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嘶力竭，幾乎是吼著質問出聲。猶如碧海藍空下投身深淵的鯨發出的最后一聲仰天長嘯。

眼淚簌簌下落，眼尾發紅，宋顏輕將頭埋進了掌心里，沒忍住在霓歲歲和陸朝面前大聲哀泣起來。

霓歲歲的手縮緊，張了張口，想出聲，卻又不知道說什么。

安慰？勸解？或是嘲諷？

她好像都沒有一個立場和理由去這么做。

半晌，她喘了口氣，稍緩，繼續道：“所以，我想啊。既然他不忍狠心與你分開，那我來幫他。于是我故意在那水杯上留下口紅，故意把水杯放在客廳桌上那么顯眼的位置。”

她尚未退去哭腔的嗓音帶上譏諷的意味：“女人本就是敏感多疑的動物，你果然沒有負我所望，發現了不對勁。”

宋顏輕譏誚地看了霓歲歲一眼，又自嘲道：“我也真是天真。我以為你鐵心絕情的離開他，和他分開后，他就會全心全意待我一人。可是他卻仍是死皮賴臉的纏著你，求你與他復和。”

“他失去工作的日子，全靠我接濟，花著我的錢。卻還在想著你。”

“還真是一個癡情種子呢。”她譏諷，眼里有仇恨的光芒烈烈，仿佛醞釀已久的傾盆大雨終于得以傾瀉而下。

“所以，你在他車上動了手腳。”霓歲歲緩緩張口說出了這個事實。

她愣了愣，神情有一瞬間呆滯。呢喃道：“是啊。”

她抬起一張被淚水糊了的臉，神情卻平靜了下來。語氣不急不慢地道：“你不知道吧？偵書白他知道你的行蹤。他在你家小區和門口都安上了監控。”

她臉上難有的出現了嘲諷，悲慪之外的表情。

——是惡心。

“他每天躲在屋子里盯著電腦屏幕偷偷地注意著你的一舉一動。你什么時候回家，什么時候出門，他都一清二楚呢。”

“他以為我不知道，哼，其實我早都知道了。”

她說得平靜無波，霓歲歲聽得卻心驚不已。她杏眼微睜，一雙眼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宋顏輕在她的注視下，緩緩而笑。

那笑初時低斂，帶著刻意的嘲諷，笑到后面卻變得越發張揚，甚至有些癲狂。

就像一場傍晚淅淅瀝瀝的微雨，隨著夜色漸深，越發的肆意放縱，漂泊大雨打在屋檐，發出滴滴答答地擊打聲。

“回首這短暫的一生，我宋顏輕最大的失敗就是敗給了自己，敗給了對當初的自己的放縱。我明知道他有女朋友了，仍心放不下，我明知道他喜歡你時，仍心懷不甘，執著于他。”

她咬牙，眼尾鮮紅，氣憤使她呼吸有些急促，“愛與恨本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我恨他，我恨偵書白。他不是我的良人，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從看守所出來時，發現外面原本晴朗的天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刮起了帶著涼意的風。陸朝脫下外套攏在她身上。

正待要說話時，看守所忽然有些慌亂，恍惚之中焦躁的聲音夾著雨聲、風聲一同竄入耳中。

“快叫救護車，剛剛那個女人喝了毒藥。”

霓歲歲腳步滯了滯，轉身在猶豫時，只聽里面的人破口大罵了一句：“媽的，不用救了。這女人喝毒藥有段時間了。沒氣了。”

四周仿佛靜了靜，半晌后回神時，搭在她肩上的手緊了緊，只聽男人溫潤如玉的聲音道：“走吧。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