在心里,不再表現出來,然后在不知不覺中丟失。
風很柔,落葉很美,美得可以撫慰整個初夏。凌夏和秦瀟站在籃球場旁邊,看著籃球場上的同學拿著籃球飛龍轉鳳地奔跑著。不時有人好奇地看著她們倆。
“來,我帶你去溜冰,溜完冰再逛街。”秦瀟意柔未盡的看了一眼籃球場,然后興致勃勃地對凌夏說。
“嗯,好呀。”凌夏歡快地笑著說。
“平常你經常溜冰嗎?”凌夏問。
“沒有啊,很少去的,只去過幾次,但不是很經常,畢竟學習緊張,現在你來了就帶你去玩一下。”秦瀟興致勃勃地說,好像只要想到能令凌夏開心的事,他都可以興致勃勃似的。
“哦”凌夏應了一聲,看了一眼他,沒有再說話。她見秦瀟這樣對她,心里有一丁點感動,無論他是否還像以前一樣愛她緊張她,但看得出,他心里是有她的,這已足夠了,不是嗎?現在的她,沒有資格談戀愛,縱然他再愛她,她都沒有能力去回應他的愛,所以他心里有她,這就已足夠了。
凌夏跟著秦瀟來到一條繁華街道的一扇門前,諾大的門頂上有一塊藍底白字的牌匾,上面醒目的兩個字“匯力”。
“到了,就是這兒了。”秦瀟說,說完作狀拉凌夏的手。
“嘩,好醒目。”凌夏看著那門楣上“匯力”那兩個字說。
“是啊,這是市里最大最出名的溜冰場。”秦瀟自豪的說,好像場是他開的一樣,當然不是他開的,他只是覺得能把最好的東西帶給凌夏是他感到最自豪的事。
“可是我不會溜冰。”凌夏說。
“沒關系,我帶你。”秦瀟說。
匯力溜冰場名不虛傳,一進門看到前面超大的溜冰場,溜冰場上人聲鼎沸,不時傳來一陣陣的歡呼聲、尖叫聲,場上溜冰的大多是學生,男生女生穿著溜冰鞋都在瘋狂的盡情地恣意地在場上狂歡飛舞著。
秦瀟走到柜臺前,買了兩張票,租了兩雙溜冰鞋,那時的溜冰鞋是綁帶式的那種,就是鞋子底部只有一片鞋底,然后在鞋底的兩邊前后有綁帶,溜冰的人把腳放在鞋底上,然后用綁帶綁緊自己的腳。
秦瀟叫凌夏穿上溜冰鞋,然后他自己也穿上。秦瀟穿上溜冰鞋后,“嗖”的一聲就躥到溜冰場上,瘋狂地在溜冰場上溜了起來。
“他不是說要帶我嗎?怎么自己就溜去了?如果在以前,他應該是第一時間就先帶她的吧,或許他現在已不愛我了吧?”凌夏望著開心地穿插在人流中的秦瀟,在心里幽幽地埋怨地說。
“夏,你快來,我帶你。”凌夏正幽怨地想著的時候,秦瀟越過人流,遠遠的向凌夏招手歡呼地說,然后一個優雅瀟灑的轉身,往凌夏這邊溜回來,一邊溜回凌夏身邊,一邊遠遠的作狀伸手要牽凌夏的手。
“你是真心的叫我嗎?還是只是覺得不好意思才轉回身叫我一起?你要是真心的,為什么剛才不是第一時間就帶上我一起溜?而是要等到現在你都溜兩圈了才回來叫我?”凌夏看到秦瀟遠遠的就伸著手要拉自己一起溜冰的樣子,在心里酸酸地灰溜溜地想。
“我還是不溜了,我不會,一下子也學不來,你去溜吧,我看著你溜就行。”凌夏笑著說,沒有把自己的小心思顯露出來。
秦瀟看凌夏是真的不肯溜冰,于是自己又到場上去,瀟灑的溜了起來。
在很多很多年后,凌夏想起那晚的那個情景時才想到,或許當時秦瀟沒有第一時間帶凌夏去溜冰而是自己先溜到溜冰場的原因就是故意要讓凌夏看他瀟灑溜冰的樣子的吧。而事實上,凌夏確實是深深地記住了他從溜冰場上轉向凌夏呼叫凌夏一起溜冰時那個意氣風發的燦若星辰的瀟灑的少年的模樣。而且再加上那天凌夏去找秦瀟,是為試探而去,心中有小心思,便把秦瀟的一言一行都按自己的要求而擴大理想化,當秦瀟的行為不是跟自己想要的一樣時,她便對他懷疑甚至審判。
