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鸞機敏,凌云老成,他們倆配合,首先就從飛翼族和木蓁一族著手,十五統領妖兵,自然也傾盡全力配合,至于霓虹和殷織,一個謹小慎微,一個圓滑世故,知道玉和說一不二,更不敢反對,但又怕族中的妖精不滿她們,所以裝聾作啞,渾水摸魚,只說愿意配合楚鸞和凌云,總而言之,這項政令很快實施下去。
收集修行法門已有一年之久,今日,楚鸞和凌云將這半年來整理編纂出來的書籍運進妖都,扶蒼殿里搬進來十幾個大木箱,裝滿了書籍,二妖復命:“君上,屬下等歷經一年余,終于將四州一海一川內所有族類的基礎修行法門收集完畢,請君上過目。”
玉和拿起幾本隨意翻了翻,是按收集時間記載的,記載還算詳盡,能逼著各族吐露修行法門,是件很難的事,玉和道:“你們辛苦了,我妖族復興,就是需要你們這樣的干將,今晚,我欲在扶蒼殿設宴為你們洗塵。”
二妖道:“多謝君上。”
玉和又道:“你們一路奔波,必定勞累,可在宮中閣樓內休息。”吩咐屬下準備兩處閣樓供二妖小憩。
楚鸞應是,凌云卻道:“屬下要出宮一趟,殷織遞了消息,想見屬下一面。”
玉和點頭,并未追問。
及至傍晚時分,扶蒼殿內輕歌曼舞、觥籌交錯,玉和高坐王位之上,五位堂主分坐兩側,也算君臣盡歡。
屬下們敬獻她,說:“愿君上萬壽無疆,早日一統三界。”
玉和笑了笑,她可沒有那樣的野心,夜驚川總說想要一統三界,妖族們大概覺得這是每一個妖君的抱負了,她舉杯,道:“各位的忠心,本君都是看在眼里的,望我妖族振興,得望曦光。”
飲了此杯,又舉杯敬凌云和楚鸞:“二位堂主辛苦了,我敬你們。”
二妖連忙起身回敬:“不敢。”
玉和賜下靈石丹藥以作獎賞,二妖均推辭不受,只說:“新政始頒,此時正需要招攬賢才整理編纂典籍,需要大批靈石丹藥,我等不敢接受。”
他們說的不錯,要從數百上千的修行法門中尋找一套適合所有妖族的,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隨后還要推廣開來,可謂長路漫漫,玉和問:“那你們想要什么,只要本君能辦到,會盡可能滿足。”
楚鸞道:“我木蓁一族在新政中受益良多,這就是最好的獎勵了,屬下不求什么。”
比起夜驚川的狠戾多變,玉和恩威并施,公平持正,這樣的主君,足以令部下心悅誠服。凌云亦道:“君上殺伐決斷,即位四年以來,我妖族名聲大躁,屬下能追隨您,算是三生有幸,不敢再要求什么。”
一向低調的霓虹今日難得開了口:“凌堂主和楚堂主對君上忠心耿耿,實在是我等臣下表率,君上,自您即位以來,五堂齊心,但仍缺左右二使,屬下提議,不妨封他們為左右二使。”
此言一出,堂下五妖都齊齊望向玉和,左右二使,位高權重,玉和遲遲不設二使,屬下們早已猜測紛紛,只是四年了,妖君卻仿佛忘了這回事一般,屬下們自然也不敢貿然提起。
玉和問楚鸞和凌云:“你們覺得如何?”
