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迫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人們雖然大都面露憐憫，但沒有人過去。

因?yàn)樗麄冞^去也不能做些什么。

而且已經(jīng)告訴過他們了可能是石鼠，是他們自己不渡河的。

所以也不能怪他們。

似乎看見他們沒有動靜，男人們的眼睛里迸射仇恨的光，但瞬間被恐懼替代，因?yàn)槭笠呀?jīng)開始爬上了他們的身體。

隔著河和大概十幾米的距離其實(shí)看不見男人們的表情，但可以看見他們驚恐掙扎的樣子，石鼠淹沒了他們，男人們發(fā)出一聲慘叫。

宰虎一手一個(gè)遮住了她和阿利的眼睛。

眼睛被手遮擋，不再看見對面，但可以聽到男人們的慘叫。

男人們的聲音只持續(xù)了一下就斷了。

他們死了。

她垂下了眼睛。

心里連憐憫都沒有，因?yàn)閼z憫死去的人也不會活過來，死了就是死了，就像薛臉和梨溪一樣。

似乎也發(fā)現(xiàn)她和阿利可以聽到聲音，遮住眼睛屬于掩耳盜鈴，宰虎懊惱一下放下了手。

而她已經(jīng)不看了。

人們似乎也不忍心看，雖然已經(jīng)黃昏了，但人們還是繼續(xù)上路了想著離開這里。

她跟著人們剛剛走了不過五米遠(yuǎn)，就聽見河左邊山丘的對面飛來了一群白色的鳥。

發(fā)出塤一樣的聲音。

人們停下，“是沊鳥。”

沊鳥由遠(yuǎn)及近，飛過山丘抓起地上正吞噬男人們的石鼠飛上天空。

她看著抓起石鼠從她頭頂飛過的沊鳥，看見了抓著石鼠的沊鳥樣子像灰雀有六只腳。

沊鳥飛上高空滑翔一圈松開石鼠然后俯沖過去從石鼠身上銜下一片什么東西，又飛下地面抓起一只石鼠。

銜下一片石塊的石鼠掉落在地面男人們尸體的旁邊，只見地上石鼠立刻圍了上去開始啃食掉落地面死去的同伴。

一大片沊鳥飛舞，抓起地面石鼠俯沖銜下松開又從地面抓起圍食同伴的石鼠，刮起了劇烈的風(fēng)，在這樣的風(fēng)里，不過一會兒，地面密密麻麻的石鼠就消失了一大半。

她看見天空從石鼠身上銜下一片什么東西的沊鳥突然從天空直直落下，落在地面，似乎是死去了，然后還存活著的石鼠立刻圍了上來啃食。

還飛舞著的沊鳥依舊抓起地面的石鼠，但隨著地面石鼠的減少，天空沊鳥掉落開始多了起來。

簌簌落下，同灰色的石鼠一起，除了白色可以分辨落下的是沊鳥。

她看向繼禮，阿利也看向繼禮，似乎感覺到了他們的視線，繼禮說，“沊鳥和石鼠是天敵。”

石鼠生活在山壁巖石中，平時(shí)不進(jìn)食，但有生物接近它們生活的地方的時(shí)候，它們就會出現(xiàn)。

但只要石鼠出現(xiàn)，就會引來沊鳥。

沊鳥不吃其他東西，只吃石鼠身上像石塊的鱗片。

為了抵御沊鳥的襲擊，石鼠住在狹窄的峽谷山壁之中，身上只有一片石鱗可以食用。

如果沊鳥銜下錯(cuò)誤的石鱗它們就會死去。

而對于石鼠來說，死去的沊鳥、同伴和其他生物一樣是食物，所以會不顧一切啃食它們。

即使它們的天敵已經(jīng)來襲，但直到它們吃飽為止，它們是不會回到洞里的。

這是天道對石鼠繁衍所做出的抑制吧。

沊鳥同樣。

所以沊鳥是石鼠的天敵，石鼠同樣是沊鳥的天敵。

看著對面紛飛熱鬧又殘酷的景象，她感覺到了它們的悲慘。

石鼠出現(xiàn)是為了生存，但只要出現(xiàn)就會引來天敵沊鳥，而沊鳥為了生存銜下石鱗，但銜下石鱗等待它的也許是死，這不是悲慘是什么。

天道還真是殘忍。

而他們都困在天道之中，仙也是，所以張的王連自己的民都拯救不了。

所以天道是什么？

天道又是誰制定的？

為什么活著會有這么多的痛苦和悲慘？人也好，妖魔也好，連仙也是。

人能突破天道嗎？

突破天道是不是可以改變這些痛苦和悲慘？

但說到底又怎么突破天道呢？她自嘲一笑，正因?yàn)橥黄撇涣颂斓浪允篱g才會有痛苦和悲慘。

而痛苦悲慘的并不是只有她一個(gè)。

說到底她真的比別人痛苦和悲慘嗎？

她比很多人都幸運(yùn)，因?yàn)樗€在活著，連眼前的石鼠和沊鳥都比她悲慘痛苦，她真的有理由沉浸在痛苦和悲慘里嗎？

太陽最后一隅余光掛在天空，飛來的一大群沊鳥只剩下幾十只了，它們飛舞抓起石鼠的動作慢了下來。

幾百上千的石鼠也只剩下了幾十只，它們發(fā)現(xiàn)沊鳥的行動慢了下來，啃食地面所有的尸體在沊鳥再次飛下來之前回到了洞里。

見沒有了石鼠，沊鳥發(fā)出塤一樣的叫聲向著來時(shí)的方向飛遠(yuǎn)了。

大地變得寂靜下來，只留下地面一片狼藉血跡。

瘋狂變得死寂，是物競天擇，他們也是其中之一，人們情緒低頹背著最后一隅光朝前走了八百米在河邊停下度過夜晚。

沒有生火沒有扎營，只在河里取了水裝滿水袋又吃了干餅把行李墊在腦后裹著麻布睡在了地上。

誰都沒有說話。

寂靜籠罩著人們。

月亮爬上高空，上空飛過的妖魔多了起來，似乎是被不久前的那場生存和死亡留下的血跡吸引了。

妖魔飛過去的多，以為有食物但什么都沒有，似乎發(fā)生了搏斗。

隱隱約約聽到了搏斗嘶吼的聲音。

這讓她感覺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進(jìn)山門的夜晚的喧囂熱鬧。

然后她不由得慢慢的睡著了。

在沉入黑暗之前，她似乎聽到了從人們前進(jìn)的大地的盡頭傳來低沉的咆哮。

是盤蛇的咆哮聲。

然后她就做了白色巨大盤蛇的夢。

夢里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醒來又什么都忘了。

這個(gè)喧囂的夜晚人們也平安的度過了。

雖然一開始飛過去的妖魔很多，但似乎妖魔打斗的聲音又讓很多妖魔退卻了。

所以除了一開始飛過去的妖魔，沒有什么妖魔過去，也因此人們得以平安的度過夜晚。

如果妖魔源源不斷的飛過去，一定會有妖魔發(fā)現(xiàn)下面的人們。

但還好后面沒有妖魔從人們上空飛過了。

所以一切有壞處也有好處。

懷抱著這樣的事理人們起來生火煮飯。

薄青天色中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