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突然意識道李志太安靜了，他父親的慘死，他除了當時嚇暈過去了，沒去過所里或打電話問一次關于抓殺他父親的兇手的事。太不對了。

何宇開車往李文豪家趕時，葉安已經在李文豪家等著李志放學回家了，李文豪家是平房，葉安躲在角落院子中車棚里堆得雜貨后邊，手里拿著新買來的斧頭，拖在地上，一步一步往正房走去。

何宇一路踩油門，等他趕到李文豪家時已經十點多了，進院子后發現晚了一步，院子里有血跡，他拿出手槍沖進屋里，地上也有血跡，但是沒發現有人，他又出去仔細用手機照了院子里，然后發現車棚的雜貨旁有大量的血，何宇跑過去，看見李志一身是血的躺在那，急忙探了探脈搏，還好人還活著，于是緊忙叫了救護車把人送到醫院，李志只有右肩有一處傷口，但失血過多，可能會持續昏迷一段時間。

葉安不停的跑，她親眼看到自己將斧頭揮向一個人，然后眼睜睜看著那個人倒下，她殺人了！她真的殺人了！！

葉安跑到河邊發現自己還攥著斧頭，趕緊把斧頭扔了，她該怎么辦？葉安想打電話，想給何宇打電話，何宇說過他會幫助自己，可怎么翻也翻不到手機。葉安感覺自己的頭要炸掉一樣，腦袋里閃現的是都是血，一地的血，一河水的血，劉田梁是她殺的，李文豪是她殺的，為什么？為什么自己會做這種事？

第二天一大早，何宇就接到同事的電話，說在城西河套發現了葉安，并找到了兇器，人已經被抓回去了。

何宇等到李志醒過一回，就趕回所里了，他看到的葉安不想殺人狂，而是一個受到精神摧殘的病人，毫無生氣，一點小聲音也透露出無比驚恐的神情。

葉安看到何宇坐在她對面，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眼里有了點光彩，隨后又暗淡無光，然后用干啞無助的聲音說道：“何警官，我真的殺人了。我該怎么辦？”

“是，你殺人了。”何宇頓了下繼續道：“而且手法極其兇殘。”葉安像是沒聽到般，何宇又道：“你先會被送去做精神鑒定。現在你可以先把你想起來的說出來。”

葉安突然低笑起來，笑的讓人毛骨悚然，何宇叫道：“葉倩。”

葉安停止低笑，直視何宇，表情與剛才的無助弱小截然相反，“你知道我了？”

“說吧，你為什么殺人，怎么殺的人？”何宇把資料夾往桌上一扔，身體倚在靠背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用斧頭呀！我不是把斧頭都留下來了，你沒看到？”葉倩把帶手銬的雙手放在桌面上，身體向前傾，口氣囂張道。

何宇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這才像個殺人犯，葉倩繼續說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看他們不順眼。”

何宇一拍桌子，呵道：“不想葉安痛苦就說清楚。”果然提到葉安，葉倩才正色。

“我媽和我妹妹的尸骨好看么？”葉倩恨道。

“妹妹？死去才是真正的葉安。”何宇想過檢測誤差，活著的或許是葉安，可既然尸骨是妹妹，那眼前的人就是葉倩，她才是主人格，而葉安是衍生人格。

“胡說，安安一直活在我身體里，她沒死。”葉倩咆哮道。

“當年發生了什么？”何宇有一絲惘然，那個唯唯諾諾的葉安原來并不存在，只是一個衍生人格。

“當年，當年哈哈哈，當年我躲在柜子底下，本來想給媽媽和妹妹一個驚喜的。”葉倩說著說著就淚流滿滿，語氣變化無常，一會楚楚可憐，一會呀牙切齒，“可沒想到是噩夢，三個人三個小偷來我家偷東西，正巧我媽媽帶著妹妹趕集回來，我不敢動，只能偷偷躲在柜子地下。

我眼睜睜看著媽媽和妹妹被人欺負，他們，他們欺負媽媽的時候，媽媽看到我了，我明白媽媽的眼神，他讓我不要出聲，后來他們居然連我6歲的妹妹都不放過，我妹妹才6歲呀！安安被按在地上，嗓子都哭破了，你知道嘛？安安也看到我了，安安突然不哭了，她一定也怕壞人發現我。我想沖出去，可是我怕，好怕好怕。