審判是很多人的通病,不管是親人、愛人、同學、朋友、鄰居或同事等,只有對方的做法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樣,便對對方加以評頭論足,輕則覺得對方不好,從此感情或友誼的小船被打翻,重則對對方懷恨在心,甚至恣意報復。
凌夏也不例外,那刻,她成了用自己想法去審度秦瀟的人,覺得秦瀟不再喜歡自己,從而在內心上遠離秦瀟。
再且,人是會長大的,人長大后對事情的做法就會不一樣,秦瀟長大了,就算他真的還在愛,但他也不可能是以前幼稚的做法,而是根據他當時成熟到某一種程度的做法。只是凌夏沒有成熟,心智還停留在最初的那個階段而已。
“就我這手?算了吧,或許等有一天,它不再粗糙了,又或者我覺得可以配得上你了再牽吧,而現在的我,不配。”凌夏看著秦瀟又溜了出去,望著自己粗糙的雙手,心里幽幽地說。人是矛盾的動物,一方面又怨恨別人不理你,又或是懷疑別人理你的目的,另一方面又不敢讓別人理你。
凌夏心中五味雜陳,情緒復雜凌亂交織,又想起了初中快畢業時,她和秦瀟及秦瀟那從美國回來探親的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姐姐一起去郊外沙灘上玩的情景,那時秦瀟的姐姐對凌夏非常友好,但就是在他姐姐無比友好的十指交叉的握住凌夏的手時,他姐姐無比柔軟纖細的手讓凌夏產生了無限的自卑,她當時就在心里暗暗發誓“我這輩子都不要讓秦瀟牽我的手”。大概那時的概念已銘刻在心底,所以這一刻,秦瀟要牽她的手教她溜冰時,她很自然地拒絕了。
有些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有些事,錯過了,就是一生!
就這樣,凌夏錯過了前半生中甚至有可能就是一生中唯一一次與秦瀟牽手的機會,當然這是后話。
“夏,你來嘛,好不好?”秦瀟不時的回來找凌夏,每次都伸手作狀要去牽凌夏的手,叫凌夏一起溜冰,但都被凌夏拒絕。
“不了,你溜吧,我真不溜,你溜開心點哈。”凌夏笑著對秦瀟說,凌夏擔心秦瀟因此而溜得不開心,所以特意的裝作非常開心的樣子去對秦瀟說話,好讓秦瀟安心的開心的去溜。但其實你在為對方著想的時候,對方也在為你著想。
“本來想著她難得出來玩,預計帶她來這兒玩兩個小時,玩個盡興的,可是她現在不玩,讓她自己一個人坐那里的話她一定很悶,我還是不溜了吧,陪她去,免得她一個人悶著。”秦瀟一邊溜冰一邊想,于是來了個瀟灑的轉身就回到了凌夏的身邊,扶著欄桿,喘著粗氣,停了下來。
“你怎么不溜了?”凌夏好奇的問他。
“不溜了,溜得有點累了,我想休息一下,剛好可以早點陪你去逛街。”秦瀟爽朗的笑著說。
“哦,那好吧。”凌夏也開心的笑著回應,只要跟他在一起,在哪都是開心的。
兩人脫掉溜冰鞋,還給柜臺,退了押金,然后就去逛街了。記憶中,這是凌夏最后一次匯力溜冰,自此之后,她就再也沒有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