楚鸞何等機敏,急忙拜下道:“屬下一心報效君上,不敢奢求。”
凌云對于二使之位怎么可能不動心,他敬仰玉霄,也曾想過有朝一日能坐到左使之位,同玉霄一樣,大展宏圖,只是見楚鸞如此,不得不謹慎起來,又見玉和微笑地看著他,心想君上看似懷柔,其實最有自己的主意,這二使之位遲遲不授,又怎么會輪到他頭上,心中雖是失落,卻不漏分毫,亦拜下,推辭道:“屬下亦同楚鸞所想。”
玉和笑了笑,道:“左右二使乃老主君所設,當年,飛翼堂、清潞堂、靈環堂歸左使所管,而賁倪堂、木蓁堂歸右使所管,至夜驚川即位后,左右二使一直不和,五堂上行下效,勢力駁雜,內斗不斷,給了修界可乘之機,我每每思之,都覺得非明智之舉,欲廢除左右使者之位。”左右二使說得好聽是妖君的左膀右臂,其實分散了君主的權利,老妖君當年,是為了招攬父親,才設了左使之位,又因怕他做大,添了右使制衡,奈何夜驚川沒有老妖精的足智多謀,他的左右二使暗中分散權利,最后還反了他,所謂君強臣弱,國泰民安,君弱臣強,大權旁落,玉和可不會給自己挖坑。
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寂靜,霓虹訕訕的,殷織不敢出聲,君上和兩位堂主,她都不敢得罪,楚鸞倒是早已預料到,并無失落,至于十五,依舊是沉默寡言,不作表態。
凌云慶幸自己方才沒有失言,君上果真早有謀算,隨即出了一身冷汗,君上當初即位時,他明里暗里耍了不少手段,逼著她滅了長白山的門,他自以為做的隱秘且縝密,其實君上的手段遠勝于他,只是故作不知而已。飛翼堂勢大,君上明面上沒有半點提防,卻頒布了新政令,扶植木蓁一族,禁止獵殺內丹,削弱了那些家底甚厚的老妖勢力,又撤了左右兩使,不知不覺,整個妖族的權利早已被她牢牢握在手中,這女子,真是可怕。他道:“君上英明。”
既然無人反對,堂下眾妖心想,從今往后,不會再有左右二使了。
玉和敬他:“多謝凌堂主體諒。”
凌云亦舉杯飲盡,果然,他的抱負,君上都知道。
玉和不喜奢靡,很少舉辦宴會,堂下鼓樂齊鳴,舞姬們紅袖輕舞,酒至半酣時,殷織起身,一臉諂媚地對玉和道:“君上,這扶蒼殿的酒著實美妙,屬下不過才喝了幾杯,就覺唇齒留甘,卻不勝酒力了。”
玉和笑:“聽說你這幾日在研究釀酒之方,怕是早已在府里喝醉了,還怪到我頭上。”
殷織賠笑道:“君上果真明察秋毫。”
霓虹道:“殷堂主竟也琢磨起這個來了,可得了佳釀?”
殷織道:“昨日得了幾壇,屬下嘗著還不錯,今日帶了一壇進宮來,獻給君上,聽聞您釀酒技藝上佳,可別嫌棄屬下的手藝。”
玉和笑:“那我可得好好嘗嘗。”她記得凌云回來,向她復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見了殷織,也不知這二妖在謀算著些什么。
須臾,只見殿門口進來個白衣少年郎,端著一套杯盞,殷織對他道:“我醉了,恐在君上面前失儀,你去敬獻君上。”
少年應是,來到玉和跟前,倒酒敬獻給她。
這少年清秀溫潤,兩年前,玉和曾在彌渡海畔見過他,她默默地大量了他半響,才問:“我記得你叫松風?”
松風有些激動:“沒想到君上還記得。”
玉和自然記得,他實在像極了臨淵,見過一面,印象深刻。
松風舉著酒盞,見玉和遲遲不接,仰頭飲盡,又將酒倒進玉和面前案上的酒盞里,那是她先前用的。
玉和端起來,抿了一口,入口清冽,后勁濃烈,是不可多得的美酒。
殷織笑瞇瞇地:“君上,屬下方才扯了個謊,其實這酒是松風釀的。”
松風拜倒在玉和跟前:“屬下曾得君上救命之恩,無甚好報答的,只好釀了此酒敬獻君上。”
玉和很給面子地又喝了一口,笑了笑:“這酒不錯。”
松風聞言,將酒盞斟滿遞給玉和:“多謝君上夸贊。”
玉和飲了兩杯,推辭道:“莫要再遞了。”
松風應是,恭敬退到一旁,殷織似乎有些緊張,滿臉堆笑道:“君上,難得松風釀的酒能入您的眼,不如教他留在宮里。”
玉和笑了笑,道:“不必了,我不忍奪你所好。”
殷織連忙擺手:“屬下不懂品酒,他的手藝不錯,在我這里屬實浪費了,屬下愿將他獻給君上。”
松風亦道:“屬下愿為君上沽酒,隨侍左右,報答當年救命之恩。”
看來今日送酒是假,送男寵才是真,玉和看了看,見堂下眾妖都在偷偷打量著她,十五面色古怪,霓虹臉紅了一片,楚鸞則是探究地盯著凌云看,凌云見怪不怪,似乎早已知道,見玉和看過來,起身道:“君上操勞政務,也該有個侍奉左右的。”
玉和低頭望了望盞中酒水,若不入口,倒似水一般澄澈,再抬頭看了松風一眼,或許是有些醉了,愈看愈像臨淵,她應允:“那就賜居宮內吧,我記得碧絲剪空著,就住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