媽媽不要命了一樣跟那三個那人撕打，把妹妹護在身后，后來，后來，媽媽被斧頭砸暈了，流了滿地的血，血都留到我嘴里了，安安被嚇傻了，我也被嚇傻了，可這不是結束，這只是開始，那三個人覺得媽媽死了，那么妹妹也不能留下來，妹妹倒下的時候正好和我目光相對，她在告訴我千萬不要出來。”葉倩目露兇光，詭異一笑。透視玻璃后的人都后脊發涼。

“然后，就像劉田梁和李文豪一樣，在他們半夜出去藏那些碎肉塊時，我已經在柜子地下爬了十幾個小時，我爬出來，連爬再跑的跑到天亮，跑到縣城，等我醒來的時候妹妹就在我身體里了，她什么都不記得了，她還小，我不能告訴她真相。”葉倩只有在說起葉安的時候眼里才會有些寵溺。

“那三個人分別是劉田梁、李文豪和王永杰，你為什么沒殺王永杰？”何宇對于葉倩的陳述是代入了，但是他必須公私分明，發生的事沒辦法改變，他也認為劉田梁和李文豪該死，但是應該讓法律來懲治他們，而不是葉倩動手。

“王永杰，我沒帶斧頭，那么死太便宜他了，我看他那樣我很開心，每天都被過去折磨著。”葉倩想起王永杰看她時那驚恐的眼神，她就滿足，她跟媽媽長的很像。

“你為什么要殺李志？”這是他不解的地方。

“他包庇他那個喪心病狂的父親，該死。”葉倩并不覺得李志無辜，他包庇李文豪，她殺李文豪的那天晚上，親耳聽到李志跟李文豪說他不會報警。

“你是怎么殺的人，兩個大男人，竟然都沒反抗？”何宇繼續問道。

“碰到劉國梁是巧合，從見到他第一眼我就醒來，為了不讓安安發現，我會在她不知覺下才出來，可是后來安安還是發現我了。”葉倩道，“安安有一天下班時路過那條胡同，見到過劉國梁，本來相似的人很多，可是看到劉國梁看到我驚恐的神情，我才確認他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個人，后來就是那天晚上安安再次走那條胡同，我看到劉田梁竟然沒關門，我就打算出來了。”

“葉安說那天是她第一次走那個胡同。”何宇還是潛意識的把葉安當成個體了。

“這是我的身體，我想讓她記得幾次就幾次。”葉倩得意道。“我是趁劉國梁睡熟時，捂死他的，然后把他砍成碎塊，后來看到一張紙條上寫著地址，就是李文豪家。后來因為被你們每天監視，我就沒直接去，直到安安碰巧遇到被李文豪撞到，我當天晚上就從出租屋的洗手間鉆出去了，你說這叫不叫報應，李文豪和劉田梁一樣睡得跟豬一樣，我是把他捂死后抗道城西河套的。”

“你能扛得動李文豪？”何宇知道葉安，不，葉倩力氣些，就像拎那個皮箱一樣，他都感覺重的東西，當時的葉倩居然能拎起來。

“我力氣大，你不知道么？”葉倩答道。

經過一天的審訊，所有人都像松了一口氣，卻也沉重起來。葉倩能判刑么？不過何宇說過葉倩是主人格，她的行為是可控有目的的。但最后還要經過相關機構部門鑒定。

后來何宇問詢李志，李志說其實在李文豪死的當天晚上他才知道當年李文豪做的事，李文豪說他把當年參與其中的一個人送到奉新精神病醫院了，為了不讓人知道自己做的虧心事，怕瘋了的王永杰亂說話被人知道，就說自己去了外地，李志勸他去自首，但李文豪說等李志畢業就去自首，李志說他不會報警的，他想等父親去自首。結果發生了后來的事情。李志不想辜負李文豪的心愿，怕說了判他包庇沒辦法上學，所以他想等畢業后再說的。

葉倩的鑒定結果何宇沒有等到，她自殺了，吞了五支安瓿瓶，等醫生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醫生說隱約還聽見葉倩嘴里哼著什么歌。

后來何宇聽張總說王永杰半清醒時的自言自語，他會不停強調讓醫護人員把音樂放大點聲，不然別人會聽到動靜，何宇想那首音樂就是葉倩臨死時嘴里哼的吧！而葉安人格所聽到的腳步聲從案發當晚來看，應該是和葉倩的人格轉換征兆，當然這都是猜測了。

何宇甚至想自殺的應該是葉安吧！那個唯唯諾諾有些自卑不喜歡給人添麻煩的人格。